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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万事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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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丝很显眼,是大街边上驻扎的一个小破帐篷,比肩继踵的队伍能甩出半条街出去。人来人往,从万事丝出来的人大多面无表情,很多人不是断胳膊断腿就是满脸鲜血的出来,即便如此人们还是执着的等待。
终于排到了梁司砚和林榷,小帐篷里是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婆婆,老婆婆眼睛凸着,浑身的老年斑看上去古怪又可怕。
“问什么?”
梁司砚:“市面上如此多的伪钱除了云都,究竟从哪里流出来的?”
老婆婆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笑意:“我以为你们要问什么呢?就这点破事,你们应该知道规矩,小伙子既然是个瞽者,白瞎了这么漂亮的眼珠子,就把它取下来给我吧。”
气氛瞬间凝重,林榷犹豫了几秒,刀尖指向了自己的眼睛。千钧一发之际,梁司砚握住了林榷的手腕,把刀甩了出去。
梁司砚心里也慌了:“还有没有其他的选择!”
老婆婆用长而尖的指甲挠了挠胳膊,掉下来一层皮屑:“女娃娃的芊芊玉手好看的很,婆婆想要你的左手手指甲好不好?”
“给就给。”梁司砚咬牙拔下来自己的小拇指指甲,手指瞬间鲜血往外涌。
林榷摸索着抓住梁司砚的手,指尖触摸到一片粘腻,慌了神:“婆婆,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我什么都愿意做!”
老婆婆说:“最讨厌你们这些情啊爱啊的东西,你们俩若是问姻缘,说不定命就交代在这了。”
“姻缘?”
“老婆子的万事丝自然也包含了情丝,老婆子看你们喜人,不为难你们。三年后的今日,我要这个女娃嫁人时戴的红盖头,还有这个男娃杀人的第一把凶器,如有违反,你们要任老婆子驱使。”
老婆婆把那枚指甲片装进一个小瓶子里,她身后的架子上放着大大小小数不胜数的瓶子,想必都是交易的物什。
梁司砚:“今日的人情,日后必会相报。我们问的也请您如约告诉我们。”
“三日后你家房后头的大树上乌鸦啼叫三声后,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两人出去后,老婆婆喃喃自语道:“可怜可怜,可惜可惜。”
谁也不能料到三年后会发生什么,而老婆婆的话更像是一种预判,预判着他们前方的路,是福是祸现在来说都为时尚早。
梁司砚随手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简单包扎了一下,等出了地下城抓着林榷的胳膊就是一路狂奔,林榷一头雾水跌跌撞撞地追赶梁司砚的步伐。
不知跑了多久,林榷连呼哧带喘得实在坚持不住了,问梁司砚:“可是后面有追杀之人?难道我们暴露了身份?”
梁司砚体力好得很:“跑不动了?”
林榷点点头,梁司砚于是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扶着膝盖喘粗气的林榷。
“后面无人。”
林榷愣了一愣:?
“我还以为你能时时刻刻处变不惊,没想到跑了那么久心跳也会加快。”
林榷心想:这有什么关联么。。。
梁司砚突然凑近过来,林榷都能感受到她带来的凉气。
“今日发生的一切我还真就如你所说像个哑巴,你的一举一动我竟什么都不清楚,”梁司砚压制着火气,“或许你根本就不是什么乐师,林公子?”
“殿下,刚才事出紧急,来不及解释,难道殿下不希望我们此行能顺利完成任务?”
“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榷:“来之前关山绑了两个拿钺人打听出来暗榷的事,所以刚才也算是游刃有余。”
梁司砚怒火中烧,本是想给林榷一拳,于心不忍捶在了树上,惊飞了几只鸟儿。
“为何事先不与我商议?你若是因为先前骨磐的事记恨我直接说便是,又何必煞费苦心看我出丑?若是想看我出丑,又何必自导自演把我蒙在鼓里?是想让我觉得羞愧难当显得你高高在上吗?”
林榷预想过梁司砚会发火,但没想到这么她发起火来会那么恐怖,不禁联想到三盒子尸首分离的场面,心里犯怵。
“我只是希望能你不那么累,仅此而已。我怕告诉你后你会太过上心,我们反而露馅。”
“?”
梁司砚以为林榷起码会反驳几句,她都想好了回怼的说辞,谁料林榷不按常理出牌,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算了,随便你,总之那个老婆婆的话我是不会让它应验的,我不会让你杀人,你也别想杀人。”
林榷怔了一怔,下意识说道,“那你若是嫁人,我也是不许的。”
梁司砚也没反应过来,嘴里磕磕巴巴的,“胡说什么,我嫁人为什么要你许不许的。”
林榷自知说错了话,嘴微微张,就被梁司砚一句话堵了回去。
“好女不和男斗,我们快走吧。”
他无奈的笑了笑,紧跟了上去。
次日一早,关山和羽年在城西的破庙蹲点,果然等到了几大箱伪钱。伪钱的质量做工与小作坊的几乎无异,甚至还要更劣质。
羽年正指挥仆役装车,关山在后面搞小动作。关山把他那大手偷摸在钱箱子里这么一捞,再往腰包一揣,见羽年来了随即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检查箱子的严丝合缝。
“啊……你揪我耳朵干啥?”羽年一手揪着关山的耳朵,一手顺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他的钱袋子,洒出来一堆伪钱。
羽年生气地问:“我干什么?我抓贼呢我!”
“我就随便摸两把,兴许是瞧不出什么。这样,你也摸点,我也替你兜着。”
羽年用力揪着他耳朵,另一边指挥马车上路:“兜你个大头鬼!看回去我让殿下怎么收拾你!”
“你这个马屁精!告状精!下次有好吃的好玩的我再也不与你说了!”
关山捂着又红又肿的左耳朵开始撒泼耍赖,于是梅开二度,捂着两边耳朵不敢再多说什么。
羽年其实早就把关山的钱袋子藏在自己身上,他不过是吓唬吓唬关山罢了,这些钱当然归他买零嘴儿吃了。
小莱站在城郊直通洛阡山的大路上接应梁司砚他们,天刚蒙蒙亮,路边的油条摊刚刚开始营业。小摊老板又黑又瘦,光着膀子搭着汗巾,上来就往大路上泼了半桶隔夜油,贱了小莱一腿。
“我说你这老板怎么回事!没看到这里有人站着吗?”小莱心疼地看着裤裙上全是油渍,忍不住责备,“万一一会儿有车马行人经过滑到了怎么办!”
那人丝毫不在乎:“姑娘,您担待则个。难不成您想吃隔夜油?咱家也是为了客人们着想,等日头升上来,油早就渗土里了,不碍事的。”
“那你这样也不对!你看看油都溅我身上了……”
那人可没耐心听小莱在这说教,只得说:“您行行好,今个油条果子算我请您行了吧?”
小莱心中暗喜,表面上还是板着脸:“下不为例!给我来两根油条,一碗豆浆,有茶叶蛋的话再给我来俩。”
马蹄声,车轴声……这是有马车经过,小莱警觉地放下碗筷跑到大路上,还是晚到了一步。只听得马儿嘶吼一声,前蹄打滑,马车瞬间向前侧翻,车夫吓得早就不管车里人的死活,跌坐在一边看愣了眼。
“车,车……车里还有人啊!”
小莱不知何时骑到了马背上勒住了缰绳让马儿偏转了方向,蹄子落到了旁边的湿泥地里,又用石块卡住车轮,这才把车停下来。
“那个车夫啊!待会走的时候记得把车轮都擦擦,要不然出去还得打滑。”
车厢布帘打开,里面是一位贵族小姐:“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吾在此谢过,姑娘可凭我这柄珠钗去沈府讨赏。”
小莱这才看清楚,里面这人竟是沈君玉!细细看来,这真真是个玉人儿,比她小莱不知强上多少倍,也难怪陈春延魂不守舍的。
“原来是沈大小姐,是我唐突了。”
“你是?”
小莱:“在下第九小莱,是瑛光将军座下贴身护卫。小姐叫我小莱便可。”
沈君玉下车对小莱满是好奇,见小莱稍有戒备,莞尔一笑道:“常听陈二哥哥提起你,他总说要介绍你给我认识,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恰逢梁司砚和林榷赶来,这二人风尘仆仆,浑身灰头土脸的。梁司砚见了沈君玉倒是眼前一亮:“君玉!”
沈君玉也笑着回礼:“殿下,好久不见。”
“你这是……”梁司砚本想继续问的,突然想到了什么,“算了,你和小莱怎么遇到了?”
“还要多谢小莱姑娘呢,若不是她,我和锦织怕是要折在这了。小莱姑娘可是我们主仆两个的救命恩人。”
沈君玉突然不停的咳嗽,平息下来帕子上已有斑斑血迹,她赶紧藏好了帕子,可还是被婢女锦织看到了。
“殿下,我家小姐身体不好,见不得风,您通融则个。”
沈君玉责怪道:“锦织,不得无礼。”
梁司砚也是担心沈君玉的身体,赶紧催促她去马车里坐着。
“殿下,小莱姑娘,身体抱恙叫你们担心了。再过些时日等茉儿湖的荷花开了再请各位一同小聚,届时必定好好答谢。”
沈君玉先行离开了,小莱虽说是妒忌她,但多少会担忧:“殿下,沈小姐一个人出城未免不太安全。”
“无妨,随她去吧,我心里有数。”
沈君玉手里攥着一只暖玉刻的小金鱼,摸着垂下来的红穗头,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眷恋和温情。
刚才没来得及细看,小莱见梁司砚和林榷浑身脏兮兮的赶紧检查梁司砚有没有受伤,梁司砚趁其不备偷偷把受伤的手背过去,若是叫小莱知道她定要数落上好半天。
林榷注意到这一点,这才发话:“你家殿下没受伤,若不是大半夜的非要拉着我满山的跑,衣服怎么会弄得这么脏。”
梁司砚也不甘示弱:“还不是锻炼你的应变能力!”
小莱:气氛好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