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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贾探春梦幻初重生 林黛玉孤身进京都 ...
“翠墨姐姐,老太太打发了人过来,说扬州来的林姑娘已经到了,请姑娘们去迎接远客。”
隐隐约约地听见小丫鬟传话的声音,探春揉了揉眼睛,仿佛不相信一般地打量着周遭的陈设。
翠墨打起大红洒花软帘,手里捧着茶盘茶盅,款款地进了抱厦。见探春已经醒了,便欣喜地叫道:“姑娘可算醒了,老太太命人传话说林姑娘来了,正要请姑娘们去见礼呢。姑娘快些梳洗吧,若是迟了就不好了。”
“哪个林姑娘?莫非是姑妈家的林姐姐么?她不是已经——”
一旁的侍书正指挥着三四个小丫鬟拿了脸盆、巾帕等物,准备伺候探春匀脸打扮,听得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笑着回道:“姑娘难道忘了不成?前儿个琏二奶奶还说呢,当年姑太太便是又气派又标致,各家的女眷都是赞不绝口的,不知道林姑娘会是怎样不俗的人儿呢!”
探春越发糊涂了,只伸了手向脸盆中盥沐,细细地思索起来。那日宝玉大婚,她还同珠大嫂子一道去看望黛玉,明明已经送了她最后一程,怎么如今又能相见?这时她才猛然发觉出不对劲的地方,自己做了多年的粤海将军夫人,膝下亦有嫡出庶出的总共三子二女,竟然重新变成了十来岁小姑娘的模样,俨然是回到了幼年的日子。
探春不由大惊,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在翠墨、侍书的服侍下换了衣裳。见侍书拿了一件半新的桃红洒花袄过来,探春将眉一皱,喝道:“没眼色的丫头!林姑妈才去世,我们作小辈的不戴孝也就罢了,若是连素色服饰也不晓得穿戴,那可真是丢尽了大家子的脸面。侍书,去换件淡雅些的衣裳,另叫小丫头去二姐姐和四妹妹处说一声,省得叫人家笑话咱们不知礼,也免得让林姐姐伤心。”
侍书忙应了,又打发人往迎春、惜春处,这话暂且不提。
不一时,只听得老太太处的小丫头们来请姑娘们,翠墨和侍书并奶妈便拥着探春出了抱厦。两个姊妹也分别被人簇拥着从另外两间抱厦里出来,果然在穿戴上都有所避讳。略大的那个肌肤微丰,身材合中,温柔沉默,观之可亲;较小的那个身量未足,形容尚小。
见到年轻的姊妹,探春不觉恍如隔世,叫道:“二姐姐,四妹妹。”
迎春和惜春也与她打了招呼,三人一同往正房大院而去。
惜春的大丫鬟入画朝侍书使了个眼色,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说:“侍书姐姐,多谢你刚才特特地叫人来提醒。我们姑娘说,幸好你们想着,不然穿红戴绿的去见客可就失礼了。”
侍书摆了摆手,道:“说起来也是我们的不是,竟要我们姑娘提点才想起这一遭。”
入画暗叹三姑娘真真心细如发,心里敬服赞叹不已。一旁迎春的丫鬟司棋听了,也暗暗点头。
说话间便到了正房,只见贾母搂着一个女孩落泪。那姑娘生得十分风流婀娜,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三人知道那便是扬州姑妈的女儿林黛玉了,迎上去互相见礼厮认过,纷纷归了坐。
少时,丫鬟送上茶来。众人不过问些黛玉之母如何得病,如何寻医问药,如何送死发丧。不免贾母又伤感起来,因说:“我这些女孩儿,所疼的独有你母亲,今一旦先我而去,竟然连一面都未能见,我怎不伤心!”说着,拍了拍黛玉的手,又哭起来。众人忙相劝慰开解,方略略止住。
探春因重活了一遭,虽也为姑妈的亡故嗟叹不已,却只是为黛玉感到伤怀,并不十分悲痛。冷眼瞧着贾母这一通大哭又惹得黛玉红了眼圈,旁边侍奉的丫头却还穿红着绿的,不免替黛玉感到不值。
众人见黛玉年纪虽小,身体面貌虽弱不胜衣,却有一段风流态度,便知她有些不足之症。因问:“是否有些不足之症?常服何药呢?”
黛玉道:“我自幼便如此,只是身体弱些,如今已将养的好多了。倒是没有吃药,只是平常注意些罢了。”
贾母闻言笑道:“正是这个理,姑娘家的身子一时有个不爽的地方,细细调养也就是了,很不必吃那些丸药的。”
一语未完,只听后院传来阵阵笑声,说:“我来迟了,未曾迎接远客。”黛玉暗暗惊奇,不知何人如此放诞无礼,三春并旁人则见怪不怪,知道除了王熙凤再无第二个人了。只见一群媳妇丫鬟拥着一人从后房门进来,这人的打扮与众姑娘不同,端的是彩绣辉煌,恍若仙子。正所谓: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黛玉忙起身相见。贾母笑道:“你不认得她,她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皮破落户’,南省俗称‘辣子’,你只叫她凤辣子就是啦。”黛玉正不知怎样称呼,众姊妹忙告诉她道:“这是琏二嫂子。”
黛玉虽不曾见面,却也听母亲说过,大舅贾赦之子贾琏娶的是二舅母王氏的内侄女,自幼假充男儿教养,学名唤做王熙凤的。便忙陪笑见礼,口称“琏二嫂子”。
王熙凤拉着黛玉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一遍,仍送至贾母身旁坐下,因笑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儿,我今儿个才算是见识了!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简直跟嫡亲的孙女似的,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念着。只是我这妹妹这么命苦,怎么姑妈偏就去世了呢!”说着,便用手帕拭泪。
贾母笑道:“我才好了,你又来招我。你妹妹远路才来,身子又弱,也才劝住了。快别再提这些话了。”
迎春等在底下坐着,听了王熙凤这一通话,均暗暗叹服:也只有她才能说得出这番话来,众人都敛声屏气的,她这一来老太太都破涕为笑了。探春不免想得多些,前世凤姐处事便八面玲珑,谁知最后被贾琏以“有恶疾”之由休妻,只落得个“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于是暗自唏嘘不提。
听了贾母之言,王熙凤忙转悲为喜道:“正是呢!我一见了妹妹,一心都在她身上了,又是喜欢又是伤心,竟一时忘记了老祖宗。该打,该打!”又忙拉了黛玉的手,问道:“妹妹几岁了?可曾上过学?在这里别想家,要什么吃的玩的,只管告诉我。丫头老婆们不好了,也只管告诉我。”一边又问人:“林姑娘的东西可搬进来了?带了几个人来?你们赶紧打扫两间下房,让她们去歇歇。”
正说话间,已摆了茶果上来,王熙凤亲自来布让。王夫人因问道:“月钱放完了没有?”熙凤道:“已经都放完了。刚才带了人到后楼上找缎子,找了半日也没见昨儿太太说的那个,想必太太记错了。”王夫人道:“有没有,什么要紧!该随手拿出两个来给你妹妹裁衣裳的,等晚上想着再叫人去拿吧。”熙凤笑道:“知道妹妹这两日到,我已经预备下来,等太太回去过了目好送来。”
当下茶果已散,因黛玉要去拜见两个舅舅,贾赦之妻邢氏带着黛玉与众人作辞,余下的人们也各自散了。
迎春三个姊妹一同回了王夫人这边房后的抱厦,一路上说说笑笑。惜春笑道:“林姐姐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我本想着二姐姐三姐姐都是极出色的,今儿个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呢。”
听了这话,迎春不由用手掩面,扑哧一笑,“真不怕人笑话,我们姊妹们才疏口拙的,平常不过在闺阁中玩笑罢了,四妹妹真是太夸赞我们了。”
探春也道:“二姐姐说的是,况且林姐姐出自书香门第,自然气质不俗,我也很是叹服。”
“正是这话,”惜春拍手道,“听说林姑父便是前科的探花,只可惜没能见过。”
她三人在这边闲话了半日,忽见一个丫鬟来说:“老太太那里传晚饭了。”于是三人一径去往贾母房中,这时已有众多丫鬟媳妇伺候,王夫人携黛玉也都到了。贾母在正面的榻上坐着,两旁有四张空椅。王熙凤拉着黛玉,让她在左边第一张椅子坐下,黛玉连道不敢。贾母摆了摆手,笑道:“你舅母和嫂子们是不在这里吃饭的,你是客,原该这么坐。”黛玉这才告了坐方上来。
迎春姊妹三个也各自告了坐,迎春坐右手第一,探春左第二,惜春右第二。因贾府的规矩素来是媳妇服侍,李纨凤姐都立于一旁布让。饭毕,各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黛玉在家时为不伤脾胃,每日饭后必过片时才吃茶,今见贾府许多规矩与家中不同,少不得也随着众人漱口吃茶。
贾母见王夫人等在此,姑娘们不免有些拘束,因道:“你们走吧,让我们自自在在地在这说话儿。”王夫人闻言便起身,又说了两句闲话儿,引着李纨凤姐二人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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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贾探春梦幻初重生 林黛玉孤身进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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