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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驯兽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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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最开始那几天,后面门神来的时间都很稳定,八点半准时出现在甜品店门口打卡。
接连几天都有相同的闹剧上演,宋雨文上班热情极其高涨,她觉得这两人都很有意思,玩的不是你追我逃而是欲擒故纵。一个明知道见不到人偏偏要等,另一个也是,总是踩着点又踩着点离开乐此不疲。
打量的目光辗转在这个望向窗外的背影上,虽然见面时间不长,但她莫名感觉这人的性格有种说不上来的朦胧,他直直地靠在那,好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只有看见鱼老板在眼前晃过,眼中才会闪过波澜。
她不禁感叹,如果感情真是深厚又怎么会闹到分道扬镳。
“总看我做什么。”
春雨淅淅沥沥不停,把清哑的声音遮盖的些许模糊。
“你每天都来这里打卡,工作不忙?”
孔明灯慢条斯理地嚼着自己带过来的木糖醇,平淡的目光盯着窗外五颜六色的行人点点下巴,“今天休息。”
“海洋馆工作有那么轻松吗?让你摸鱼晒网。”
“嗯?哦呵..是啊。”
阴雨天店里的客人也有不少,音响里播放着的流行曲很轻缓,安安静静的地方,非常适合闲暇。
正在点单的是熟客,她看向旁边的人同样也有些好奇,小声问道:“你们店里新招的员工?还是保安?”
保安?宋雨文对这个词颇为赞同,早来晚走准时打卡比她这个正式员工还勤快,的确很形象,但她也只是微微一笑,“我不认识。”
她们说什么孔明灯也不在意,嘴角始终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离近了还能听见他在哼唱首很有年头的情歌。
“帮你拿把椅子?”
“不用。”孔明灯说:“我不会以客人的身份坐在这。”
宋雨文似懂非懂,喃喃了句:“这么执着?那怎么就成了前男友的关系了。”
再寻常不过的字眼让孔明灯陷入沉默,印象中没有人问过他和鱼歌是什么关系,总觉得这两个字形容感情太过敷衍,可现在,他们之间也只能定义为崎岖的过往。
但关系这个词如何界定?
他们该是什么关系?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鱼歌说什么关系,我们就是什么关系,我听他的。”
宋雨文没想到自己的话被人听见了尴尬地舔舔嘴唇,“有客人来,你慢慢等。”
门上挂了个大嘴猴,感应到有人进门怪叫着喊欢迎光临,收了伞的客人见着大家都朝她看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顺势把抱着的小狗向怀里又藏了藏。
小狗格外白净,就是性格比较闹,时不时还有撕咬主人的动作,不管是拿零食安抚还是威胁性的长嘶,都难以抑制它暴躁的情绪。天气差店内其他客人的心情也有些郁闷,眼神都变得不耐烦起来。
一直望着窗外细雨的孔明灯微微侧头,他只是看了小狗一眼轻轻嘘了下,就见着它圆着湿漉漉的眼睛安静下来。
正头疼的宋雨文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快用一个姿势把展示柜靠塌的人终于动了,他站直后健壮的身形颇具压迫感,可偏偏声音又极为亲和,朝着客人伸出手,把激动地想往下蹦的小狗捞到自己胳膊上安抚着,“别掐它腿,它只是想跳下来玩。”
客人皱眉,“我没有!”
这么说无可厚非,那自从孔明灯把狗接过去后,那小白狗就像找到了真正的主人一样抱着他的手指又舔又蹭,很难不让人质疑话中的真实性。听主人又是一声长嘶,孔明灯悠地笑了起来,“我带它在门口玩会。”
雨还在下,孔明灯也没太过分只是抱着别人的狗在门口吹雨,手掌托着小狗的肚皮用棉棒逗它,兴奋的小狗叫声中夹杂着两声开心的哼笑,很是夺人眼球。
宋雨文时不时看过去,忽略他和鱼老板的关系,她还是很欣赏这人长相的。
五官重,浓眉大眼拼凑在一起很有朝气,还有种说不上来的深邃感,只是这么看着就能感觉到性格也很不错。稀薄的印象中这类人的性格可能是活泼的,偏偏他又有点像水平淡无味,莫名的反差让人隐隐好奇。
鱼老板竟然会喜欢和他性格相近的人?
偷偷摸摸拍了几张给一直躲着的人发过去,顺带附上两张八卦的表情包。
- 小鱼快跑:别多事
回信很快,好像他就在身边。回忆一瞬,的确今天还没见到鱼老板在门口刷存在感呢。
- 宋雨文:哎呀,你不来我买的二斤瓜子都没地嗑
- 小鱼快跑:........
心安理得骚扰完了才把手机收起来,给客人结账时孔明灯也进来了,他的裤脚被雨淋湿了些,抱着的小狗却安然无恙甚至跳脱了不少。
客人重新抱回狗狗时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你还挺有本事。”
“它还不到一岁正是活泼的年纪,也没那么娇惯需要抱着它走,多跑跑跳跳长得更快。”孔明灯轻笑:“还有,别总嘶它吓它,吓到了害怕的习惯养成了,以后再改就很难了。”
或许是感觉他这办法可行,客人忙不迭地嗯了几声。
做完这些,孔明灯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靠回老地方向雨幕看,余光瞥见宋雨文把份造型精美的蛋糕放在旁边时,懒散道:“谢了,我不想吃。”
“这是刚才那位客人感谢你的。”宋雨文说:“你在海洋馆的技能还能应用到所有动物身上,职业病这么严重?”
她一直提及海洋馆终于让孔明灯有了其他反应,“我不在海洋馆工作。”
“那他为什么叫你组长叫你师傅,你还不让我们进去,看起来很有权力的样子。”
“欠。”
这话听起来很含糊,像是不想多说,宋雨文也很有眼色没多打听,随口道:“那你现在做什么。”
“挖池塘,买饵料,当渔夫,钓小鱼,简称无业游民。”孔明灯一挑眉,“小姑娘,现在做什么怎么能先告诉你。”
油腔滑调逗得宋雨文忍俊不禁,“你想告诉的人也不来。”
“他在啊,一直在。”孔明灯突然指着墙角悬挂着的监控,“在楼上,从昨晚就没离开过。”
看着屏幕上陡然伸来的指头,鱼歌欻一下合上电脑,他都躲在楼上不轻易移动了,怎么还能被人发现?记得以前孔明灯的反射弧长到能绕地球缠三圈还留有尾巴,现在长大了,神经又有了二次发育?多荒谬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只是觉得他们错过了许多。
听到楼上传来的细微的脚步声,宋雨文勉强理解到了为什么这人要站在门口的用意,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见孔明灯看向天花板以为是想上楼,刚要拒绝就听着他说有事先走,一时还有些不解。
说着要走的人过了会又疾跑回来,他没有伞,进门时头发和衣服都淌着春雨,随手拿过纸巾擦拭着眼前被滴湿的展示柜,把怀里的塑料袋交递过来,拜托她一定转交给鱼歌。
自说自话做完,又飞快消失在雨幕中。
带着雨点的塑料袋像把小火苗灼得宋雨文不知所措,求助般的眼神落在天花板上。
春雨稀稀拉拉敲响整个下午,终于在傍晚时分有了停歇的迹象,暗色的天边垂挂着几轮粉紫色的云彩,餐厅中的甜味与飘进来的泥土香混合在一起,莫名有些好闻。
终于下楼的鱼歌深深吸了口,胸腔立刻被一股甜蜜感充盈,心情也轻松些许,只是面容莫名憔悴,带着深深的疲惫。
看见宋雨文欲言又止地朝他使眼色,也注意到了收银台上摆着的东西,“怎么。”
“送你的..嗯礼物。”宋雨文闪烁其词。
“谁送的?”
没经思考的话说出去了才觉得有问题,这话有点像明知故问,看着面露难色的宋雨文回忆措辞,他这才想起,好像并没有为她特地介绍过孔明灯,也许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合适,总不能把戳人心窝子的话时时挂在嘴边。
前男友这种词本来就带着对过往的缅怀。
不过他现在也没精力考虑这些,有气无力地抬了下胳膊,“扔了吧。”
宋雨文哦了声,“你脸色好差,不舒服?”
“没有。”鱼歌笑的勉强,“这些客人忙完就下班吧,天气预报说这几天春雨很多,早些回去吧。”
看着慢腾腾离开的背影,宋雨文很是不解地砸砸嘴。果然啊,情字最伤人,她还从未见过鱼老板露出这种黯然伤神的萎靡模样呢。
仅仅是上下楼梯几乎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膝盖与小腿止不住的抽痛就像有人在拿刻刀在上面戳肉剃骨,钻心的疼痛难以让他难以有个好脸色。关上门就再也支撑不住地跪躺在地板上,蜷缩着身子使劲捶打着泛疼的地方,却还是无法缓解喉咙溢出的一句句闷哼。
在好疼和好讨厌下雨天间,他很难做个取舍。
疼痛麻木了身体模糊了神智,他粗着气失神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悬挂的明灯,那些刻意不愿回想的往事,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出口,争先恐后地涌进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