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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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玉两只手指捏着锁魂钉，借着月色细细打量着，神色凝重。
旁边孟似斜倚着树干，扇骨轻击虎口，眉头拧成了个结，恨铁不成钢道：“这些年了，你的法术怎么还是没有丝毫长进？你可知道我若晚出手一步，你会有什么下场罢？你、你……”他一连道了两个你之后，方用低得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叹了一句，“你这样，叫我如何能放心的下。”
后面半截话并未传进绍玉的耳朵里，却是溶入夜风中飘散了。
孟似沉默片刻，又道：“我知道是谁要对你不利，是拂姚，她早就与我说过想要除掉你。只是我没料到，她竟然胆大到敢在天后的地盘上动手，我一得到消息就赶来找你了，幸好还来得及。”
绍玉惊愕地转头看向他，“怎么会……”
她如今回想到适才的情景，还是深觉后怕。一枚透着幽光的锁魂钉直朝她袭来，待她发现之时，已离她面孔不过三寸。她一时不能反映怔在了原地，便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刻，斜刺里一柄扇骨疏忽而至，利落地将锁魂钉打落在地。
倘若被锁魂钉刺入体内，轻则损万年修为，重则魂飞魄散。像绍玉这般不过千年仙龄的，只能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孟似又救了她一回。
然而她却还有些不敢置信，“我与拂姚娘娘素未蒙面，她怎么会对我下此毒手？”
孟似垂眼抚着扇骨，轻哼了一声，说道：“你与她心爱的男人成了亲，便是与她结下了最大的梁子。如今斗灵帝君已死，她恢复了自由身，又有了从前不曾有的权利。你觉得，她还会任由你留在她心上人身边么？”
绍玉稍稍一愣，而后冷冷道：“莫非，我还要主动给她让位不成？！我虽没什么大本事，却也不会任人这般欺侮的！”
孟似微微抬眼，“拂姚是个十分心狠手辣的人，她想办的事，想得到的人，都会不惜一切手段去争取。阿绍，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顿了顿，又道，“你想得到玲珑阕，也不是非要接近占春风才行，我也可以帮你。”
“不必了，我不想欠你太多。”绍玉一口拒绝。
“阿绍，你并不知道占春风与拂姚之间发生过什么。”孟似急了，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慌乱道，“他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曾经也是东海上下默认的一对。你觉得，你与占春风不过几百年的情意，能及得上他与拂姚之间的感情吗？”
绍玉忽然就想起了在荷塘边瞧见的那一幕，说实话，其实她心里也是没底的。可她却也不信，占春风会是个不分是非但凭感情抉择的人。
于是她说道：“即便比不上又如何？我也不能白白放弃了东海王妃的位置。”
不等孟似开口，绍玉又冷冷道：“我听闻你近日与拂姚娘娘走得很近，你要借着她升位，我并不会多说一句。只是你莫要为了讨好她，便撺掇我将自己的夫君送给她，我是绝不会这么做的。”望着他惨白的面孔，她狠下心肠继续道，“你三番四次地救我，我很感激。但若有下一回，还请你袖手旁观就好。欠你人情，会让我觉得比死还要难受！”
她知道自己这一番话说得过分了，但她着实受不住孟似时不时地出现在她眼前，这会让她想到自己惨死的师兄与师姐。
孟似手里的折扇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眼眶泛红，“阿绍，你……你就这么恨我？”
绍玉心里已酸疼至麻木，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眼神木然地望着他，道：“你错了，其实我一点都不恨你。那个人间不过是虚幻的，师兄与师姐也不是真的。既然一切都是虚假的，那么我与你曾经的那一些情意，想必也是从未存在过的。”
“我只有一次次地这般劝慰自己，才能抑制住一剑将你杀死的冲动。孟似，我真的不恨你，但也是真的不想看见你。”
“呵呵……”孟似自嘲般轻笑了两声，身子一踉跄，扶住树干方虚虚站稳。他墨黑的眼一眨不眨地望着绍玉，眼底像是有浓重的情绪在不停地翻腾，想要迸发而出却又被生生隐忍住。他的长睫颤了颤，声音极低，“你别忘了，赤炎丹还在我手上。你不想看见我，莫非连赤炎丹也不要了？”
绍玉咬着牙转过身，心中五味陈杂。片刻后，听见自己涩然道：“赤炎丹，我自己会想办法。以后……以后你我若再相见，还请装作不曾相识。我……我先谢过了。”
孟似蓦然紧闭了一双眼，半晌，眼角终于滑落下两行泪。他觉得自己此刻已经死了，不然绍玉的声音与背影为何会如此飘渺？然而他又必定是活着，否则怎会清晰感觉到自己心底弥漫开的痛楚。她说出口的每一字都像是刀割一般，将他伤得血肉模糊。
再睁开眼时，视线中已不再有绍玉的身影。他的脊背抵着树干慢慢下滑，最后跌坐在了地上，眼底一片荒芜。
绍玉也不曾好受。
自宴会上回了阴山，蒙头大睡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醒来后又将自己灌醉，足足醉了七日，这一前一后折腾了十天，才算缓过来。
将将打开房门，就瞧见一人一兽候在门口。小乐仙娥一瞧见她，便愁眉苦脸道：“大人，您将自己在房里关了这么多天，还下令不许我们进去打扰，是要吓死我么？幸好姑爷过来瞧您，我这才知道您不是病了，不过是在休养。”
绍玉瞧着一人一兽均是苦兮兮的表情，刚想笑，却听闻占春风曾来过阴山。愣了愣，问道：“他来做什么？”
小乐仙娥一脸真诚道：“自然是来照顾大人您啊。姑爷每日都会来，一直待到傍晚才会回去。哦，不过有几回帮您处理山中事物耽搁地晚了，也会在这儿歇一晚。到了第二日回一趟东海，就又回来了。”
“我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进我房间打扰我的吗？”绍玉嘴角抽了抽，“他还每天都来？还……还睡在我这儿？他……他睡哪里？”
小乐仙娥暗自偷笑一番，故作深沉道：“自然是睡在大人您的……”
绍玉失声喊道：“什么？他睡在我的房里？！”
“大人您听我说完。”小乐仙娥眨眨眼，从容不迫地继续说道，“姑爷啊，就睡在大人您的……房间的隔壁那一间。”
“小乐！”绍玉又羞又窘地怒喝一声，气道，“几日不见，胆子倒肥了不少，竟敢调侃起你家大人来了？！”哼哼冷笑了两声，阴阳怪气道，“既然如此，我也就狠下了心肠，将你许配给小烈罢！”
“大人！”小乐仙娥虽瞧上去颇是羞愤，语气却娇嗔的很，面上适时地衬上两晕娇羞，“您要是再这样，我就再也不给您说书听了。”
绍玉衡量一番，甚可惜地望着呜呜咽咽的小烈道：“人家既不稀罕你，我便等你能幻出人形后，再为你寻个美人罢。”话毕，却见小烈更为哀怨地将她望着，愣了愣，叹口气与小乐仙娥道：“你便是不给我说书了，我还是要替小烈道一句的。其实，小烈对你着实痴心的很，你当真不考虑考虑么？”
小乐仙娥又一跺脚掩面跑了，小烈呜呜地叫唤着追了过去。
绍玉幽幽道：“真真是虐恋情深呐……”
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随着渐近的脚步，有人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睡了三日，醉了七日，如今看来阿绍你的精神倒是挺好的。”
绍玉自然听出来者何人，一拂衣袖，虎着脸冷冷道：“对不住了，从今天开始，我这阴山的大门再会不向你敞开，你请回罢。”
占春风却像是不曾听见似的，兀自越过她，推门进了她的房间。又兀自在桌边坐下了，自发地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他面前，一杯放在对面。做完这些，抬起头望向她，淡然道：“过来，我们好好谈一谈罢。”
绍玉愤愤不平地将头扭到一边，恨恨道：“我同你没什么好谈的！”
“你同我的确没什么好谈的，若你还想问拂姚的事情，我只能告诉你，我与她从没有什么关系，往后也不会有什么。”占春风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食指轻击杯沿，语调平淡道：“但我却有许多话想要问你，例如……你是为了谁才大醉一场？”
绍玉瞥了他一眼，咬唇道：“反正不是因为你。”
“这倒奇了。”占春风扯着嘴角笑了笑，面上仍旧一派平静，“我的娘子为了别人喝醉，却能还理直气壮地与我呼喝，这却是什么道理？”
绍玉慢慢吞吞地挪到桌边坐下，她虽知道自己被拂姚暗算这桩事，并不能算在占春风头上，可她却还是忍不住要迁怒与他。那一回生死边缘的挣扎，叫她连在睡梦里也不得安稳，全是拂姚狰狞的面孔。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的了，理智告诉她并不关占春风的事情，可情感上却连带着对他也多了一份委屈恼怒。
这般一回想，绍玉险些掉下眼泪，却又竭力忍住了，“你就当我任性罢，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更不必理会我为了谁喝醉。”
占春风懊恼地抚了抚额，一字一顿道：“阿绍，你是我的娘子。”
绍玉低着头，手指揪着衣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低低道：“我知道的，我这个娘子是假的，反正迟早是要让位的。”
占春风无奈地叹了叹，“没有人叫你让位。”
然而此刻绍玉却听不进去，全然顺着自己的想法往下走，茫然地继续说道：“虽然我并不想让位给拂姚，但你若真心喜欢她，我还是会成全你们的。但是……但是你能不能别喜欢她，她一点都不好，她还想……”说道这厢，她陡然回过神，立马噤声。
占春风疑惑地问她，“她还想怎么？”
绍玉飞快地望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嘟哝道：“没什么。”转而望着窗外，淡定道，“你走罢，这几日多谢你帮我打理事情了。”
占春风哭笑不得，半响，故意问她：“那在我走之前，先得问问你，你准备怎么谢我？”
绍玉端起茶杯，混不在意道：“你想要什么，但凡我这儿有的，你拿去便是。”
占春风不慌不忙地上下将她细看了一遍，淡淡笑了笑，镇定道：“不如，就肉偿了罢。”话未完，耳根子已红了一片。
绍玉噗一声，将茶水喷了他满脸。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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