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旧事——奴才》天堂之鑫

1、第 一 章

　　一九二一年农历辛酉年，民国十年。据皇帝溥仪宣告退位书已有九年，溥仪在皇宫里过着他的小朝廷生活，醇亲王府出了一件大事，福晋也就是溥仪的生母苏完瓜尔佳·幼兰吞鸦片烟自尽，享年三十七岁。

　　醇亲王府后门，一个粉头油面身穿蓝色长衫，棕色马褂的四十来岁的男子，这个男人正跟着府里像是一个管事的男人说话。

　　“张爷你就行行好将这崽子买去吧！”蓝色长衫的男子面带讨好的笑容，时不时还用手拍着旁边站在旁边的小男孩。被称为张爷的男人，用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男人口中的崽子。

　　男孩穿着深蓝色的旧袍子，头上戴着一顶脏兮兮的翻边帽子。张爷微微皱了皱眉头，将视线转到隐藏在大帽子里的脸时眉头才微微舒展开来，暗暗称赞这小连莺长得还真是水灵看起来也挺懂事的，但是这价格……想到这，张爷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像是为难的说道“王老板，我也不是和你说，现在这世道乱了，这卖孩子的多的满大街都是。咱醇王府那不是吹，你可以打听打听多少人抢着进来。”说完还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王府，一脸的神气。
　　王老板一听心里咒骂道“呸，你个狗眼看人低的玩意，不就是想压压价嘛。说的你们醇王府跟皇宫似的……”这心里骂是这么骂，但他可不敢表现出来。于是鞠躬附和说道“是是是，醇王府着哪里还用打听，全北京的人都知道呀。醇王府一招人那真是抢破头也要挤进去。”

　　张爷一听这话，很是受用的点了点头。然后装腔作势的说道“王老板看你也是个识货的人，这样吧，一口价六十文！”说完还颇不耐烦地抖了抖衣袖。王老板一听顿时傻了眼，皱着眉满脸不乐意道“张爷你这不是那我开刷吗？这田连莺的名声您也是知道的，咱北京城里现在做红火的可就是他了，要不是练功时这孩子大腿筋断了以后再也不能演武旦我也不会……”

　　“得得得，我就再给你添十文，一两银子肯定不行。一共七十文你觉得中你就把人留下拿钱走人。呵呵……要是不行呀！咱也别在这瞎耽误功夫了。”说完就扭头大有回府关门的意思。
　　王老板一下子拽住张爷的袖子，满脸笑容道“别着急，行只要能给这孩子一口饭吃，别受太大的罪。这钱不钱的……也就不重要了。”
　　张爷一听立刻调笑道“呦，我还真不知道你王老板还是个大善人那。”王老板眯着眼睛笑道“张爷你这又是成心寒碜我呢不是。“张爷一听也见好就收道”行了，王老板等着，我去给你取钱去。“说完就愉悦的走进府里。
　　王老板蹲下身子，此时脸上没有一点一笑意眼睛看着田连莺，惆怅的叹一口气，又搓了搓手然后敷在田连莺冻的微微发红的脸上。田连莺抿着嘴，小声说道”师傅，我以后就要在这里了吗？“王老板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田轻轻咬了咬嘴唇道“我再也看不到你，还有师兄他们了对吗？”王老板愣了一下，眼睛微微发红道“连莺呀，你……你可别怪师父。这全梨园的人是一笔不小的花销，你的腿筋一断就再也不能翻跟头了，你的年龄又太大不能从新学其他的角色，师傅这是没办法……”田连莺低着头不说话，也看不到表情。
　　王老板接着说道“连莺呀，你从小就是个乖巧的孩子，这醇王府虽然晒不着饿不着，可他也是个吃人的地方。你要记住多看多听少说少做，万事不要太出头，你可记下？”
　　连莺眼含泪花，牙齿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王老板安心的拍了拍连莺的头，然后又长叹一口气好像放下千斤重担。没一会张爷拿着钱走了出来，将钱交到王老板手上。王老板看也没看就将钱塞进怀里，然后逃似的快步走出小巷。
　　田连莺安静的被张爷拎进了小红门，在小红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田连莺将脸隐藏在大帽子中，可是从眼角却倾泻出两股清泉。
　　“小连莺呀！我可告诉你，咱们这醇王府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做事情要尽心知道吗？”连莺看到张爷细长的眼睛中映出面带泪痕的自己，于是不自然地吸了吸鼻子。回答道“小的知道。”张夜满意的继续嘱咐着，连莺时不时的回头偷看一下小红门，好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小红门就会打开，师傅就会拿着那七十文钱站在门外接自己…

　　布满白色幔子的大堂内，一口棺木正放在大堂的正中央，身穿白色麻衣的田连莺站在棺木的一侧看守。面色苍白的田连莺看着躺在棺材里脸蒙着帕子的福晋，目不转睛。
　　突然啪嗒一声，将田连莺的目光吸引过去。田连莺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口，同样穿着麻衣但显然质地要比自己升上那套要好得多的男子。这个男子同样面色苍白，可是显然是病态的白，手上拿着毛笔和宣纸。田连莺想前几天听张爷告诉他，醇王府的二贝子因为生病一直卧床不起，所以没有给福晋上香。这两天田连莺也就这位二贝子一直没有见过，所以疑问道“是二贝勒吗？”
　　爱新觉罗.溥杰看了一眼田连莺，然后颇有些费力的蹲下身，手指颤巍巍的将打翻在地的磨盘捡了起来。疑惑道“你是什么人？”
　　田连莺面无表情的低下头说道“小的是昨天新召入府中的下人。”溥杰长出了一口气道“大半夜的怎么在灵堂里？”
　　田连莺没有任何语调的回答“回二少贝勒，今天轮到奴才看灵。”溥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满头密发的田连莺问道“你的头发怎么回事？”“回二贝勒，奴才从小是学唱戏的。”简单的解释完就给溥杰搬来了一张椅子，扶他坐下。冰凉的体温透过单薄的麻衣，溥杰微微皱了一下粗密的眉毛。然后将笔墨纸砚摆在旁边的桌子上，手轻轻执起毛笔开始画了起来。田连莺细心地将炉子点旺，然后又端来一杯热茶才退到一边去。不知过了多久，溥杰觉得有些口渴，往旁边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左手边早就准备好了一杯热茶，溥杰吞了一大口已经温乎的茶水。看到站在一边脸色有些疲倦的男子，张了张嘴问到“你叫什么？”
　　“奴才叫田连莺。”溥杰点了点头说“连莺你回房休息去吧，我想和娘单独呆会。”田连莺微微翘了一下嘴角道“谢二贝勒。”说完就慢慢退出灵堂。溥杰看着慢慢消失的白点，心里回味的想刚才的那个笑容还真是让人觉得很温暖呢……
　　田连莺漫步走向下人的睡房，田连莺倒房门口停了一会，然后推门进去，顿时一个蓝色的痰盂砰地一声砸在田连莺的额头，然后在了地上咕噜转了几圈最后才停了下来，黄色的液体将田连莺的衣服全部浸湿。尿液顺着连莺乌黑的长发滴答滴答的在地面染出了一朵朵雨花，连莺的脸早已布满不知是尿液还是……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屋里的人早已被惊醒过来，没有人点灯，没有人询问，没有人哈哈大笑。
　　只是在被与之间传来阵阵喃喃，还有嗓音愉悦的颤抖声。田连莺默默地在黑暗中找到自己的毛巾，捡起掉在地上属于自己的被子，快步退出房屋……田连莺漫无目的的在走廊里闲晃，他不想被人看到狼狈的自己，但他无处可去。不知不觉走到醇王府后院的厨房，犹豫再三最后在门上轻轻扣了三下。“咚咚咚”本来不大的声响，在这黑夜当冲却显得格外刺耳。
　　随着屋内的油灯亮起，一个女子的声音亮了起来“谁呀？”田连莺低着头没有回答。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女子疑惑的问“是田大哥吗？”田连莺泯了一下嘴声如蚊丝道“是，打扰了。”深红色的木门应声而开，头发微微凌乱的女子将门打开，接过田连莺手里的被子走了进去，嘴上愤愤不平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也就会欺负田大哥你这么老实的人。”说完麻利的给田连莺在厨房的地上打起地铺。“翠莲又来麻烦你，真是过意不去。”田连莺不好意思的说道。
　　李翠莲拍了两下手，然后双手叉腰满意的看着铺好的地铺道“你还和我客气什么？！铺好了你就……”说着转后了头看见一身尿液的田连莺先是一愣，随后大叫“啊！！”
　　田连莺惊慌的摇了摇手说“没关系！我没事的！”李翠莲一脸要杀人的样子说“这群死小子看我明天不抓破他们的脸。”田连莺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本来想给李翠莲一个笑容，最后却笑不出来，只好继续说没关系，他没事的。
　　李翠莲给田连莺打了一盆水让他洗漱，然后就去找丫鬟小红两人挤了挤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