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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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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聿的痛感还停留在丹田被生剖时,他睁开眼的一瞬间,骨缝中,肌肉上,漫上来的痛楚让他含情的眼颤了又颤。
不过很快,他便感觉不到这苦楚了。他的腹部正在被一团温和的灵力蕴养着,这团灵力使他不再痛苦。但是他能感觉到内里空荡荡的,他的丹田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突然,他感觉到有什么人在向他走来,书聿淡漠的看向屋门,这次,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处罚。
阿青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心想,阿树就是嘴硬心软,最终还是耗费灵力救下了他。只是可惜了自己,为了救他答应了阿树要在百朝节前将生息术修练到第二层。
生息术十分难以修炼,一共十层,阿树也才修炼到了第九层。
欸,谁让她这个石头精长了个软心肠。
阿青推开门惊讶的发现躺在床上的美人醒了,此刻正端坐在床沿。
“人!你醒啦”阿青挺起小小的胸脯,得意的甩了甩头发辫子,“你快把药喝了,喝完就可以睡神壤啦。”
书聿的眼皮不自主颤了颤,屋里的门一开,阳光在阿青身上跳跃,像是给她镶了一层金边边。
豆青色的纱裙层层叠叠,嫩黄色的腰绳掐出一汪春水,腰间坠了一叶梧桐,泛着光晕。
她行至床边,将托盘放在小几上,药旁边是小桃子的桃干,这药十分苦,阿青熬的时候被熏哭了好几次。
在这期间,阿青也用少年锻炼了一下自己修炼的生息术。
施展生息术可以在经过受术者同意下看到受术者的苦难,这样可以更好的疗补创伤。阿青是一个有原则的石头,哪怕是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也没有深入他的识海。
书聿被这抹亮色晃了眼。
“多谢姑娘救了我”他的声音像甘泉,语调不急不缓,却有点冷而硬。
阿青摸了摸梧桐叶变出了一个小板凳坐在床边,双手支着头。这个角度她比他矮了许多,猜想这片梧桐叶内应是一翻天地造化。
书聿看见她毛茸茸的脑袋摇了摇。
“不只是我哦,还有有休冗、云枝,最最重要的是你要多谢谢阿树。阿树用一截梧桐枝为你做了个假的丹田,只要你在神壤里躺上百年就会长出来新的啦,可惜阿树现在越来越秃了,要不然不用百年,一年就好了……”
阿青絮絮叨叨的说着,书聿没有被这天大的好运砸昏了头,他只是奇怪,为什么要救他,他与他们素不相识,还是一个外族人,耗费这么大精力救他,到底是为什么。
久不见回应,阿青抬头看了看他,却恰好撞进了他的瞳孔,精灵目力极好,她看着他眼中的自己看呆了。原来在美人的眼中,自己长得看起来也……很好看?
“人,你长得可真好看,比牡丹花精还好看。”阿青看直了眼。
猝不及防的夸赞让书聿慌忙移开了头,他有点不敢直视这么直白热烈的眼睛。手忙脚乱下端起那碗黑乎乎的药就往嘴里灌,他不觉得苦,却清醒了几分。
“哎啊你怎么这么熊,莫不是那黑熊精借你了十个胆子,好苦好苦。”
阿青捏着一个桃干塞在他嘴里,空气中都是苦苦的药味,她真的怕苦。
书聿这下彻底不敢动了,还没有哪个人,还是个姑娘,亲手喂他吃东西,旁人都恨不得离他远远的,要么拿憎恶的眼神看着他,要么就一脸贪婪的盯着他。
“你叫什么呀,人,我们精灵都是有自己名字的,我叫阿青,是一颗石头精。”
“书聿。”书聿摊开自己的手掌,在手心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玉玉!”石头精可太讨厌看书啦,旁边那个笔画太多,她只会写一些很简单的字。
“以后就叫你玉玉好啦,你要像玉竹精一样长的高高的,身体棒棒的。”
书聿既没说不也没说好,如此纯真可爱的姑娘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好在阿青送完药又欣赏了一番盛世美颜后就自觉去修炼了。
书聿身上换了一套月牙色直缀,头发散在肩上在末尾处用一截绸带绑着。慢慢行至院外,一株杏子树苗才将将到他腰腹处。
这里灵气浓郁,处处透露着生命的迹象,他格格不入。
空气中细小的微尘震了震,携裹着一团气流向他迎面扑来,他现在虽身无修为,却对外界异常敏感,他感受不到杀意。
他想到了名唤阿青的姑娘。
正如他所料,这团“气”绕着他转了一圈,化成了一个矮矮小男孩,脆生生的喊着他的名字,说是树爷爷让他带着他去神壤。
“我叫蒲团,刚刚化形,谷内我都去过,除了匿林你不能进,其他的地方你都可以随便去,你现在太弱了,是我们弥珅谷最弱小的一个。”
奶团子在前面飘着,书聿在他的带领下再一次体会到了不同于人间的美丽。
按人族的年龄,书聿才刚刚十六岁,在众精灵中宛如刚诞生的婴孩,即便是刚凝神的幼小精灵也比他大上几百岁。
“阿青姐姐和云枝姐姐去修炼了,我们这里没有你们人族修炼的功法,我带你去神壤积累天地灵气。”
蒲团小大人似的,每经过一个地方都可以娓娓道来。
“弥珅谷有春夏秋冬四季,现在是春天,最是修行的好时机。”
书聿现在在人族也只是个孩子,却有着不同于寻常人的心智。
“需要我做什么吗?”他发出疑问。
蒲团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
“精灵幼崽需要去学堂,你想去的话也可以。”
书聿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长得高了点的人类幼崽。
就这样书聿在弥珅谷暂住了下来,每日雷打不动去学堂。
阿青从嵇匀那里了解到,人是要吃五谷杂粮的,可是精灵并不用这些东西,这下她可犯难了。
谷内都是一些有灵识的精灵,不能随意杀生,思来想去,云枝给她提了个建议。
“你可以用你的灵力帮助大家去换取食!物。”
就这样,阿青勤快了起来,每天在山间奔跑,在田野间畅游,幼小的精灵对这个新来的人类很是好奇,也愿意折一些自己的根须喂养它。
阿青只需要把食物给书聿,要她做饭的话那实在是太难了,控制不好灵火就要烧了整个院子,到时候还要给休冗说好话,让他再给她盖个房子。
亏本的事阿青是不会做的,她是一颗有骨气的石头。
书聿除了去学堂,做饭,几乎一整天都泡在了神壤里,休冗和云枝自从知道有任务之后也开始奋发向上,阿青有点无聊,就这样五十年过去了,她终于把生息术修到了二层,百年一次的百朝节也随之而来。
新化形的精灵在匿林中收获颇丰,嵇匀也带了个好消息。
“颐瑛快出关了。”
百朝节就是众精灵一同拜祭创世女娲,拜祭神石的日子,这一天大家会拿出自己珍藏宝物用以交换,沉寂了一整个冬日的弥珅谷活跃了起来。
“玉玉,我们要出发啦,去的晚了就抢不到竹笋精的宝贝啦。”
阿青在这五十年中,起先是不吃饭的,直到后来某一年某一日,书聿的厨艺突飞猛进,把远在鸣翠山的休冗和落霞山云枝都勾过来了,更别提只隔了一堵墙的阿青。
于是吃饭的人变成了四个。
休冗和云枝给阿青传讯,说是已经到了集市上,问书聿要做什么吃的今晚,他们好交换食物。
书聿已经长成青年模样,身高应了先前的话,比休冗还要猛一些,阿青刚到他胸口。
这些年他受益颇多,似乎已经忘记了曾经那个弱小的自己,他眉眼含笑,盯着他的的眼睛看的话就会一直沉溺其中。
“阿青想吃什么?听你的。”
书聿认真的看着阿青,虽然几十年过去了,他不再稚嫩,巨大的身高差在他向她走进的一瞬仿佛要将她囚于一方牢笼,这样让石头有些压力,不过还是吃的更重要。
可恶,又被美到了,阿青不免打了一个警醒,玉玉这要是被别人看了去,怕不是要被当成吸人精气的狐狸精。
阿青跟他们报了需要的食物,就拉着书聿走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路上,阿青问书聿愿不愿意同她一起去人间,书聿温温柔柔的说,阿青去哪,我就去哪。
阿青笑的灿烂,那太好了,他们又可以一起吃饭了。
“玉玉,你知道颐瑛吗,他也要跟我们一起去人间。”
书聿无数次从阿青嘴里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他对这个修炼神速的石头精也很好奇,同时也夹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今日就要见到真人了,他特意从桑织女那里换了一身水色的交领长袍,领间绣了兰草纹样,腰间系了一串银链子。
个人情绪上来说,他不想被旁人比了去,毕竟小姑娘最喜欢他这张脸。
两人来到了嵇匀的院落。
梧桐树沙沙作响,院外摆了一个四方桌,一个是嵇匀,另一个便是颐瑛了。
嵇匀招呼二人入座,各自倒了一杯茶。
阿青十分自然的拍了拍颐瑛的肩膀,手下肌肉扎实,仿佛鼓了一个小山。
“颐瑛你又壮了。”
颐瑛黑长而硬的头发被一串用红绳串起来的獠牙高高束起,眉毛也是黑而密,眉骨突出,眼窝略深,狭长的眼睛半阖,鼻子中间微凸起一个小峰,下面是浅而薄的唇,这是一张极有攻击性的脸,和书聿完全两个极端的长相。
颐瑛睨了阿青一眼。
“你怎么还在幼年期。”语出惊人,直戳阿青心窝。
“哼!”好石头不跟坏石头计较。
阿青转头看向书聿,还是玉玉好。
“玉玉你快尝尝,嵇匀私藏的望春茶,平日里他才不舍得拿出来呢。”
书聿笑了笑,应了声好,和嵇匀致谢,小老头乐呵呵的又给阿青添了一杯。
“馋鬼!”
颐瑛抬眸看向书聿,书聿也在看他。颐瑛不说话的时候很唬人,可是他一张嘴就不行了,他的声音憨憨的,带着一点少年音,与他那张性感冷艳的脸有着浓浓的割裂感。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声音略显奇怪,平日里说话总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很少主动搭话,少言多行。
“你,太弱。”
书聿好脾气的向他敬了一杯茶。
“不及颐兄天才,日后望颐兄多担待。”
颐瑛不说话了,仿佛变成了石头。
阿青不觉得书聿很弱,只是颐瑛进步太快了,连忙安慰书聿。
“玉玉你别听他的,你已经很厉害了,待我们去人族,替你寻一株荷前心,丹田就彻底好啦。”
书聿蜷缩了一下手指,阿青的眼神太过炽热,全心全意为他打算……
“嗯,谢谢阿青了。”
他又能为她做什么呢,他现在唯一拿得出手的就只有一手厨艺,他又拿什么跟颐瑛比呢,曾经的天才少年已经陨落,现在是一个不能修行的废人,靠着神壤延缓衰老,五十年也就练就了一身经脉体魄,若是去往人间,在人间遇到危险还要依仗小小的姑娘。
嵇匀左看看右看看,许是气氛略有尴尬,他挥了挥手将三人都赶走。
只等百朝节一过,五人就要出发。
夜幕淌着银河,月亮侧卧其中。
杏树长到了一丈高,枝丫处含苞待放。阿青给它丢了个生息术,催生出来了满树杏花。
书聿端上最后一道菜将它搁在阿青面前,是她嚷着要吃了很久的鲜炒小笋。
休冗提着几壶竹叶青,云枝提了一篮蟠桃,两人毫不客气的占了席位。
颐瑛往旁边移了移,沉默寡言的他看着大家都带着礼物,于是摸了摸自己头绳上坠着的一颗狼牙,四份包裹的十分精致的礼物出现在手中。
云枝娇滴滴的笑“还是瑛瑛好,让我看看你去微生国闭关带了什么礼物回来。”
阿青和休冗也都拆开了各自的礼物,书聿没想到还有他的,愣了下。
颐瑛示意他拿着。
“你的,见面礼。”
书聿有些困惑,他原以为他喜欢阿青,既如此,为何还要给他礼物,一点也没有“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或许,他们只是单纯的兄妹?
“那就谢过颐兄了。”
五人谈天论地,借着酒意对着月亮拜了又拜,给自己的队伍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就叫天下无敌队!
按修为高低排下来,颐瑛是大哥,休冗行二,接着是云枝、阿青,最后是书聿。
阿青对这个结果十分抗议,但是谁让她打不过拳头最硬的颐瑛呢,只得气呼呼的指使书聿准备好明天出发要带的东西,然后人直挺挺的往后仰去。
云枝用灵力托起她,闻了闻阿青身上浓浓的酒香,才知道她喝醉了,将她送至里屋丢了个清洁术就招呼着休冗,颐瑛走了。
聚餐结束后,月满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