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第二十章 ...
-
杜叶青走到房门外,阿竹见到立即行礼,“少夫人。”
“你家少爷呢?”
“在房里。”
“屋里头可还有人候着?”杜叶青拧着眉头问着。
“没有。”
“怎么回事,既然没有,不跟着进去伺候,站在这做什么?”杜叶青冷声说着。
“少夫人,是少爷不让跟……”阿竹也为难着,主家的话,不得不听啊,如今这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屋里的李唯安自然也听到了声音,努力让自己缓过劲来,但依旧无法,拽紧身上的被单想要掩饰着,杜叶青却进来了。
杜叶青入门环视了圈,没见到人便继续往里走。
才稍微靠近些就听到了里边传来的动静。
几大步走近就看到人脸色苍白地看着自己,额上密布着细汗,还勉强挤出一抹牵强难看的笑。
当即气了,这个人就这么忍着?“难受怎么不叫人啊。”
有火不能冲着病人发,杜叶青只好瞪了眼李唯安,迁怒于一旁的阿竹,“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去给少爷熬昨天带回来的药。”
阿竹只觉得在这压力大,得了话忙不迭应声转身就退出去。
李唯安努力从被单里伸出颤巍的手,“阿青……我没事的。”
“你这样子还说没事,若是我不过来你还是不是要继续一个人忍着了?”杜叶青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唇,多了几分心疼,上前把他的手塞回被单里,却一下子被他握住。
从他手上传来的凉意让杜叶青一慌,“怎么会那么冷,还说没事……”
杜叶青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终归究底缘由还是在自己身上,如若当时忍一时之气,他也不会跟着胡来变成这样子。
这样子的他就跟个泥娃娃一样,轻轻磕到碰到都会留下痕迹,比初见他时还脆弱。
“阿青,对不起……”李唯安费劲地说着话,话里带着几分无力和疲乏,显然整个人的精神气都被折腾光了,不再强装着。
“你快别说话了,这事是我不对,若非是我,你也不会这样。”杜叶青自责着,活了两世终究是越活越回去,一事无成,没办法自己报仇也就罢了,如今还再次连累这个人,让他折腾成这样。
“阿青,不要自责,这事不怪你,是我自己要动的手,你这样我会心疼的,笑一个好不好?我想要看你笑一个。”
李唯安如今倒不觉得疼痛了,只觉得冷,很冷,冷到四肢都要麻木了……不过感觉并不是很大,毕竟这副身体才受过剧痛的折磨。
杜叶青哪里能笑得出来,只是看着他那双眼,双唇扯了下。
“阿青你这样笑真难看……”李唯安跟着也扯了个笑。
杜叶青不语。
见他面色严肃,李唯安继续说着,“你这样子真的像个小老头,这样不好。”
杜叶青不知道他这么难受哪里来的劲不忘挖苦自己,看他说的艰难,不由得捂住他的嘴巴,“不许说话了。”
李唯安就这样看了他小半晌,整个人就开始哆嗦起来,牙齿都开始上下打架了。
“很冷吗?是不是很冷?”
杜叶青只能这么问着他,不能帮他做什么,是因为叶之年原先有交代,若有发冷症状也不能加被子火炉之类的,必须熬过去,否则药物积堆遗留下来就会变成慢性毒药,不利于他今后的调理。
李唯安龇牙,冷得不想说话,不过还是冲他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心里暗骂着叶之年是个庸医,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却偏要报复似的给自己来这最绝的、非常人所受的方法,肯定是故意的,美名其曰是此法利于今后的恢复。
某个从仁心医馆出发前往李家村的人打了个喷嚏,不由得开始思考是不是昨夜贪图方便洗冷水的原因,哪里知道是被人给记恨上了。
没一会,李家院宅闻讯赶来的人都差不多到了,满满当当挤了一屋子,每个人说一句就让李唯安头都要炸了,偏偏难受得说话都不清晰。
见他不用留人,杜叶青咬着牙把来看的人都请了出去,其中就包括李唯安的父亲母亲。
这一行为倒让众人诧异,不过很快杜叶青就解释了,委婉道,“诸位来看唯安的人我和唯安都很感谢。只是他如今很不舒服,需要休息,不适宜探病,大家挤在屋子里会有影响的,贸然请你们出来,还请见谅。”
李张氏最先应着,“你说的是,我们也就是关心则乱,就在外边守着就行了,你快些进去看着吧。”
这话还是李张氏再三思量才说出来的,本来想着自己进去照顾的,可如今这儿子成了家,反倒是自己再去就不方便了,虽然放心不下,可到底儿媳妇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那这里就劳烦父亲母亲多废心了。”
“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杜叶青应声又回了房里,就见床上的人已经陷入昏迷中,依旧哆嗦着全身,却毫无办法,只能坐在床边看着。
瞥见那摆设在自己睡的地方的鸳鸯枕,眉间紧锁。
原本用蓝色绣线绣鸳鸯脖子下方的毛变成了深绿色,这细微的变化若非是心细记着,只怕也不会注意到。
昨日回来疲乏也无暇顾及,今日才发觉,这鸳鸯枕并非原先那对。
拿起放置在里边的那个鸳鸯枕一看,心有疑惑,杜叶青看人没什么意识,轻挪开他的头,依然如此。
看了他几眼,起身出门唤来阿竹。
没人应声才记得被打发去煎药了,故而问着另外一个守门的小侍,“昨日有谁入过房里?”
“回少夫人,昨日您和少爷出去后并没有人进去过。”那人仔细回想了下出去找人前的情况。
“你是专门守在此处的?”
“是的,少夫人。”
杜叶青沉思了会问着,“平日里谁负责打扫这房?”
“是小悦和小文。”
“她们人在何处?”
“此时应当在后院杂役房中,少夫人可要寻她们?”那人摸不准他的意思,有点紧张。
“嗯。”
那个人犹豫了下,不知道他寻人的意思是什么,想要开口询问却又觉得不妥当。
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杜叶青眉眼上挑,“可有异议?”
“没。”
“那就去做吧,把人叫来。”杜叶青没闲工夫理会他,有事想说还磨磨唧唧的。
那人几次都没把要说的话说出来,在杜叶青的注视下最终转身离开去找人。
杜叶青站在门口好一会,不由得蹙眉,这院子里的下人在规矩上与别院的差这么多。
“少夫人,药好了。”阿竹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过来,只觉得被熏得喘不过气来,却极力地憋忍着,一张脸因憋气涨得通红。
还没靠近杜叶青就闻到了那令人作呕的臭味,不禁退离了几步,怀疑地看了眼,“你端的是什么东西?药?”
阿竹也无奈,就刚才煎药的时候还熏跑了一堆厨房里的人呢,至今那里飘散着的味道都让人望而远之。
本想让人帮看着的,可却因这味道大多数人都不肯,只得亲自上手熬了,“这就是昨日叶大夫给的药。”
杜叶青为李唯安掬了把同情泪,这味道,爱莫能助啊……
茅厕里的味道都比这好闻许多,难以想象里边昏迷躺着的人这一碗灌下去会不会直接从床上跳起。
昨日药浴时那个小药丸都能被苦醒,这回……杜叶青突然多了点信心。
犹豫几番做了些心理建设,最终还是接了过来,让阿竹帮忙掰开李唯安还在上下打颤的嘴,一勺下去。
李唯安瞬间睁开了双眼,来不及说什么,趴在床边吐了起来,一堆黑色污物弄了一地,胆汁都快给吐出来才感觉好一些。
杜叶青跟着他把心提起来,眼睑的睫毛扑扇了两下,看他吐得差不多了才递上干净的帕子。
李唯安接过随便擦了两下,嘴里的味道实在是无法忍受,“快点拿水了。”
一想到便又是一阵干呕。
等阿竹拿着水给他漱口时才感觉好多了,看向杜叶青手里端着的东西,如临大敌。
“阿青,这是什么,快拿走。”李唯安只觉得哪里都不得劲。
杜叶青虽然同情他,但并没有听他的话把东西拿走,“这是叶大夫开的药。”
“就这臭气熏天的鬼东西?”李唯安觉得若是往后每天都要喝这东西,那自己情愿就这么一直废着。
这叶之年也太不靠谱了,怎么弄的都是这样的鬼东西,上次那苦到没边的药就算了,这次……一言难尽的味道,实在是不可忍。
“我觉得叶大夫的药挺好的,很有效,你看你昨日昏迷,一颗药下去也醒了,今天也是……叶大夫的药虽然闻着古怪了点,却有奇效,你暂且忍忍,把它都喝了吧。”
“不,打死我都不喝。”李唯安觉得此时嘴里的味还散不掉呢,再多碰一丁点,恐怕要十天半个月都无法吃东西了,眉宇间的疲乏憔悴又多了几分。
“你这般叶大夫知道了又会生气的。”杜叶青两个来回就知道叶之年最讨厌不乖,喜欢添麻烦的病人了。
“生气就生气,我不管,谁劝我都不会再喝了,”李唯安转念一想又说道,“这药的作用应当就是让我醒来,如今目标达到了,也算是尽了它的药效了,其余的喝下去也没多大用处了。”
其实李唯安已经感觉到了,醒来后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整个人也和平时无二,什么疼痛冷都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