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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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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者得他。
得他……
他放了吉尊的手,那一瞬,吴吉尊却放下了刀。
“我不会跟你比的。我们契丹人的比试,拼的是彩头,东城他…不是彩头。”
汪东城闻言终于转头看他,眼中一丝异彩绽放。
“如果你强要带走他,一定要过我这一关。但他自己要跟你走,我也会不拦…东城,你说好不好?”
他看向身边人,汪东城朝他笑得温和。
“禹哲,我原以为你是懂我的。”他缓缓拔出腰间的刀,“我知道吉尊赢不过你,但我也绝不会让你伤他。”
那把刀,式样与吉尊手上的是完满一对,
那把刀,拿在汪东城手中,刀锋所指的是唐禹哲!
他瞧着月刀,只觉得怒从心起,汪东城眼前人影一闪,他想也不想就出了刀,并不是要与禹哲斗,只是唐禹哲的剑法高出吴吉尊太多——
月刀缠上剑身,他一扬手身形猛然翻开,刀上旋力带对手也不得不翻出丈远。
这一下唐禹哲更是怒火中烧,一剑施了全身之力,带着压顶的气势重重击向刀根,
“哐”的一声,汪东城猝不及防,手中月刀坠地。
“辽狗看剑!”长剑犀利的吟声惊破夜空,直取吴吉尊
“呲——”另一个细微的破空之声几乎同时划出,一道白光与长剑叮地相击,将那一剑荡开,扎入不远处的树根,剑身仍旧震颤不止。
而挡下剑的物件也跌落草丛,散着莹莹柔辉。
却是那个玉簪。
唐禹哲愣住了。
汪东城一怔,适才手中无刀,情急之下随手拿出一物就掷了出去。
唐禹哲想不到问那簪子如何回到了他处,只觉得心里一角轰然塌了。
良久之后,他缓缓问:
“你从没当这是信物…是不是?”
“不过是随手可弃的玩物。。”
汪东城神色中有几分苦,唐禹哲却没看到,更不知他指的的自己将玉簪给了亚纶,只道是汪东城随手用它救了旁人,毫不在意。
东城。
他胸口好痛。
双眼仿佛不能视物,眼前浮起一片血红的雾。
“吉尊王爷…”唐禹哲微微颤着,有些摇摇欲坠,“你能让我们再独处最后一会儿么……”
没有听到回应,他抬头苦笑,“他已经是你的了,不,我是说,我带不走他了…你还不放心?”
吉尊朝汪东城投去询问的目光,汪东城沉默着,点了点头。
“我在前头等你。”
虽然不放心,但吴吉尊还是转身离开。
夜里,四野中起了淡薄的青烟。
“东城…”唐禹哲的语调甚为平静。“你还记得三年之前,老皇帝寿辰一夜么?”
“记得的。”汪东城低下头去,眼神有些朦胧。
虽然他并不习惯寿宴的赤热场景,但基本每年那段时间他都会回京。
四年前他遇上唐禹哲,少逢的对手。这世上智勇双全者不少,可若说有智谋超群,剑术也能胜他之人,他原是不信的。而禹哲的出现,实在令他惊叹不已。
“那是我第二次见你回京,那一夜我在御花园里…要了你。”
皇帝摆宴御花园,群臣在远处欢庆,他们却在僻静之地比武,唐禹哲长剑出手却不袭要害,而是轻薄一般断他发带。
花木深处他强占他,年轻的,充满力量与诱惑的身体,那一刻漫天都是绚烂的烟火。
他看着远处,像是沉湎于回忆,“事后我解了你的穴道,你的剑指着我心口…为何不刺下去?”
“……你好歹也是真心想待我好的,我下不了手。”
唐禹哲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是了,那时候,骂我强盗行径……你并没有爱上我。一年之后你再回京,我对你怎样你也都从了…我当时多高兴,可后来细想,恐怕是因为你爹爹刚故世,心里头空。”
“你也还是没有爱上我,是不是?”
汪东城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开口。
“东城,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我,对不对?”
他笑了,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凄凉,“汪东城,你根本不爱!你只是想找个人待你好,我不信你会爱上那个蛮子,我不信!!”
不是的,禹哲
我是爱过你的…不然在中毒濒死的最末一刻,我不会想到你……
汪东城心口发酸,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在那人心里,自己原来不过是个这般随意之人。
“我会努力去试,”他轻轻说,“至少,他是最懂我的。”
唐禹哲再爱,也不过是将他当作一个美丽的物件,要锁在身边。而另一个人却愿意为他舍下一切。
数月前契丹王室内斗,吉尊问他,你想不想我做契丹王?
他摇了摇头。
就因为他一摇头,吉尊从王储成了王爷。
想到这些,他忽然笑了
心中那个疼痛的缺口,忽然像是…填上了。
汪东城静静收回地上的刀,转身走向茫茫的夜雾之中。
“禹哲,你回去吧。”
他不痛,最痛的感觉,在他奔向契丹的途中,随着簪子扎入掌心的伤口,已然流尽。
唐禹哲在身后追问,“东城,若我当时随你离开,若我们一直都还在一起,现在会是怎样……”
夜风中递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可是我们已经不在一起了。
他没有回头。
……禹哲既然能令辰亦儒带毒剑前来,又能将信物给了炎亚纶,想必,也不会太伤心罢。
他无法看见,身后的人跌坐在原处,拾起草间的簪子,拭去尘灰。
簪上已磕出裂缝,这一拂,脆生生地断作两截。
他缓缓捧起那断簪,凑到唇边细碎地轻吻,两行清泪终于滑了下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