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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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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矜可以不用想就回答他:“我为什么要在乎这个?”可是神差鬼使的,她侧头,看见他隐忍而抿起的唇角,刻意避开的眼神,轻微的、压抑住的呼吸,子矜觉得这一幕这样熟悉,依稀仿佛在很久之前,自己也曾这样,受伤也好,被人胁迫也罢,心惊胆战的等那个答案。
她有些恍惚,不答反问:“萧致远,我不明白……”接下去的一句话她说得很轻,更像是对自己说的,亦不在等他的回答。
萧致远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那一刹那他只觉得自己傻得可笑——他能指望……这样的子矜会说出带着丝毫温情的话么?
剩下的路程两人都保持着沉默,直到车子驶进地下车库,看得到萧致远专属电梯前隐约立着一个人影。子矜有些不安的动了动,依旧倔强的不看萧致远。
萧致远重重的踩下刹车,沉声说:“下车。”
“我不去。”她闷声摇头。
他径自绕到副驾驶的一侧,俯身拉住她的手腕,低声警告说:“别把场面弄得太难看。”
子矜一抬头,彼此间脸的距离不过数寸,而他一双眼睛亮若星辰,彼此对峙着,直到他不耐烦,手上用力,几乎将她半个身子拉出了车外。
车库里安安静静的,子矜一手抓出车门,就是不愿意出来。
他的眸色沉了沉,索性弯下腰,将她横抱出来,接着毫不怜惜的一脚踢在名贵的车上,砰的关上车门,快步走向电梯。
弄到这样难堪,让站在一旁的Iris有些意外。在这之前,他们怎么吵,怎么冷战,总还是维持着一副相敬如宾的样子,她也不敢出声打招呼,连忙按下电梯的按钮,眼观鼻、鼻观心的跟在萧致远身后。
子矜的脸涨得通红,原本要挣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就这样僵直的被萧致远抱着,怒说:“Iris在这里,你放我下来!”
从她的角度,只看得到他绷得极紧的下颌,以及同样毫不掩饰的怒气。电梯门打开,萧致远往后退了一步,冷冷的看着Iris:“进来。”
Iris只好不去看子矜,默默的站在角落,心底暗自琢磨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这半天她多少也有些耳闻。女同事们兴奋的传看短信,和她关系好的更是悄悄凑过来打听。她自然是不会说什么的,只是默默的回想起上午萧致远送女儿上幼儿园,回来的时候和风旭日;到了下午,黑着脸出去——果然,噩梦还是来了,两人转眼间闹到这么不可开交。她只好不知所措的跟着两个人,战战兢兢的上到顶楼。
电梯门口直通萧致远的办公室,他放下她,推开书架边的门,淡淡的说:“你就在这里等。”也不给子矜说话的机会,目光示意Iris陪着她,径直离开了。
子矜一时间乱了阵脚,心乱如麻间,只能呆呆站在原地。仿佛一截荒木,脸色煞白。
Iris轻轻合上门:“桑小姐,你……先休息一会儿?”
她依旧不答。
“萧先生再气,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的。”Iris只能继续说下去,打破苍白的沉默,“夫妻俩吵架,总是有的。”
鼻尖泛起酸意,子矜深深呼吸一口,忍住想哭的冲动,慢慢的说:“不是,Iris,你不懂的。他……”
子矜没说完,Iris暗暗的想,或许是……因为“私生子”那几个字,平日里子矜再装作不在乎,总还是在意女儿的。
想到这里,Iris叹口气,拉开一旁的柜子,捧了一堆东西出来,有意引开她的注意力:“吃点东西?”
子矜有些吃惊的看着巧克力、薯片、小熊饼干:“这是什么?”
“这是萧先生的卧室啊。”Iris含着微笑,却答非所问,“不回家的时候他会住在这里。这些零食是备着的。你不喜欢么?”
子矜这才注意打量四周,卧室紧接着他的办公室,虽不奢华,却宽敞舒适。或许是因为在Iris面前,她微微卸下心房,仿佛孩子一般撇了撇嘴角:“他……才不会住这里。”
真是固执呵……从某些程度上说,和萧先生很像。Iris无奈的想,只能摇了摇头:“要吃一些么?”
子矜看着那包明黄色的薯片,她以前……年纪小的时候疯狂的喜欢吃。那时还在实习,永清传媒亦没有搬到此处,偶尔她下班晚,会碰到萧致远。他把她叫到办公室,拿出一大堆零食:“你吃吗?”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有几次又饿又馋,就不同他客气了。咬薯片的声音分外清脆,他总是笑眯眯的看着,温和的关照说:“慢点,这里还有。”
如今,同一个牌子的薯片,一样的口味,她早就不吃了。
就像是她见到他,不可能再心平气和。
“真的不吃点吗?”Iris差点脱口而出——这些都是萧先生吩咐准备的,他虽不说是为谁准备的,可谁都猜得出来。其实又何止如此呢?他的每一部车,总也塞满了这些零食。可是眼前这个固执的女人……却从不知晓。
“萧先生紧急召开高管会议,说是要布置重要的新闻发布会。桑小姐……假如你不想他这么做的话,或许……好好的和他说一说?”Iris叹了口气,真正用苦口婆心的语气说,“你相信我,说几句软话,他会答应你的——什么都会答应你。”
子矜下意识的要反驳,却看见她诚恳的神色,刹那间有些动摇:“可是他——”
“来,把眼泪擦一擦。”Iris鼓励的说,“萧先生就在外边,出去好好和他说。”
办公室里没有人,落地窗外是巨大的城市,绿荫、高楼、流云、烈日,仿佛是一副微缩胶卷,印着数不尽的喜怒哀乐。
子矜等了很久,萧致远才推门进来。
她正站在窗前,反应都比平时迟钝了许多。
萧致远径直坐下,头也不抬:“一会儿会有造型师过来,六点半新闻发布会,你准备一下。”
她就站在他身边,彼此不过一臂的距离,却又仿佛隔了这座城池,远得无法触及。
“萧致远……”她低低的说,“我不想去。”
他骤然停笔,漠然说:“你知道我决定的事,从不更改。”
那样冰凉的语气,子矜直觉要放弃,又想起Iris的那些话,终究还是走到他身侧,握紧了拳,又再松开,直到放在他手臂上,轻轻晃了晃说:“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手指纤细的手上,无名指上一枚钻戒折射出窗外的光,似是架起一道小小彩虹。然后是微肿的眼眶,显然之前哭过了,刘海胡乱的遮住额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全是祈求。
有那么片刻,他竟有些惶惑,很久之前,她在工作上犯了错,偷偷躲起来哭的时候被自己看到,强自忍着,才会克制住一把将她揉在怀里的冲动。
这样的子矜,除了温柔和爱,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是他能给她的。
或者说,这样的子矜,但凡他有,他能做到,还有什么是他不能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