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人生》冷期野

20、公司

　　何瑾云告诉李舒她在忙，让他先去办公室坐一会，李舒便双手交叠搁在膝头，规矩地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等待。

　　不管怎么样，生活还是在继续，人活着总得为柴米油盐折腰。

　　他这次来公司是来交资料的。

　　李舒所在灿星平台是直播行业的龙头，它每年都会举办主播大赛，排名前三的主播在下一年会获得平台的流量扶助，可以大大提升知名度。名次是按照粉丝的投票来的，每年的排名很少出现大变动。

　　玻璃门从外边被推开，李舒起身却没瞧见任何人，他疑惑地绕过茶几，低头后终于看清楚情况。

　　透明的玻璃上印着一个湿润的鼻印，一只金毛在门缝中蛄蛹着，它身量很大，瞧起来格外壮些，而缝又太小，快要卡住了，李舒忙上前去拉开门。

　　金毛抖了抖蓬松的毛昂首挺胸走了进来，大如手掌的狗爪踩在毛地毯上留下圆滚滚的脚印，它目不斜视地在办公室巡逻一圈，伏低身子抽动鼻翼像是在寻找什么，寻找无果后才懒洋洋地来到李舒面前，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仿佛它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金毛谄媚地摇着尾巴迎上去，它的鼻翼张合几下，没有嗅到它想要的味道，走到一半又生无可恋地躺了回来。

　　何瑾云没注意到它的小动作，她瞧着李舒的眼神在金毛和她之间跳动，解释道：“宠物线上销售那边的，就咱们上去2层那个部门，新搞来的稀罕物，一天天瞎跑。”

　　“有个实习生管它来着，但这狗爬起楼梯怪利索的，实习生老追不上。”

　　何瑾云讲到这还开起了玩笑，“不过那实习生也不大行，瞧着挺结实的一个小伙子，跑两步就喘。”

　　“这狗馋，安安之前喂过几次，给它记住了，就经常来我办公室。”何瑾云拍拍金毛身子，又拉开门命令道，“大黄，出去。”

　　十只黄毛狗有九只叫这个名字，但是不可避免的李舒还是想到了逍遥。

　　他的眼睛带着一点回忆时人们常有的眷恋，出神地盯着金毛，金毛甩着尾巴慢腾腾地踱出李舒的视线，门扉重新合上，厚重的玻璃把有人训斥狗的声音隔在外边。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李舒低着眼眸想道。

　　一天又一天，时间从不理会李舒的舍得与不舍得，总是冷漠地，坚定地流逝，只是偶尔的某个瞬间，瞧见一块蓝白碎花布料或者碰见一只同样名字的小狗，过往的记忆会像无声的黑白电影一样在李舒脑海中不受情感控制地闪回。

　　何瑾云掸纸张发出清脆声音使李舒惊醒，她把报名资料递给李舒，收回手给自己倒茶说：“你看一下，没问题我等会就报上去。”

　　“好的。”

　　“毕盛楠她们还会在你直播间搅黑水吗？”何瑾云吹了吹茶叶问。

　　毕盛楠是杜宇手下的主播，她以高水平的操作出名，按理来说，余如楠一个技术主播和李舒没有太多竞争关系，李舒的名次就算压她一头也没影响她在技术主播赛道里的地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隐隐约约从今年开始，那边异常针对李舒，好几次何瑾云沿着直播间搅事的账号追过去，都是查到她们头上。

　　李舒去年只堪堪压她五名，最近她凭借全网首个通关高难度副本又吸了一波热度，主播大赛前的预热活动中她的排名和李舒咬得很紧。

　　李舒不属于名列前茅的那一批主播，他往往都是踩着最后一名蹭上奖励，可最末等的流量扶助也很可观，能让直播间热度翻好几倍。

　　李舒摇摇头，“就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一次，后面倒没再来。”他核对完后把纸张竖起在桌上理齐，还给何瑾云说，“没什么需要改的。”

　　“这样吧，我多分几个房管去你直播间盯着。”何瑾云思考后说，“你今年努努力，也不小了，换套大点的房子为以后考虑考虑。”

　　“够住了。”李舒回答道，他准备离开，又听见何瑾云叮嘱道：“这几天在走流程，三天后来签新合约。”

　　“嗯。”

　　电梯的屏幕从15跳到7，“叮”的一声银灰色的电梯门分开，李舒抬起眼皮。

　　进来的人一头利索的切耳短发，发尾微微染了一点紫，巨大的金属圆耳环坠在耳垂，眼睛则是标准的下三白，嘴唇线条使她整个人显得很倔强。

　　她从五官到衣服上笔直的褶皱都给人一种锋利之感，但是这种感觉和她略显稚嫩的面孔放在一块，更像是一种伪装出来的保护色。

　　李舒朝旁边挪了一点位置，她同李舒并肩站着，身上针锋相对的气味在这座狭小的电梯中蔓延。

　　“我是毕盛楠。”她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她嚼着嘴巴里的泡泡糖，带着审视的意味上下扫视李舒一眼，白T配涤纶牛仔裤的李舒在她身边像个人畜无害的大学生。

　　李舒不知道说什么，他简短地应了一声，没有和她聊天的想法。

　　电梯很快就到了一楼，李舒出电梯时和她礼貌颔首，却被她叫住：“你会参加今年的比赛吗？”

　　李舒停下来，回头淡淡地说：“我没理由不参加。”

　　他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转头问：“你不出来吗？”

　　身后一阵叮铃哐啷的链子碰撞的动静，像是有人着急卡着电梯门合拢的时间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