48、肆·捌 霜天晓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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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却还有另一件更让两人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这当口秦冉冉自然没有了看风景的心思，走了好半晌，终于终于有一家门前一人掀帘从屋中出来，那人个头不高也不矮，看上去年龄不小也不大，胸前挂一个酒葫芦，赫然便是“天刀”封尘。
三人互瞪之下，各自都有些张口结舌，片刻秦冉冉先反应过来，讷讷道：“封、封前辈，您怎会在此处？”
看她一眼，封尘向姬清苑道：“你二人又怎会在此？”自姬清苑断臂后两人这还是第一次见面，那空荡荡袖子在眼前晃来晃去，封尘只觉刺眼。
姬清苑道：“我随冉冉上紫行山采药，不知不觉便走到这一边来，但师傅你……”他素来知道封尘和这碧云村有些干系，但万万没料到竟当真会在此处见着他。
封尘似叹息一声：“进屋再说吧。”一转身又掀了帘子进去。
走这大半天来见村子里的情形，秦冉冉心里纵然有数，但当真听封尘说出来，却仍有些咋舌，蹙眉道：“碧云村与萦州不过一山之隔，这瘟疫若当真流出去，萦州只怕首当其冲。”
“你有没有办法？”姬清苑问道。
秦冉冉不由苦笑：“我是大夫又不是神仙，况且如今也只知道全村一半人感染瘟疫而已，其他情况一无所知，你叫我如何来想这办法。”她说这话时，眼睛却瞟着封尘。
姬清苑迟疑道：“师傅，你……”他当然知道封尘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没说，但本着尊师重道的原则，他却也不好直接说甚。
“我把染了瘟疫的人都暂时集中在村子西边的时家旧宅里，秦姑娘若有胆量，不妨随我去看看。”封尘声音虽淡，当中嘲弄之意却不难听出。
师傅怎的……姬清苑皱了眉，正要开口，已被秦冉冉截断：“如此，请前辈带路。”
“冉冉，这是瘟疫，可不是普通的风寒，很危险……”
再次打断他话，秦冉冉认真的看着他：“清苑，这村子太小，甚至连个像样的大夫都没有，如今染上瘟疫的那些人，他们比我们更危险千倍，随时都有可能毙命。”
暗中叹息一声，姬清苑握住了她的手：“如此，我与你一道，也好有个照应。”见秦冉冉点头，便转向封尘道，“师傅，咱们走吧。”他明知封尘心中对秦冉冉素有嫌隙，但此时此地，却绝不是讨论私情的适当时机。
看他右臂，封尘反倒迟疑起来，只片刻间秦冉冉面上已染上焦急：“前辈，多耽搁一分，便多一份危险，请您带路吧。”
二人没来之前，封尘状似悠闲，实则早已焦头烂额，眼见二人坚持，却也无力再多说什么。
有人三人一同往村西头行去，路上二人从封尘口中得知，这碧云村向来与世无争，甚少与外界接触，村里时代也就几百人。大概是在半个月前，村里的鸡鸭牲畜开始相继死亡，紧接着便是越来越多的人染上风寒，高热不退，到如今村子里已死掉五六十余人。而封尘却是三天之前才到了此处，秦冉冉问起他来此处的原由，封尘却不愿再开口。
索性这一阵谈话，三人已来到封尘口中的时家旧宅，虽已年代久远，各处墙垣也已有不小破损，却不难看出昔年是何等富丽堂皇。姬秦二人对视一眼，均有些咋舌，倒没料到这样一个看似封闭的村落，却还有这等气派人家。
但院子里飘出来的腐臭草药之味，却成功阻断了几人的臆想。秦冉冉推开院门，姬清苑已抢在她前头一步立在院门口，方要继续前去，却已被秦冉冉拉住衣袖，低头便见她手中托了一颗药丸到他眼前：“我总觉这地方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你吃下这清心丸，我也好安心一些。”
她声音面色温存，姬清苑心底柔和，想也不想，便就着她手掌吃下去。秦冉冉微微一笑，又递了一颗给封尘。迟疑片刻，封尘到底还是接过来吞下肚子去。毕竟这当口，他们三人是绝不能再出事了，而秦冉冉身为司空的弟子，不由自主便有种叫人信任的气质。
吃过药丸，三人这才行进院子里去。当中坐的卧的，到处是人，却各个面色要么灰白要么潮红，难以找到正常人。当中唯有一名老者面色如常，正站在一人面前给他喂药。秦冉冉看向封尘，他已低声解释道：“这位是村子里唯一的施大夫，这些天就是他在照顾这些病人，其他没有被传染的人，我都已安排到另外一处。”
点了点头，秦冉冉向那施大夫行过去，到他面前时这才颔首笑道：“您好，施大夫，能不能请问一下，您给这大伯喝的是什么药？”
她虽荆钗布裙，却不掩清丽仙姿，那施大夫面上不由染上几分诧异：“姑娘是……”
秦冉冉笑道：“不瞒施大夫，小女子也是一名大夫，与外子原本在紫行山上采药，沿路下来，这才发现这村落的怪异之处。整天我们夫妻与封前辈也是旧识，封前辈怕施大夫您一人忙不过来，便叫了我来，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她这话真假参半，姬清苑一时好奇，方要开口，却已被封尘眼神止住。
再打量秦冉冉两眼，那施大夫眼中纵然没有轻视，却也绝对没有惊喜或者轻松，淡淡道：“这疫症的传染方式，老朽到现在也没找到源头。姑娘若不怕染病，便随便瞧吧。”
这些老人家，可当真一个比一个薄凉。秦冉冉摇头无声苦笑，端了那尚留有残汁药碗，片刻秦冉冉道：“这只是普通的医治伤寒的方子，施大夫确定对他们有用么？”
有些意外看她一眼，施大夫忽然又去了方才那倨傲，轻叹道：“老朽如今找不到疫症的源头，不敢胡乱用药，但这病情却是又伤寒高热引起，老朽只盼着这药能阻止他们病情扩散。说到治愈，却哪有这么容易。”
点了点头，只觉他说话倒也在理，秦冉冉放下药碗便自向墙角边一个连嘴唇都惨白、气息奄奄的病人行去，姬清苑自然跟在她身边。毫不忌讳拉了那人的右手，已瘦得连青色脉络也清晰可见，诊断片刻，秦冉冉再观他七窍，不曾多说，转而却又向旁边一个面色潮红、一眼可看出是高热不退的病人伸出手去。诊断半晌，秦冉冉仍是古井无波模样，倒是封尘和姬清苑都有些焦急起来，姬清苑道：“你医术高明，可有法子帮到他们？”
站起身来，不动声色踱得两步，秦冉冉忽道：“这病情委实怪异，我一时之间，只怕也无法可想。”眼见封尘面上失望之色，她望那施大夫一眼，这才悠悠接道，“为今之计……我家先生尚停留在萦州，我唯有飞鸽传书于他，请他前来相助。”
那施大夫尚未开口，封尘已喜动颜色：“司空兄如今正在萦州？你们怎的不早说。”
施大夫不由吃了一惊：“封大侠所言，可是天下第一神医司空？”
“正是。”秦冉冉笑吟吟点头道，“我家先生医术胜我百倍，他若来此，只怕对大伙儿倒是有些帮助的。施大夫的药纵然不能治本，控制众人病情，当有些疗效。如此请二位先在这里照顾这些人，我与外子这就前去给先生传书。”不由分说便拉了姬清苑出门去。
一出院门，姬清苑立即叫道：“秦冉冉，我瞧你今天不是被那么多病人吓傻了吧？怎么做起事来颠三倒四的？”
秦冉冉不答反问：“你不觉得这村子很有些怪异之处？”见姬清苑愣怔模样，这才悠悠笑道，“紫行山对面便有这样一座古雅漂亮的村子，咱们在萦州城，却从未听人提起过。你师傅是何等样人？天刀封尘，在江湖上成名至少也有五十年，他为何会与这名不见经传的碧云村扯上关系？为何不迟不早，偏偏却又在他来到这里的时候，村里的人便染上瘟疫？”
姬清苑听得大大皱眉：“你怀疑我师傅？”
“以封前辈的为人，我又怎会怀疑他。”见姬清苑展眉，秦冉冉又补上一句，“但你也不得不承认，你师傅有好些事，都存心不让我们知道。”
姬清苑默然，半晌道：“不管怎么样，如今总还是那些病人来得更重要。”
秦冉冉拍了拍手：“反正一时半刻也死不了，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姬清苑瞪大了眼看她，恨恨道：“如此说来，你急匆匆把我拉出来，也不是为了传书给你义父？”
“一丁点小事便找义父，我这个司空岛的传人，未免也做得太失败。”秦冉冉仍是笑眯眯不甚正经模样。
姬清苑怒极：“那你到底叫我出来做什么？”
“这碧云村村如其名，奇花异草倒是不少，漂亮得很，你便到处陪我逛逛又怎么样。”秦冉冉笑得漫不经心，“呆在那么一座大屋子里，转来转去都是人，又能看出些什么。”
姬清苑心中一动，似明白了些什么，倒也不再跟她唱反调，便自乖乖跟在她身后。此时天色渐晚，月亮早已悄悄爬上枝头，两人一前一后，美景不似人间。
头发被什么东西勾住，姬清苑旋一个身，便见勾住他发丝的，却是一直极为美丽、长了鲜红花骨朵的花枝，心中一动，他不知为何，便伸手折下了那花枝，正拿在手中不知所措，秦冉冉已指了自己青丝笑道：“那么美丽的花，难道不准备送给我？”
她笑意极美，月光下有如仙子，姬清苑不知不觉便被蛊惑，走上前当真将那花枝插在她鬓边，听她笑道：“你可知这花叫什么名字？”
姬清苑摇头。
“它呀，被昔年一位诗人戏称为‘情人的刺’。”秦冉冉眨了眨眼，“因为这样被它刺上一下，那人第二天必定就会高烧不退、神智昏迷。”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肆·捌 霜天晓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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