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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只盼尘尽光生,能与你相守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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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从来不是你配不上昆仑。是如今的我,护不住你,也配不上你。”
望着面前那个因为自己屡屡伤心的人,陆伯都踌躇再三,还是干脆把压在心里的那块巨石袒露了出来:
“你父母,可曾同你提过太阴一族?”
听见这话的孟望舒没有立刻做声,只是点了点头,推开了房门,拉着身后的人走了进去,示意他坐下说。
她自然那个神秘的氏族,应该说整个神界,都对那个就鲜少出现的氏族充满了好奇。虽然现在的月族一直以常曦一族,也就是对面人的母族为主,但是大家都知道,月族并不只有这一个氏族。从前他们因为常曦族的骁勇善战声名显赫,如今却也因为连着三任月神的作恶多端,心狠手辣而声名狼藉。
但,太阴族不同,当年天帝开天辟地划分三界之时,月族出力不少,在两个势均力敌的氏族里选出一族来继任女神成了个大难题。最后还是当时的天后想了个法子。
她选了两把法器来供月族的两位神女挑选,一把是能让三界生灵神魂俱灭充满肃杀之气的三清刀,一把是法力无边能让人起死回生的月轮,明白天帝意思的太阴神女,主动选择了月轮,继而带着族人隐居在神界的一座湖心岛上,表示自己心慈手软,无心战事,只想潜心修行,主动将月神之位让了出来。
只是这太阴一族隐居多年,今日身边人骤然提起,令人有些不解。
“近年来月族连生事端,我母亲……我祖母……都算得上是为害三界,我每每来到凡界,听见说书先生将母族这些年的丑事,当成笑话议论,见到大家提起月族只剩下嫌恶和害怕,心里都难受得紧。
当年祖辈为了陪着天帝守卫三界,在战场上被恶兽挖穿了胸也不肯松手死战到底是真的。现今我们的臭名昭著也是真的,而我,就是我母亲妄图吞并昆仑只手遮天最好的证据。”
说到这里的人忽然哽咽了起来,他低下头喝了一口身旁的人递来的热茶。强忍着眼泪竭力平复着情绪,父母那一辈的事情,实在是在三界嚼烂了的闲话。
偏偏,他和父亲一样,在年少懵懂之时,就爱上了一只自己保护不了的九尾。当年她的母亲,是一只身世不明,被涂山氏贬出青丘被父亲收养的九尾。
可今夜坐在自己眼前的,是整个青丘国引以为傲的年轻国主,她是最尊贵的紫色原身,又是十四岁即位,享有一切荣光的明珠。整个涂山氏都巴不得把欠她祖母和母亲的一并还到这孩子头上。
而自己,是上一任恶贯满盈的月神处心积虑生下来的孩子,是月族势力扩张,母亲成功夺取族长之位最有力的工具。他对那个三界唾弃的女子并没有很深的印象了。
可他总是在梦里,想起那个一身白衣的女子,那双墨黑的眸子望向年幼的他总有一抹难掩的柔情。也总是忘不掉,那个在昆仑神殿并不受待见的母亲,总是强撑着体面将孩子护在身后,夜夜守在床边吟唱着歌谣哄自己入睡。
她母亲全天下的罪人,她总是一脸傲慢,刻薄又凶狠地与父亲对抗,可她也是让他来到这世上的人,是将他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教他走路说话的人。
而偏偏就是这个人,搅黄了望舒母亲和父亲的婚事,屠杀了大波的鲛人来填补自己的野心。甚至双手沾满无数生灵的鲜血,只想要坐上月族族长的位子。
他们的处境,看着与父母当年大不相同,面临的困难和暗涌,却一点都不比上一代少。
“九头海妖的事情出了不久,就传到了神界各族耳中。即使天帝有意替我们遮掩,也还是没瞒住。
前几日,太阴女神手持月轮,亲自上了重霄殿,要求重新比武,与我的母族争夺月神之位。他们一向以温柔和慈悲名满三界,此事一出,支持的仙族不在少数,剩下那些不敢表态的,大部分也是因为忌惮昆仑罢了。”
接下来的话,陆伯都却不知如何说下去了,九尾族与月族渊源极深,从祖母到母亲,她们的伏诛都与九尾脱不了干系,往前说三代,两族简直算得上世仇。
当年涂山氏的女将星,以身献祭与月神同归于尽成为了一段佳话,那个千夫所指的恶人正是自己的祖母。他如今却爱上了新一任的涂山氏国主,此事恐怕就连母亲活过来,都要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所以…你要上重霄殿比武么?”
有些担心的人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她从前只知道陆伯都幼时的处境艰难,不想登了神君之位,掌管了天下九部,现今非但没有好些,反而更是如芒在背。
太阴神女的要求合情合理,可是身边的人又何其无辜呢?若是月神之位这一辈在他手里易了主,午夜梦回之时,想到自己满心没实现的报复,又该如何自处呢?
“因为当年父亲允诺了白少春的父亲代持族长之位,我如今并未在月族继位。所以此次比武,代族长申请让惹了祸的白少春出战迎战太阴女神,我只能在一旁观战。”
“他倒是大义灭亲得很,把好好一个孩子教得阴沉狠戾,成日里除了四处惹事就是拼了命像只哈巴狗儿一样讨他欢心。现在出了事,倒又耍起狠来了。”
听见月族这次的决定,孟望舒忍不住冷笑起来。太阴女神是何等人物?便是天上最厉害的神君见着她的法器月轮也要退让三分,胸怀慈悲不假,金刚手段和非凡神力更是不假。
就那个连九头海妖都打不过的小子,除了在重霄殿送命出丑,根本不可能有别的结局。
原来身前的人心里揣着这么大的事情,可即便揣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自己有难之时,他还是一次又一次抛下了手里的诸多杂事,
两人之间祖辈的爱恨情仇在这九州八紘传了又传,哪怕自己是个不在乎流言蜚语的性子,对面的人却是神界如今最年轻的上神,要背负的东西肯定比自己多了许多。
“我陪你在江南忙了两日,大小也是个国主,孟国主总不让我饿着肚子回去吧?”
看着小狐狸的眉头一蹙,周围的气氛越来越凝重。身后压着好几座大山的人率先打破了沉默,撒娇让她带自己去镇子上吃点东西,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此刻已是深夜,镇子上还开着的小铺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家。并排走在夜色里的人老远就看见了不远处,一个馄饨铺子门口蓝袍金冠的孟白藏,他的脚边倒着一个空了的酒壶,正埋头吃着碗里的馄饨。
这小子从小虽然养尊处优,却并没有一丝纨绔子弟的骄横之气,这些年帮扶弱小的事儿干了不少,孟家的生意也打理得井井有条。那鲛人皇姬昨夜的话应该像一把利剑一般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偏生还没来得及伤心王府又出了事,是以他出现在这深夜的小摊边,倒是叫人一点也不意外,留在家里喝闷酒怕人笑话,躲在青丘反倒还自在些。
“我们姐弟俩,还真是看上去什么都有。偏生最想要的,却怎么都够不着。”
停在原地有些不忍向前的孟望舒看着不远处那对肿起的红眼眶,不禁有些伤怀难过。
从小在仙界学堂,弟弟就被父亲训诫要藏拙,挨了不知道多少打好不容易长大了,也习惯了收着功夫按照父母的教诲,做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掌柜,不惹是生非,受了委屈被欺负到头上,大多数也都是偷偷忍着。
实在路见不平自己又不敢显山露水的时候,也只敢叫她和陆伯都来帮忙。偏偏没想到,多年来隐忍藏拙的他,在心爱之人的眼里,成了个无法依靠的败家子。
而幼时起,就被上一任国主接回这儿练功习武,武艺超群早早登上国主之位,三界瞩目的自己。却也因为身上挑着的担子,怎么也避不开和心爱之人中间的悠悠之口。
“那个鲛人皇姬拒绝白藏,是因为害怕他保护不了她,所嫁之人如若不能护佑北海苍生,日后会害了自己的子民。
望舒,我无法立刻给你想要的答案,却恰恰是我想保护你,你这样好,不该同我一起陷在泥地里忍受那些污言秽语,你是这三界最好的女子,我当做那三界最能保护的人,才配得上你。”
说完这些话的陆伯都径直走到了馄饨摊旁边,叫了两碗馄饨坐到了买醉的人身旁,跟在一旁坐下拍了拍弟弟肩的人,抬了抬下巴,示意旁边的年轻神君仔细看看小摊的老板娘。
“这是那个兔妖?如今在你们镇子上做上这买卖了?”
听看这话端来馄饨的年轻女子笑了一笑并且答话,点了点头就接着去忙了。笑着点了点头的孟国主吹了吹碗里的热气,喝了一小口汤后柔声答道:
“是呀,这还都是咱们白藏安排的呢。要我说,我弟弟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又细致又热心,凡事总能替人想得最周到,做了好事呢还一点都不图回报。
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孟掌柜。”
听见姐姐这番话的孟白藏忽然就委屈了起来,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抬起袖子捂着眼睛大哭起来:
“缘何她要当着众人那样说我呀?回回都是这样,怎么都捂不热她那颗心,到底是在水里长大的人鱼,跟我不一样,好像生来心就是冷冰冰的,叫我不知道伤心了多少回。”
本来有些伤感心疼的人,见弟弟哭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忍不住有些好笑起来。见着那哭得伤心的家伙一把鼻涕一把泪就要往自己怀里倒过来,立刻悄悄山神躲到了身边人外侧。
毫无察觉的弟弟趴在陆伯都的怀里哭了半晌一抬头才发现抱着自己的是一个高大的男子,立刻从陆伯都的怀里挣扎了出来,两个大男人对视了片刻,也不知道哭着的人哪根筋又打错了,居然又结结巴巴说了一句:
“你…你对我姐姐……我姐姐……好一点!”
这话一说完,便又一头扎进了那个怀抱接着哭了起来。一旁站着的孟望舒看了一眼手上的鸡皮疙瘩,又看了一眼满脸无奈的年轻神君,幸灾乐祸地咧嘴大笑起来。
仿佛被自己笑得有些恼羞成怒的人,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低下头把脸贴住了孟公子的头冠,低声道:
“好乖乖,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