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枼之所起》今夜小雪初降

4、三只

　　“小枼，你看星空很漂亮呢！”她和这具身体的母亲躺在摇椅上，一同仰望星空，的确，在这个小镇，可以近距离的观察到星空。
　　这个小镇有些偏僻，颇有些桃花源的意味，人们几乎不会去外界，每天日出而作，享受着清新的空气，单纯而美好的生活，岁月如梭。由于可以近距离的观察到星空，很多人都喜爱晚上到这里享受那一片静谧。“啊！小枼你看那颗星星很大啊！”这个言枼的母亲是个很单纯的人，她直指越来越近的那颗星星，开心地对着言枼喊道。‘越来越近？糟了！’言枼猛地站起身，把一旁的母亲一起拉起来，“妈妈，快和我一起跑，咱们要快点去通知大家！”一旁的母亲有点不知所措，“发生了什么吗？”但她虽然不知言枼所云，还是听话地和言枼一起跑起来。原来，那颗‘星星’是颗炸弹，言枼知道星星是不会真的落下来的，但是，这种避世的小镇怎么会突然被攻击？
　　言枼现在也顾不上思考那么细致，她决定先通知大家，这个小镇上大多是妇孺以及年过半百的老人，现在逃到远的地方肯定是来不及的，但至少可以到稍微安全能够遮蔽的地方安歇。这样想着，言枼就打算先简单地告知自己的母亲大体怎么安顿镇民，可是，她却发现刚刚还紧紧握着的手已经消失了。她有些着急，在这种紧要关头，怎么突然就失踪了呢？是跟丢了还是被别人抓去了？不过…刚刚自己明明抓的那么紧，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如果成功通关，你就可以改变命运。”言枼的耳边响起了如同机器般的声音，极为冷酷的不带语调的声音。‘改变命运？’言枼疑惑，原本的命运如何？她现在还没有任何后续发展的记忆，只能陷入一味疑惑中。这时，她的脑中突然涌入了一段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画面中言枼和母亲躺在摇椅上看着星空，这时她发现了一颗美丽炫目的星星，和母亲一起欣赏着，结果这颗看起来美好的星星，其实是一颗炮弹，最终整个小镇被夷为平地，无一人幸免于难。
　　一片荒凉的景象刺激了言枼的脑海和心脏，这次比前两个世界要危险的多，不清楚敌人在什么地方，自己还处于完全被动的弱势一方。看到注定的悲剧，言枼咬咬牙，“我需要通关什么？”她听出自己的声音有一些颤抖，眼前忽地出现一个光屏，屏幕上有着确认按钮，只有确认按钮。“既然你打算改变既定的结局，按下去就可以了。”那个声音给予她的唯一提示就是这句话。她见那颗炸弹越来越近，上空似乎还出现越来越多的‘星星’，自然只得按下按钮。眼前景色瞬间模糊起来，但是她并没有晕过去，只是稍稍觉得头晕。
　　“嗳，言枼，你怎么又在晚自习的时候打瞌睡啊，今晚的值班老师发现就惨了。”耳边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她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她现在坐在一个座位上，旁边的女孩子好像是这个人物的同桌和好友，这个所谓的游戏肯定不是单纯的校园生活吧，难道要让她发愤图强成为一大学霸？她用这样的玩笑缓和心情。
　　在教室上了一会自习，言枼发现周围的学生就像僵尸一样，除了自己的这个同桌，莫非自己这个同桌是个重要的NPC？“言枼，今晚回去的时候可不可以把你的座驾借我骑一会啊？”她同桌倒也不是个热爱学习的人，不一会就转头戳了戳言枼。‘座驾？’她怎么不知道有什么座驾，难道这具身体有驾照？可是，她应该也没有成年吧。“言枼，别犹豫嘛，我可以把我的充电宝拿出来给你的书包充电的，你就借给我呗。”旁边的女孩子见她没有搭理自己，从书桌掏出了橙色的充电宝，试图说服她。‘我没有听错吧给书包…充电…？’所以，那个座驾是书包吗？她看了看鼓鼓囊囊的书包一眼，这东西怎么看也不想能当座驾的啊？这个游戏里世界…好奇怪啊…
　　言枼就是个喜欢沉浸在自己思绪的人，然而有时候她会越想越偏离原本的问题方向。“言枼！言枼！”言枼忽然察觉，明明自己旁边的女孩子声音这么响亮，但是没有一个人反应，连所谓的值班老师都是不见踪影。要知道，在言枼她们高中，像这种自习如果稍稍发出一点响动，就算无意的都会被老师发现，随之就是批评教育。记得有一次，言枼在奋笔疾书写作业的时候，班里有人不甘寂寞地偷偷聊起天，结果带动的全班几乎除了作业狂的言枼和一些学生，都沸腾起来。不久，班主任就赶过来说连校长都知道他们班要把学校教学楼屋顶挑起来了，罚了大家站了两节课。对，是大家，包括一直在写作业的言枼，言枼当时听到老师的惩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自己因为从不运动体质很弱，站半节课就晕晕乎乎了。罚站的过程中，言枼只得是不是偷偷跺跺脚扭扭手缓解疲劳，而且她发现那些之前说得很欢的同学居然都站的稳稳的！两节课过后就是晚餐的40分钟，言枼是完全没力气自己去抢饭了。这种深刻的记忆还有很多，所以言枼才会觉得此时此刻这个地方并不对劲。“再见。”她拍了拍同桌的肩膀，抓住书包的一根肩带就往外冲，“嗳！言枼！你要逃自习吗！你这样是会…”
　　已经听不清同桌在喊些什么，言枼有些气喘吁吁地看着手中的书包，她现在在校门外，刚刚冲出校门人家警卫室的大叔都没正眼看她。果然，这里不是游戏进行的主场地，充其量算个候场区。
　　手中的书包好像膨胀起来，言枼现在的身体比自己本来的身体要瘦的多，竟然有些拿不动书包。一不小心，书包就脱手而出，言枼有些挫败的叹口气，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蹭着自己的脸。定睛一看，是书包的带子。‘这书包是成精了吗？’言枼喃喃自语，现在是晚上，凉风习习，在言枼这里感觉就是‘阴风阵阵’。
　　‘算了，我还是要尽快离开这里，’她决定尝试一下这书包是不是真的是她的坐骑，虽然这在她看来很是荒谬。
　　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她的身体腾空而起，一下就在书包上坐好，嗯，小学生坐姿…她有些不自在，也不知道手往哪里放，只能抓住肩带两边。‘现在也不清楚游戏主场地在哪里，先走一步算一步吧’她摸了摸书包，书包似乎轻轻颤动，继而就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呼~”言枼差点被吓死，这是超速吧…不过…感到风从耳边快速刮过，景色也快速掠过还是挺有趣的。“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前面是土路，而且有很多警察在那里指挥，言枼第一感觉却是她需要经过这里就能到目的地，可是，这样不是违法乱纪吗？言枼有些害怕，可是想到现在是什么情况，而且这里是游戏世界，应该…不算违法乱纪吧？大概…大概是不算的。‘警察叔叔原谅我啊’言枼故作镇定地想着，迅速冲过了前方的屏障。
　　空气猛地扭曲一下又恢复平静，言枼感到这里的空气变得浑浊起来，她现在身处一个陌生的庭院，庭院中只有一幢酷似医院的看起来已经废弃的建筑物。‘果然这个世界很奇怪…’言枼脑中略过她看过的一些恐怖电影的设定，什么恐怖的停尸房啊爬行的诈尸的病人变态的医生啊，越想越害怕，但她隐隐感觉到这里就是真正游戏的起始点。想要改变那所谓的悲剧，是一定要进去的。
　　她握握拳头，坐着书包，从医院开着的窗户飘进去。
　　将书包背在背上，她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这里虽然在外面看起来荒废很久，可里面却显得很干净，言枼感觉很奇怪，这里面从上至下、从左至右都铺设的是纯白的瓷砖，此时特别晃眼，让人徒增一种烦躁感。
　　她快步地行进，这里一定有什么在等待着她，不能掉以轻心。
　　“有客人来了呢，嘻嘻嘻”她听见风带来这句话，这真是股阴冷的风，‘客人？这里不是医院吗？’她猛地停下脚步，眼前是一个双手被拴在铁架上的全身裹满绷带的人，这是什么…情况…
　　“那个，请问，你知道这里怎么回事吗？”还有…你是什么人…后半句话她没有问出口，她以为刚刚的声音是眼前这个人发出的，况且她目光所及也就这一个能解答她疑惑的人了。那个人全身裹满绷带，绷带上仿佛还有血迹，铁架却是崭新的亮着光，言枼其实只能看出他露着眼睛和嘴，身体其他部分都被包裹的很紧密。
　　那人微微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很是漂亮，可是他只是摇摇头，没有张口回答言枼的问题。言枼怀疑他并不能说话，那么刚刚的声音就不是眼前这个人的了。‘要不，先把他放下来？’言枼觉得看着一个同类被这样对待，实在不太舒服。她自诩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但即使还不知道眼前的人是敌是友，她还是不忍看着这种虐待人的场景。
　　她快步走上前，那个人疑惑且防备地盯着她，“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来我帮你解开哈。”虽然是被束缚在铁架上，但是拴着他的只是和他身上一样的绷带，言枼轻轻一拉就解除了他的束缚，言枼只当他是病弱才无力挣脱，也没有多想什么，“那个，你是不是不能说话啊，我来这里有重要的使命，听起来很奇怪是不是，有点像无厘头小说的探险游戏。”她试图缓解尴尬，然而，双臂如今被放下的人只是凝视着她，连摇头都没有了，言枼感觉这实在是太尴尬了。她本来想也像拍之前那个妹子的肩膀一样拍拍面前的人，可是又不知道人家身体哪里受伤，这样贸然拍上去再碰到人家的伤口就不好了。“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一会还要继续往里面走，你要一起不？”说到这里，言枼心里狠狠给自己掌了个嘴，人家这样也不知道被栓多久了，没准动一动都肌肉僵硬，还让人家陪自己去探险，非亲非故地，真是的。“那个那个，我先走了走了，你要是能动就回自己的家吧，要是不能动的话，可以等我出来的时候我带着你走。”她挥挥手，就想离开，殊不料，面前的人忽然抬起手，轻轻抓住了她的衣袖。她讪笑道：“这位…兄弟，你还有什么事情吗？”就想挣脱离开。那个人做着手语，“我…和…你…走…”看来真的不能说话，言枼自己是懂得一些简单的手语的，之前她对手语很感兴趣，总是在网上找手语相关的视频收藏，时不时拿出来看看。“可以啊，不过和我一起走会很危险的…你…”那个人抓紧她的衣袖，“一起…”言枼见他坚持，就架起来他的一条手臂，试图将他带起来，可惜现在她这具身体太弱了，根本没有带动一个男人的力气。
　　言枼暗自发着愁，心里不舒服，这身子也是弱的可以，自己常年不运动还能连着公主抱很多妹纸毫不费力呢。好吧，也许是因为腿太粗，胳膊太壮实，所以承受力比较好。言枼这边正发着愁，那个人就自己站起来了，还环着言枼的肩膀。他比言枼高出很多，所以身体是轻微的压着言枼的后背才稳稳环住她的。‘这…这…是不是在占我的便宜啊……’言枼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人家现在应该还是个病号。她这样安慰自己，努力缓解自己内心的别扭感。
　　两个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慢慢地走着，言枼觉得时间过了很久，但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也没有东西袭击他们，难道是自己的RP太好了？不可能啊。言枼暗自揣测，她的RP真的是很差，在家做了很久习题，刚想刷会儿手机里的信息，父母就进来看见她拿着手机的一幕，说她一定是躲在屋子里偷偷玩手机；上着课认真听讲，有人让帮着传递小纸条，她为了缓和自己的人际关系大着胆传过去，就被在后门暗中窥探的班主任发现，然后批评教育好久；上体育课的时候，人家女生都假装在生理期不去跑圈，她混在她们中间，就被老师拽出来问这问那；走着去学校的时候，上空的鸟突降排泄物；考试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地被监考老师盯着，还有一次监考老师就坐在自己旁边什么地方都不去…这么想着，言枼更觉得不可能是自己RP好了。难道…是自己身旁这个人…言枼推测…他RP好？突然，“啊？是刚刚的客人呢？”熟悉的声音，是刚进来的时候那个声音！
　　小丑装束的人个子矮矮的，若是只看背影会让人觉得他只是个顽皮的孩童，但是正脸看起来却是危险的男人。
　　“听着，一会要是有什么不对，我就牵着你的手，咱们一起跑。”她自己低声对身旁的人说道。那人微微点了点头，让言枼觉得安定不少。
　　“你在和谁说话呢，小可爱？”对面的小丑就像看不见她身旁的人一样，“不用故作镇定的，没人会陪着小可爱的，小可爱很孤单呢，不过呀，你一会就会有很多伙伴了呢~~~”他说话整体都是带着波浪的，仿佛扎进过面缸的惨白惨白的脸上的皱纹显露，涂着如血的鲜艳颜色的嘴唇现在勾起了奇怪的弧度，显得瘆人极了。
　　“你说他是不是这里有问题啊？”言枼轻轻问，她感到揽住她的人胸膛震动了一下，知道他是被自己逗笑了。“你在和谁说话!我和你说话你听不到吗？”对面的小丑见言枼丝毫没有露出恐慌的令他愉悦的神色，骤然愤怒起来。
　　“小丑先生，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感觉小丑先生似乎不是个书上定义的好人呢。我的确有点害怕的，但是小丑先生的角色投入感情太深了，我实在忍不住想笑的心情。”言枼做出一本正经地解释样子，她忽然觉得身边有人陪着，原本害怕的心情都消失殆尽了，尤其她身旁的人，总是给她一种熟悉感。
　　“你！你！你！”对面的小丑似乎气得说不出来话，但转瞬又恢复他原本的恐吓神情，“不知道你为什么在我面前还能保持这么镇定，不过，一会，你就要知道什么是绝望了。”他发出“桀桀”的笑声，试图营造恐怖的氛围。
　　“我们现在就跑路吧，我看这小丑要发疯了。”言枼原本想逗逗这个小丑，但又考虑到自己武力值，身旁的人还是个病号，万一真被这个疯狂的小丑给逮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必。”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他不是不会说话吗？’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就一挥手，小丑的身体开始从下面融化。“是…是你！”小丑尖叫道，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丫头这么镇定了。
　　小丑消散之后，言枼定定地看着他。
　　他勾起嘴角，绷带渐渐褪去直至消散，露出他精致的面容，“言枼，我一直在等着你……”
　　……
　　“成功通关，结局已改变。”机械的声音响起。
　　原本的剧情发展也在她眼前略过，少女一个人闯入荒废的病院，被怪物围攻，但是很幸运的躲过去了，也根本没遇到所谓的小丑，而最终的Boss是居住在病院里的血族少年，他戏耍了少女一番，觉得无趣之后，就将少女抹杀了。而那个血族少年的面容，此时此刻，和当时缠满绷带的他重合……
　　他…到底是…什么人？意识消散前，她依旧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