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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莫名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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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涘带着警告的眼神中,阿牧并未说话,他引着少涘向前走去,途经地上枯枝蔓延时,还会回身搀扶。
一片静谧中,两人走出树林,面前正是方才少涘落荒而逃的城门口。
少涘瞧着面前背对自己而站的人上下打量了两眼,询问道。
【你…来过?】
“未曾,只是不知为何,对这些地方熟悉得很。”
阿牧站立在树荫下,指着远处城门内黑云压顶的景象,向少涘回头笑道:“阿姐看,那可是奇观呢。”
少涘定定的看了阿牧一眼,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从城门的交接处向内延伸,里面似是乌云阵阵,压得极低,看上去像是有场暴风雨等着餐食自动送上门,好吞吃入腹。
【是要下雨了吗,那我们进城先找落脚处】
“阿姐站这里再看。”
阿牧退开两步,将少涘引上前来。
在她左摇右晃观察那片乌云时用指骨轻抵了下她的下颌。
“这个角度。”
冰凉的手一触即放。
即使这样,少涘还是有些不适。
从接触的地方起,蔓延至肩膀处,密密麻麻起了层细小疙瘩。
许是被冰的吧。
少涘在心内摒弃掉这种奇怪的感觉。
沿着阿牧给自己调整好的角度,少涘眯眼远眺,恍惚间被道光闪了下眼睛。
那道光,来自云层。
“这里之所以叫镜城,是因其与镜结缘。”
整个城,都与镜结缘
此时身边响起恰到好处的解释。
阿牧带了些清脆的少年声混合着林间青草香气包裹住了少涘。
传闻城中央的镜湖一夜倒悬,滴水不落。
湖面悬至空中倒映出整座城池的景象,曾经的天地相接变成了水天共色。
起初,城内众人心惊胆战,生怕哪天睡梦里,这离奇倒悬的镜湖倾灌而下,将自己和这座城淹了去。
后来一日复一日,都没什么大动静。
渐渐的,人们就习惯了这种抬起头就能望到天湖中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只是,在人们适应后,这座城却渐渐的空置了,城内的人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向外迁徙。
城外的人不信邪一般的蜂拥而至,想要领教这世间新奇,最终也大多撑不过半年便灰溜溜的离开。
至于城内原本住户,都收拾行装涌向了不远处的九层台。
九层台逐渐壮大后,考虑到这里是个人来人往的交通枢纽处,闲置实在可惜,索性将这里并为行人落脚的一处所在。
虽说不宜居,却实是个观光,看奇景的好地方。
至此,镜城扬名。
少涘看着眼前口若悬河,将镜城来历讲得如同说书一般的阿牧,在心内泛起了嘀咕。
【真的记不得往事?】
阿牧听见少涘如此问,转过身来面朝少涘,紧盯着她的面庞倒退着走路:“阿姐这是不信我?”
【是你自己前后说话出入极大】
少皑时不时拽着他的衣袖调整方向,好避开路上行人。
临近城门,人流逐渐多了起来。
少涘看着眼前乌压压的脑袋,觉得自己的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她下意识蹙紧了眉头。
“别怕,我有办法。”
阿牧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在少涘耳边轻声说道。
紧接着,在少涘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股力道缠上手腕。
眨眼间,两人已避开城门处防守,站到这座远近闻名的镜城里。
少涘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传送到这偏僻的街巷小道里。
她望着自己腕上松松垮垮缠着的细丝,笑出了声。
阿牧只听到少涘背对着自己发出一声嗤笑,他不解的绕向前方。
待看到少涘表情时,他心内暗道一声‘不好。’
少涘腕上缠着的线头晃晃悠悠地抬起脑袋左右摆了摆,‘嗖’地一下窜回到阿牧袖中。
【你……】
少涘脸上贴着的黄符占据了大半面孔,本就不能有过多表情,显得十分冷淡。
是以压下眉眼时,就有些咄咄逼人。
【谁让你擅自做主,将我带进来的?】
阿牧捏着发间与绳结缠绕编织的小辫替自己辩解:“我看阿姐在外面时,面色不太好……”
少涘闭了闭眼,也怪自己,没有提前和他解释。
【算了】
【我打算在城门口登记之时趁机查看师姐之前可曾来过,若有迹象,就查查她登记的住址】
少涘从配囊中取出朱笔和符纸,打算绘制一道符咒重新去往城外,谁知笔还未落手腕就被隔着衣袖摁住。
“阿姐这是多久未出过山门,连现下的规矩都不知晓?”
阿牧趁着少涘认真听自己讲话,将朱笔和符纸全都塞回配囊,拉着她站起身,踱步走出暗巷。
“这里本就是仙凡混杂,只有凡人才会老老实实的走那条官道,不然,阿姐以为方才我们出现时,为何百姓会那样惊讶?”
少涘不解。
【可你刚不是说这里……】
阿牧摇了摇头。
他朝着城中央的位置遥遥一指。
“据传,镜湖水倒悬前三日,湖底曾一度出现呜咽声,有一仙人路过此处掐算半晌,投身入湖后,无人见其出水。而后城内空置那两三年中,镜湖原本所在之处骤然兴起一门派,名曰镜陵门,待周遭势力反应过来之时,已成了气候,只好任由起坐大。”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城内主干道,沿着这条街巷向尽头望去,一座金碧辉煌的牌楼矗立在那。
许是镜湖覆盖住了整个镜城,城中十分昏暗,处处燃着烛火,又用一透明罩子将其罩住,整座城都是这样,透着一层朦胧。
那尽头的牌楼镶嵌着阵法,映射出的光芒将街上道路点得如置火海,让人不瞩目都不行,顶处又与天上水镜相接,诡异中又透出壮观。
“传闻里还有一件事,那就是镜陵门中,藏着一面棱镜,此镜通阴阳,知百事。”
“这是我给阿姐寻得的办法,可能补救我的失误?”
阿牧嬉皮笑脸的和少涘讨要奖励,垂在肩上的小辫被他甩到了身后:“若是办得好了,阿姐能否夸一夸我?”
少涘抬起头,那一面大到离谱,却低得好似抬手就能够到的水镜悬在头顶,将人的面容完完整整的印刻出来。
少涘看着水镜,镜中人也望向自己。
两人视线交错而过,并未多留。
她反而凝神透过水镜仔细端详起了阿牧。
阿牧似有所感,抬头望去,隔着水镜朝少涘歪头一笑。
【我不管你是谁,到底有没有记忆,你要做自己的事情也好,纯粹看戏也罢】
【但只一件,我不希望你阻碍我找寻少皑和师姐,否则我会对你出手】
少涘向前走去。
不过两步距离,她又别别扭扭的在心内补上一句。
【多谢】
阿牧原本听到少涘所言便垂眸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待少涘这句多谢一出,他迅速跟上脚步,带着笑意的声音顺着微风吹入少涘耳中:“只要阿姐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
微风吹拂到头顶水镜,泛起一丝波澜。
将两人离开的背影打碎,重组。
路上人看到两人虽是同行,少年却一人仿着对话的样子不停叽叽喳喳,身边女子唯有冷漠,丝毫不搭理对方的样子,皆是摇了摇头,对两人投去一丝同情的眼神。
待看到她二人行进方向正是城中央的那座牌楼时,又觉得就应当如此。
毕竟……
那仙门中人,似乎都有些疯疯癫癫……
阿牧才不管谁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又折射出什么奇怪的想法来。
他一心扑在少涘这里:“阿姐,你想怎么开这个口?和我说说,我也好替你敲敲边鼓。”
【?】
【我?】
少涘撇了阿牧一眼。
【那我还带你做什么?】
阿牧‘嘶’了一声:“要不我们偷吧?”
【什么玩意儿?】
前头王府出身,金尊玉贵被供着,后面更是直接在日雨山关上门当大王的少涘觉得。
自己可能是聋了。
活了近双十,从未想过‘偷’这个字还能和自己挂上勾。
她开始认真思考,带上阿牧这个决定是否太过草率。
提完这个馊主意的阿牧仔细观察着少涘的一举一动,小心翼翼的补上一句:“里面……好多人。”
少涘撩开额边碎发的手一顿。
“好多好多人……门主听说……还喜欢设宴款待来客……”
撩完碎发的手顺势滑到下巴,开始摩挲符纸的边角。
“我们可以用等价物品交换,或是留信告知?”
【你去正面交涉,至于我的话……】
少涘拍了板,咬牙切齿。
她还是过不去这个坎,自己一个年岁正好,前途光明的修仙者怎么就要跟偷绑在一起了?
【你就和别人说我是个聋子】
阿牧沉默了一瞬,想要挣扎一下:“也不至于……”
【不,至于】
少涘斩钉截铁。
【没事,就这一次,忍一忍就过去了】
不知是不是讨论此事太过投入,又或是整条街都被映射得灯火辉煌,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受。
总之等反应过来时,二人都已一脚踏过牌楼,进到了镜陵门内的地界。
待银光落下,笼罩住了两人身影时,少涘眼前一黑。
眨眼间黑暗散去,脚还未踏到实处,人已经被酒席间觥筹交错的声响包围住了。
其中还夹杂着一道声如洪钟的寒暄:“远客到来,欢迎欢迎啊。”
‘啪’地一声。
少涘抓上了阿牧的手腕,死死握住。
她有些晕。
看场景,自己和阿牧应当是直接被传送到了设宴的席面上,而这个阵法,就设在席面的正中央。
厅堂之上灯火辉煌,比起外间小道上罩着的那层朦胧,这里直接将灯罩去掉,四面环绕明火,再用一纱帘挡下,透出得光线既明亮又不晃眼。
也不知镜陵门的门主是有多好客,竟将这偌大的席面安放得座无虚席。
阿牧察觉到了少涘的异常,顺着少涘隐隐的保护姿态搀扶一把,暗中拍了拍少涘以示放心。
还未等少涘缓过神来,腰间衣裙一紧,似乎是被人牢牢抓住。
与此同时,稚嫩的童声从身后传来:“姐姐,你见到我师父了吗?”
【天杀的,梅开二度是吧】
少涘转过身,才及自己腰间的小姑娘正仰头望着自己。
她蹲下身去牵起小姑娘的手,示意阿牧开口说话,突然间一道厉声响彻整个大厅。
“来人,将这二人给我抓起来,还敢再来是吧,今天不卸了你的腿,我就不叫戎令!”
刚刚主坐上还带着三分笑意的待客声转瞬变了尾调,叉着腰一脚踩在案几上怒视少涘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