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的岛》橙色的海

14、第十四章

　　宋家今晚到的非常齐，一家人吃了顿貌合神离的饭，全程没什么交流。
　　宋暄懿从进门就喜欢盯着宋星染看，观察他的每一个动作，宋星染不合时宜的开了个玩笑：“要是眼神能杀人，你儿子是不是早就把我碎尸万段了？”
　　宋沛锦面露不悦，保持着一个中年精英男人该有的气度，只是将宋暄懿拉走。
　　窗外植被枝枝蔓蔓，还和夏天一样，充满生机勃勃。转眼就要入冬的时节，常绿阔叶林释放着无限活力。
　　宋星染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翻来覆去，一些细节性的东西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试图找到某种答案。
　　他伸手摸到了星空灯的开关，一瞬间，满屋子的星光在流转，给人一种坠入银河系的感觉。迷离之间，从内心蔓延出来的一丝伤感，冲破血肉，他太留恋这个地方了。
　　翌日清晨，宋星染被一阵敲门声震醒，宋祈荧毫不客气地乒乓作响，不把他吵起来誓不罢休。
　　他开了门，还是睡眼惺忪的状态，强制性睁开眼睛，宋祈荧已经换好了衣服，她手背在身后，“和我去逛街，我有东西买。”
　　宋星染又揉了一把眼睛，打了个哈欠，一连贯的动作下来，瞌睡醒了大半，他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凭什么？自己去，不想和你逛街，每次都让我给你提东西，搞得我是你保镖似的。”
　　“不去拉倒，爱去不去！”她撅着嘴走了，嘴里振振有词，“人都快发霉了也不出去走一走，窝在家里当发面馒头。”
　　宋星染没忍住笑了，折返回去用最快的速度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服和堂姐一起出门。
　　“你这速度不行啊，刚看你就打扮好了，磨蹭半天还没出门。”宋星染开始周天第一波语言攻击。
　　两姐弟上了同一辆车，宋祈荧嘁一声，“某人还说不和我去逛街，男人的话，信不得的。”
　　宋星染一上车就是一副死样子，闭着眼睛养神，谁也不搭理，将这个世界隔绝在外。汽车行驶在车水马龙的都市，两边的景物在飞快更迭。
　　他们的目的地在一家商场，宋星染不知何时溜之大吉，剩宋祈荧在原地一边等司机一边骂骂咧咧。
　　凭着记忆，他找到了附近的一家图书馆，是一栋三层的小楼，长期有退休老人进去读书看报消磨时光。
　　三楼最安静，人也最少，他大步大步往上走。上面书架很少，一些无聊乏味的读物，很多是中学生来写作业的。
　　笔尖和纸张摩擦出来的唰唰声，书本翻页的声音，以及，被人观望的目光这些宋星染都不在乎。他随意找了一个角落一点的座位，长腿一伸，坐姿很随意。
　　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被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困扰，他也不例外，才坐了几分钟，足够他把对另一种生活的恐惧转移到现在的生活里。
　　接着，就是一顿胡思乱想，如果他真的要独自在异国他乡生活十年，举目无亲，那他会有多么煎熬。
　　宋祈荧给他发了消息，让他滚回去，他没理。
　　内心越不安，就越希望能寻求点什么安慰。他有强烈的第六感，江屿在这家图书馆里。
　　当他挨个挨个去找寻一个身影，对方正坐在另一个角落，被墙体遮住一半，时而翻动纸张，时而提笔演算。
　　她还是小小的，瘦瘦的个子，外面穿一件连帽卫衣，兴许是帽子很重，把她往后拉。时不时就要提溜一下，又继续学习。
　　三楼安静得，连人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宋星染看得忘神，盯着江屿的背影。
　　临近中午，罗婷给她发了消息回家吃饭，她收拾好东西打包带走，一股脑装进书包。宋星染也下去了，不动声色和她保持在一定的距离。
　　附近逛街的人尤其多，每到周末商场周围都是爆满的状态。江屿涌进人群里等红绿灯，当指示信号跳转成绿色，两波人群浩浩荡荡往对面走。
　　不出太阳的时候，天都是雾蒙蒙的，可见度很低。加上天快黑了，路灯昏黄，洒在人身上，一圈圈光辉，江屿并不很能清晰看见远方。
　　宋星染在她身后三四十米远的地方，接他回家的车一直缓慢行驶，就等他随时就钻进去。江屿走到人并不那么多的地方，怀着忐忑的心理缓缓回头，没有人跟着她，只有匆匆走过的行人。
　　男生戴上卫衣帽子，整个人陷入夜色，怎么看，都像是失意的人。预感到江屿会回头，他往旁边一撤，过一会儿又跟上去。
　　江屿越走越快，后面那辆车跟了她一路，恐怕不怀好意。离家还有五百米，她捏紧书包肩带，一股脑乱冲，直到小区门口执勤的保安和她打招呼，她才缓过来一口气。
　　她在巨大惊恐下大口呼吸冷空气，平复了好久心率终于恢复正常。
　　还在施工的围墙那里，少年站在路灯下，犹豫一阵，打开车门上了车。
　　车窗大开，冷风灌进来，吹得他头发乱飘，思绪也被跟着吹乱。如果说，有些故事应该有个结局，那他手上没有结局的遗憾可太多了。
　　返校天，江屿来得很早，其余人磨磨蹭蹭快到时间才来，宋星染很难得来上晚自习。
　　江屿把文件很郑重交给他，“大物赛，明年三月预赛，七月开始集训，九月中旬结束赛程，参加吗？”
　　她仔细读过文件，用最简洁的语言和宋星染介绍了这个比赛。
　　少年拿起文件翻都没翻一下，手指在桌子上画圈圈，挑眉看她：“我一个人去啊？孤军奋战不是我的风格。”
　　“三中那边会有很多人参加，到时候你就有伴了。”江屿面色平静。
　　方川昂着急忙慌进来，大喊着大事不妙，众人目光迎着他进来，许婉沁踢了一脚他的板凳：“每次都要打铃了才来，什么时候改改你这副鬼样子！”
　　他调整好板凳坐下来，取下斜挎包，视线落在文件上，“啥玩意儿？”
　　“大物赛”，江屿说，“老师说可以去锻炼一下。”
　　方川昂顿时泄了气，连连摆手：“可别，物理这玩意儿，烧脑子。”
　　江屿又把视线转移到宋星染身上，奈何人家没有任何表示。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江屿从保温盒里打开一盒食物，又香又甜的炒板栗，送到每个人面前秀一圈，“香吧？我爸爸做的。”
　　许婉沁咧着嘴笑，“江屿，可以啊，你爸爸技能这么多！”
　　她也给宋星染抓了一把，咬开一颗放在手心里剥开，“我是托了我妈妈的福，她喜欢吃，我爸爸专门学的。”
　　宋星染很认真听她讲话，说到妈妈这一类的字眼，他的心里就晕开一层酸涩，说到爸爸，他根本不想提那个男人。
　　江屿注意到他的情绪，趁机敲打他：“大物赛，参加吗？”
　　“你让我参加我就参加啊？李永祥给你什么好处了？”他咬开一颗板栗，连皮一起吃了，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实和江屿没任何关系，她没有立场劝宋星染参加这个比赛。她转回去和他们讲昨晚上从图书馆回去路上遇到变态的事情。
　　她说得很夸张，宋星染一边听一边皱眉头，感情被她当成了一个跟踪狂。
　　“我当时从图书馆出来，外面有个十字路口，人超级多，然后！”她故意延长声音，烘托出一种悬疑气氛？
　　“我正常走路，有个车，还挺贵的，一直跟着我，我觉得我后面应该是有人的，但是！”她又停顿一下，要不是看她是个女生，估计方川昂能揍她。
　　“我回头，什么都没有，我好怕，万一是什么技术好的跟踪变态，团伙作案的，离我家小区还有几百米我就拼了命跑，我一刻都不敢停。”江屿摇头，仿佛还心有余悸。
　　许婉沁给她分析：“会不会你是什么在医院抱错的千金小姐，你有钱的爸妈知道了真相，回来找你了。”
　　这种离谱的狗血剧情，也只亏她能想出来。
　　方川昂在一边毫不留情面嘲笑她：“电视剧看多了吧，什么话都能胡诌，话说江屿，你还真要小心点儿，让你爸妈来接你啊！”
　　十一月的晚风开始冻人，坐教室里都被吹得嘴唇发紫。宋星染还穿两件，里面一件长袖，外面一件冲锋衣。
　　江屿抖着牙齿问他，你不冷吗？
　　还是有很多女生借着上厕所的由头来八班看宋星染，江屿想不通，长得这么优越的男生，居然不谈恋爱。
　　“哎，宋星染！”江屿按耐不住好奇心，打算问他一些大尺度的问题，在喊了对方名字后，又瞬间后悔。
　　宋星染看着她，“什么事儿？”
　　这种话题，学生时代很感兴趣，她有点说不出口：“你这么多人追，怎么不谈恋爱啊？”
　　他看了一眼窗外七七八八穿过去看他的人，毫不在意，“怎么？你要追我？”
　　一句话彻底把天聊死，江屿气愤回了他一句没有，坐得端端正正，霎时间，耳朵通红，心跳也不是之前的节奏。
　　“我去，宋星染，你和江屿说了什么？人家脸都红了！”方川昂伸着长脖子东张西望。
　　两人都保持沉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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