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1、活见鬼了 ...

  •   1、活见鬼了

      太阳当空照,丫鬟对我笑。点头道声早,快快去赶考。

      今天是在下钟家二少爷钟恪进京赶考的日子,是我生平之大事。遂马虎不得,丫鬟琉萍一早就张罗为我更衣装扮。

      她为我选了件黑色的风衣,威风凛凛,俨然一副济世侠客。

      从我记事起,两样东西不曾离身,一样是我的宝剑,另一样就是我的丫鬟琉萍。我和她从小形影不离,两小无猜,早已私定终身。

      拜别父母大人,我和琉萍即将登上征程。哥哥钟守从脖子上取下玲珑心挂到我的颈上,我的开心溢于言表。

      “带上吧,让他保佑你为钟家光耀门楣。”

      我的眼圈霎时红了,他哪里知道这是不可能。我用手抚摸着这颗玲珑心,要摘下来。我必定要辜负他,所以,我不能要它。

      哥哥拦下我,“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收着吧。”

      为了不引起疑心,我不能再拒绝了。

      这颗玲珑心哥哥是最宝贝的,因为此物伴他而生,被我钟家奉为天降祥物,因为仁虚道长说了,此物非同寻常,哥哥前世也必定非同常人。

      钟家所有人都以为哥哥必定会被闻名遐迩的仁虚道长收了编,领取当了徒弟。可惜的是,这位道长不但没有把哥哥领回峨眉山,还在我家长住下来。白吃白喝我家一年之久,直到我降生,他才说,这个是我的徒儿。

      在毫不知情只会依依呀呀不会叫师父的时候,我就被仁虚道长收了编,成了他的关门弟子。这个时候,你一定以为我要考的是武状元,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在仁虚道长的谆谆教诲下,读了四书五经,读了浩瀚书海,却没从师父那里学过一丁点三脚猫功夫。

      我曾向师父提及想研习武学,师父的答复是文才和武略皆不可小觑也。我要学四书五经进私塾不就得了,来你峨眉山干甚。

      于是,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众位师兄身上,还好师兄们对我疼爱有加,不吝惜自己的绝学,所以,我的身手也是集各位师兄之所长。

      峨眉上啊峨眉山,仁虚老儿啊任虚老儿,我拜拜了。这就是我觉得我可以独挡一面,可以行走江湖时的内心写照。我领着琉萍脚底一抹油,溜了。

      可是,爹爹没有放过我,在我还沉浸在江湖中乐不思蜀的时候,派人把我“请”回了家。押我回来的正是疼我爱我的众位师兄,我那叫一个囧啊。可是,我没法哀求他们放了我,因为我偷跑的时候没向他们任何人道别。

      道别的话还叫偷跑吗?我在心里安抚自己,道别的话,我怎么开溜?继续安抚……

      我就这样被带回了家,确切地说是直接关进了书房,备考。

      我就这样被逼无奈地出发了,但是,我的心里早有另一番打算。

      我们赶了大半天的路程,途径一片山林时,忽地一阵狂风骤起,顺势卷出一团乌七八黑的浮云。

      琉萍伸出手去,试探着,“是不是要下雨了?我们赶紧找家店避避雨吧。”

      说着,又一阵狂风袭来,夹着冰冰的凉雨。我侧身,因为感觉雨点横飞。湿了左臂,活见鬼了。我们跑进一家客栈,我拧干袖子上的雨水,发现其他人全然无恙。

      “二少爷,你的衣服怎么湿了?”琉萍一脸愁云。

      我淡淡地回应,“不碍事的。”

      这是一家叫来福的客栈,我扫视了一下厅堂,干净整洁。小二乐颠颠地跑过来,“各位客官,是打尖啊还是住店?”

      琉萍把目光投向我,等待答案,我看她一脸倦色,遂说,“住店。”

      我们随小二上楼,住进西侧最靠边的两间厢房。“小二,给我们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送到房间来。”

      “客官,楼下正在说书,您不妨一边听书一边畅饮。”

      我觉得一路上无趣得很,便应下道,“也好。”

      我们一路人下楼来,在一张距说书人不到十丈的桌子旁落座。说书人一般都讲讲鬼狐啦神仙眷侣的故事,这个长得就很狐疑的说书人,说起这样的故事平添了几分真实。反正闲来无事,听听无妨。

      说书人娓娓道来:

      话说百余年前,就在华镇后面五十里外的峨眉山上发生一件怪事。

      上山砍柴的农夫,在归家途中,遇到了强风。各位听客你一定会想,他遇到了妖魔鬼怪。其实,不然。强风过后,竟然下起了太阳雨,可这雨非同一般。自古雨自天来,从上而下。可农夫遇到的雨是横着下的,你说诡异不诡异?

      听到这,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看着冰凉的左臂,我忘了换衣服,好冷。

      说书人向我望了望打开折扇,扇了扇接着说:

      大白天活见鬼了,农夫脸都吓白了。可回家的路是雨来的方向,农夫越走雨越大。走着走着,农夫听见了哭声,一个女人的哭声。

      远远望去,一个红袍加身的女子抱着黑衣少年啜泣着,眼泪冲出眼窝,向农夫来的方向喷涌着。农夫这才明白,刚刚下的不是雨,是泪。

      农夫走近,想过去安慰这位女子,才看清她的模样,女子眉目含情,楚楚动人,清丽绝俗的神妃仙子般模样。

      农夫正着迷地沉醉其中,突然,眼前的红袍女子连同黑衣少年一起消失了。

      农夫惊慌失措,赶紧担着柴往集市赶了。

      卖了柴,农夫终于可以回家了。经过仰砚斋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看到一幅字画:月明星稀时,参天古树旁,一位女子嫣然含笑,风姿楚楚地在画中舞剑,一招一式,尽显刀光血影,农夫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在今日山中兴风作雨的红袍女子吗?此刻画面上流动的图像愈发活灵活现了。农夫当即花掉了连日来砍柴攒下的钱买下了这幅画,可这幅画的女子再也没动过。

      说着说书人停了下来,啜了一小口茶,从身后取出一个檀香木画轴,解开系绳,握住轴头齐头高举,松开,一幅精美绝伦的画面呈现在众人面前。

      梢上明月悬空,树下美人舞剑。一双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勾魂摄魄,眼睫浓黑长翘,嘴唇莹润娇艳。手握青铜长剑直指前方,欲破纸而出。

      我被这画深深吸引,禁不住问,“这画就是农夫买的吗?怎么在你手中?”

      说书人不急不躁,心平气静地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大家在一片唏嘘中散去,可我却对那幅画念念不忘。我总觉得刚刚那画中女子似笑非笑地打量我,“琉萍,你不觉得那画中女子的眼睛很有灵气吗?”

      “是左眼,左眼有神,右眼无光。”

      我对琉萍笃定的回答很满意,“你也看出来了,我就知道我们很默契。”

      琉萍笑得合不拢嘴。

      夜,静。我躺在床上恍惚欲寐,突然,风推开窗子。我睁眼抬眸,眼帘内局限的天空铺满云彩,火红一片。一阵轰隆隆过后是绵长的哗啦啦,天降异兆,血雨一片。这浓烈的红,艳得就像画中女子的披风,刺目也好像刺痛了我心。我忽地坐了起来了,原来,是梦一场。

      我终于惶恐起来,各种不安让我残余的睡意消失殆尽。

      我推开窗子,发现外面真的在下雨,廊下灯罩里的烛火在风雨中摇曳不定,恰逢一道闪电落下,照亮了眼前的一方庭院。我看见说书人撑着油纸伞,怀揣着画轴,踉跄地走着,后面紧跟着一只狗。在我看到它的瞬间,它化成一道光,晃得我睁不开眼睛。

      说书人一瘸一拐地上楼来,我的声音怯生生的在黑暗中响起,“能听完你的故事吗?”

      他对我的出现并不奇怪,淡淡地说,“夜深了……”

      我迫不及待地道出缘由,“明儿一早,我就离开了。”

      “那好吧。”说书人推开房门,我紧随他走进去。

      屋子里飘着烧鸡的香气,我感到肚子好饿。我顺着香气望去,说书人已经撕下一个鸡大腿狂往嘴里塞。我很饿,很想讨口吃的,可转眼间就剩一堆骨头了。

      填饱肚子的说书人从怀里取出画轴,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展开,我看见画轴上新题了两句词:无可奈何爱去,似曾相识恨来。

      看来说书人刚刚是去题词了,他想给故事增加点噱头,我指着两行词说,“什么由头?”

      说书人指着画中的女子说,“她题的,我怎么知道?”

      我一愣,“你可真会戏弄人?”

      说书人哈哈大笑,“萍水相逢,我缘何骗你?”

      “那她怎么题词,难不成她能从画中走下来?”

      “对。”

      “啊?”

      “公子不信?公子是有缘人,我将此画赠与君子,时机一到,画中女子自会现身。”

      我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画卷,发问道,“缘何说我是有缘人?”

      “公子湿了左臂,定是遇到了太阳雨。”

      “噢?”

      “不早了,我该歇息了。公子请回吧。”

      虽然知道要求很无理,可我还是说了,“我还没听故事呢?”

      “故事?故事就在这两句词中。”

      他不愿意讲,我就挨到明天说书时候。第二天一早,我对琉萍说身体不适,要暂住下来,琉萍面带难色,我知道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她不愿意耽搁。我说,“那好,我们这就启程。”

      她心疼地看着我,“还是再休息一天吧。”

      过了晚饭时间,说书人还没出现。我去房间找他,他消失了。

      他消失了,像不曾来过。我去找店小二,他却说,店里从来就没有过说书的。我问店里的每一位房客,他们都摇头。连琉萍也不记得了,甚至那场太阳雨都忘得一干二净。

      一定是我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要不就是大伙合起伙来骗我。可那幅画真实地存在着,他躺在我的客房里,安静却让我激动不已。

      我对琉萍说,“这个见过吧?”

      琉萍摇头。

      “说书人说画中女子还会从画里走下来。”

      她摸着我的额头担心地说,“你真的病了,我去请郎中。”

      她宁愿相信我病了也不相信我的话,我很无奈,很不痛快,厉声道,“不劳你大驾了。”

      我知道语气重了,回身看她。她的眼圈已经红了,“琉萍,别这样。”我深知她背负着什么,又干嘛惹她。我是她的少爷,也是她的爱人,她对我一向又爱又怕。

      眼泪再止不住,“少爷。”

      “萍儿,你不是该叫我恪吗?”

      她走到我面前,抱住我,“我们这么做对吗?”

      “没有比这再对的了。”

      “对不起,我毁了你的前程。”

      “不要再说了,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去七夕岛吗?”

      她不再说什么,眼波愈加温柔,我慢慢的朝她低下头去。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