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读者俱乐部》乐唯亭

10、第10集：小妹加入俱乐部

　　到了后天下午，俱乐部成员小心的从窗户爬进了图书馆的仓库，也就是所谓的“俱乐部活动室”，在“仓库”内简单忙碌着，有的在清理和搬移桌椅，有的在聊天，有的在寻找方便坐的地方；赵志强身穿白色休闲衬衫，裤子是深颜色的，袖子绾起来，王娇娇身穿白底带有浅黄色小碎花的长袖女士衬衫，牛仔裤，二人一起在摆弄学习资料；室内点亮着日光灯。
　　“仓库”内杂乱堆放着各式桌椅，还有成垛的（也有塌陷下来的）学习资料和书籍，中间有一小块空地被清理干净作为俱乐部活动用地，可以供大家坐的就是有限的椅子和露出的桌角；
　　在没有堆放桌椅和资料而空出的一面墙上，贴着一个显然是多年前用毛笔写在白纸上歪歪扭扭的警句条幅：
　　“不要停留在令你舒服的环境中时间太久。——斯坦福大学商学院院长罗伯特·琼斯”；
　　室内的窗玻璃穿过灌木丛勉强能看到远处的牡丹江一角；
　　王晓东带着小妹从窗外爬进来，王晓东身穿标准白色西服衬衫，袖口的扣子没有系，衬衫下摆掖在裤子里，裤子是蓝色的；小妹身穿白色丝绸类自然下垂的衬衫，胸口有系带装饰，裤子是牛仔裤；
　　大家都停了下来，关注着小妹，有的还轻轻鼓起了掌，王晓东向大家微笑着，小妹表情拘谨，但也在不住地对大家点着头；
　　王晓东坐定后，大家围拢过来（也陆续坐定），等待着王晓东发言，而此时王晓东故意拖延没有发言，他的眼睛在随着小妹的眼睛在室内环顾着，小妹看到了墙上的警句时顿了一下；
　　待小妹将注意力转移到跟前时，看到参加聚会的成员每个人眼睛炯炯有神，眼神里透漏出智慧和坚定的神情，感觉像要征服世界似的；
　　此时王晓东（坐在一个桌子上，两手支撑在桌面两侧，两腿悬空着）才开始讲话；
　　王晓东：今天，我们欢迎一位新加入的会员，她叫杜小妹，大家表示欢迎，紧接着大家轻轻鼓起了掌；
　　王晓东：我现在给杜小妹大致介绍一下俱乐部的成员（然后用手指着靠近跟前的人员开始介绍），这位是俱乐部的副会长叫赵志强，这位是秘书长王娇娇，这位是你们“食科系”的学霸吴可、范淑华、沈丽丽，这位是我们“国贸系”卓越班的邹晶晶、梁小斌，这位是粮食工程系外号叫“大师”的郭晓朝、还有尹东华......，为了不耽误时间，其他会员就不一一介绍了，日后慢慢熟悉；
　　顺便说一下，俱乐部入会会员必须是来自大、中城市，父母或家族主要成员是市、局级以上干部，或各个工商界民企所有者的富庶家庭，但是富庶家庭后代在学校不求上进，玩世不恭的一律不准加入（说着用手做了一个下劈的动作），好了，下面由志强给新会员介绍俱乐部的活动内容和宗旨；
　　说着，王晓东又对小妹补充了一句：我们俱乐部的新会员入会和学习活动是半公开性的，因为我们的学习资料很多来自于国外，但学习和活动内容可以不受学校监督，这得益于前几届会员哥哥姐姐们做了大量的工作，终于博得了学校和老师的默许，因此我们类似于今天的活动尽量不张扬；
　　赵志强站了起来开始介绍，他笑容可掬的一会看大家一会看着小妹介绍说：受王晓东会长的委托，我来介绍一下我们的俱乐部；
　　首先“凤凰读者俱乐部”的“凤凰”名称来源于小镇附近的一座“凤凰山”而得名，“读者”意味着我们还在学习时代，而“凤凰读者”意味着我们的会员将来会成为精英，在社会上定要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
　　俱乐部本身属于怀旧型文化助学俱乐部，其宗旨是研究西方古典及现代文学，音乐、怀旧歌曲和影视文化等；还有一条，是讨论“人生成功计划”。
　　赵志强接着为小妹介绍说：“人生成功计划”的课题（The Grant Study）来自于美国哈佛大学阿列·博克（Arlie Bock）教授的研究项目，该项目诞生于1938年，当时选择了268名哈佛学生作为研究对象，其中包括后来的约翰·肯尼迪总统，研究题目是：什么样的人生能够成功？目前研究还在进行中，预计2014年才有可能终止，但是在这批研究对象里，已经诞生了4个美国参议员、1个州长和1个美国总统；
　　赵志强继续对小妹说：我们“凤凰读者俱乐部”自主参与这项计划的讨论，由于会员均来自国内富裕家庭，那么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下成功的路径是怎样的？哈佛大学的研究计划是否适应中国的国情？多年以后，该俱乐部的成员（特别是学霸们）在事业上成功依据的什么条件？与美国的成功案例有哪些差距等等。
　　王晓东最后说：“成功”属于竞争范畴，在俱乐部以外是“排他性”的，因此，这项研究内容及成果仅供“凤凰俱乐部”成员独享。
　　赵志强又接着说道：我们俱乐部还有两条座右铭：
　　1、炫耀外在的财富是一种内心匮乏的表现，一种贫穷的表现；外在的财富并不意味着你具有美好的生活；
　　2、文化资本或教育洗礼也可以成为一种炫耀，具有文化资本或教育洗礼的人也同时具有较高的社会地位；
　　赵志强解释道：俱乐部的座右铭是经过几代俱乐部会员总结归纳和修改而来的，我们也可根据社会的变化继续完善我们的座右铭。
　　小妹一直认真的听着王晓东和赵志强的发言，不时地点点头表示赞同，这时赵志强转身看了一下小妹，示意她表示一下加入的态度；
　　小妹谨慎的说道：怪不得大家都说“凤凰”这么神秘，这么吸引人，原来我们有一个“人生成功计划”和自己的座右铭，而且还是和美国哈佛大学对接的，这个可比其他学生会组织研究的题目深奥多了，我感觉我们几乎是在学校上空俯瞰着他们的；
　　大家听完小妹的发言后显得惊愕的样子；
　　王晓东接着说：入会介绍程序就完了，下面接着上次的活动内容继续吧；
　　赵志强接过话头说道：上次我们活动内容是讨论法国文学，我们听说过杜小妹对外国文学很有情结，今天看到小妹就坐在我们跟前，我看还是请咱们杜小妹谈谈她对法国文学的见解；
　　大家似乎有准备似的故意齐声回答道：好！
　　小妹刚张了一下嘴，马上又闭上了，随即脸也红了起来（她知道这是俱乐部在检验她的文学知识），不好意思的低了一下头又抬了起来笑着说道：那好吧，我们上次活动谈到的是哪部法国作品？
　　赵志强说：这个你随便，可以不受拘束的谈谈法国任何小说作品，比如司汤达的，梅里美的，维克多·雨果等等；
　　小妹略加思索了一下便说：好吧，那我就谈谈司汤达和雨果的作品；
　　大家随即零零散散的，轻轻的鼓起了掌；
　　小妹开始发言：先说一下司汤达有一部短篇小说叫《法尼娜·法尼尼》对我的印象非常深刻，特别是故事里写的“烧炭党人”米西芮里被法尼尼爵爷藏在家里，又被法尼娜·法尼尼发现了，米西芮里自己受了刀伤，伤口还在流血，甚至每说一句话嘴里都要有鲜血渗出，他非但没有惧怕和沮丧，却忍痛安慰和开导法尼娜·法尼尼......；
　　这段情节非常感人，那时我还在上小学或初中，还不具备看长篇法国名著的资源，当时我曾单纯的想过，如果我就是主人公法尼娜·法尼尼的话，我最后会跟随英雄的米西芮里一同赴刑场，而不是法尼娜·法尼尼后来的表现，为了自己的爱恋私欲而出卖米西芮里的同党；
　　当然，为何法尼娜·法尼尼要做出这样狭隘、低贱和贪婪的举动？一直令我一筹莫展，难道刻骨铭心的爱情就必须是这样的结果吗？
　　那时我家在农村，家里也很穷，据此我产生了这样的概念：法尼娜·法尼尼一定是被富裕蒙住了双眼，富有的人一定会是这样的，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利而表现出狭隘、低贱和贪婪，而贫穷的米西芮里一定会是高尚的、伟大的；
　　后来我读高中了，具备了鉴赏法国长篇小说的能力，我又看了“悲惨世界”“约翰·克列斯多夫”“红与黑”还包括其他的俄罗斯的作品，如“复活”“安娜·卡列尼娜”“战争与和平”等等，这些作品使我幼小时建立的价值观开始发生变化；
　　那时，我的家也从农村搬进了杭州，住进了别墅，老爸也有了自己的工厂，我们也有了自己的私家车，社会和人生地位带来的变化让我非常吃惊，我开始感到恐惧和压抑，我担心我会渐渐染上了狭隘、低贱和贪婪的本性；
　　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了，在家里吃饭的饭桌上，我问老爸说，您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成为了富有的人，但您会不会成为法尼娜·法尼尼那样狭隘、低贱的人，为了自己的私利而出卖别人？
　　老爸正在吃饭，他震惊的放下筷子，怒不可歇的问道：法尼娜·法尼尼是谁？她是你们高中借读的外国孩子还是你课外英语的辅导老师......？
　　正在听小妹演说的俱乐部同学们禁不住“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但是小妹没有笑，王晓东和赵志强也没有笑，小妹仍旧认真的在描述着和老爸的对话；
　　她为老爸解释着，自己小时候看的法国文学作品，里面的法尼娜·法尼尼怎样爱上了米西芮里，然后又出卖了他的同党的过程......；
　　小妹看到老爸沉默了，能感觉出他强忍着愤怒在寻找着合理的解释，最后老爸说出了至今让小妹始终铭记的话语，老爸抬头环顾了一下家里的餐厅说道：如果我狭隘、低贱和贪婪的话，我不会有今天。
　　停了一会老爸又说到：每当我过春节之前，在给职工发年终奖金时，看到他们喜气洋洋的带着钱回家过年了，我坐在会议室的长桌前久久不愿离去，我感到我做了一件最大的善事，我和他们共同创造了这些财富，这是他们应得的，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给与他们是我人生最大的快乐和幸福。
　　听到这里，同学们也一起鼓起了掌；
　　小妹又继续说道，后来来自社会和周围人们思想的影响，还有大量古典作品从多角度多个层面讲述的社会深层问题，让她自己也认识到，世界是多元化多层次的，是复杂纷纭的，也是相对的，对待人们的私欲和高尚都不能一概而论，贫穷的人里也有“于连·索黑尔”那样的贪婪和投机钻营的人，也有“米西芮里”的高尚和伟大；而富有的人里也有“冉·阿让”，也有“法尼娜·法尼尼”......；
　　小妹的发言总算结束了，她给大家还鞠了一躬，同学们也回敬了小妹热烈的掌声，她也注意到了赵志强向她投过来的钦佩的目光；
　　王晓东接着说道：今天就活动到这吧，小妹刚入会，做了这么多发言，够辛苦的，我们大家鼓掌再次表示感谢（大家继续鼓掌）；
　　接下来小妹看到王晓东向赵志强点了一下头，大家似乎有准备的严肃的坐好，赵志强起了个头，大家开始轻轻的，压低声音的齐声唱起《同一首歌》，歌声在着邋遢的斗室内回旋者，歌声里充满着这伙与众不同的青年人内心中的憧憬；
　　鲜花曾告诉我你怎样走过，
　　大地知道你心中的每一个角落，
　　甜蜜的梦啊谁都不会错过，
　　终于迎来今天这欢聚的时刻，
　　星光洒满了所有的童年，
　　风雨走遍了世间的角落，
　　同样的感受给了我们同样的渴望，
　　同样的欢乐给了我们同一首歌；
　　......；
　　小妹感觉这歌声已经化作一种力量，无形中将大家紧紧地团结在一起，这种凝聚力让小妹从内心深处感到震撼和敬仰；
　　小妹也随着节拍轻轻的吟唱着......；她边唱边仿佛看到自己幼小的时候在田间劳动，浑身沾满了泥水，光着脚丫在田埂上来回奔跑着，为正在插秧的老爸老妈递送着秧苗；她又恍惚的看到自己从高中教室里走出来的情景，司机师傅为她拿着书包，像迎候公主一样为她打开车门......；
　　但她又注意到了对面那些陶醉在歌声里的同学们，全部都是高干和富有家庭的孩子，他们完全没有盛气凌人和目空一切的表情，而流露出的却是平和及善良的眼神；
　　小妹又仿佛看到法国的名著一桢桢的在眼前掠过，那些路易国王或波旁王朝时代的王公贵族，那显赫的富丽堂皇的家族历史；还有拿破仑时代滑铁卢会战时悲壮的一幕，在拿破仑下达敢死队冲锋的命令后，2000名骑兵敢死队举起战刀，高呼“皇帝万岁”！迎着潮水般撤退的法军向英军阵地冲了过去......；
　　与这些波澜壮阔的世界历史相比，与面前一排排中国南方的富豪后代精英们相比，自己家庭从贫穷到富有的变化过程就显得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如果这样的屈屈过程就值得炫耀，值得趾高气昂，值得可能被蒙住双眼的话，那她可真的就是“低贱、狭隘和贪婪”的人了；

　　散会了，大家开始开始陆陆续续的登上桌子顺窗户往外爬着，时而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王晓东随即回过头去认真的看着杜小妹，似乎是在征求她正式加入的意见；
　　小妹羞涩的低下了头，然后又抬起头来坚定的点了点头，随即妩媚的笑了；
　　王晓东伸手拍了一下走在他侧面的赵志强的肩膀，赵志强转过身和王晓东对笑了一下，他俩让过小妹先翻出窗户；
　　赵志强走在最后一个，出来前关闭了室内的日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