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林姐姐》夏知念

75、省亲

　　王熙凤尚未琢磨明白，又叫一宗大喜事给砸昏了头。

　　半晌午，老太太等人便自宫中归来，王熙凤过去侍奉，不想老太太高兴，说这进宫一趟，精神头尽了，让众人都各回各院，不必讲规矩，只休息好了，明日再商量摆酒之事。

　　王熙凤一听，便知元春封妃之事，只怕各处亲戚世交都要来贺一贺，这倒是一个好机会，想来能收不少好东西，一时高兴起来，忍不住，叫了平儿来，主仆二人商量了一通，可事情尚未定下，不过是高兴一阵，具体并不曾定下章程来。

　　傍晚听得老爷们回来，王熙凤便打发人往外院去看，又命人准备摆饭。

　　不想酒馔饭食都摆上了，贾琏却迟迟未归。等了好一阵子，贾琏才回来。

　　王熙凤道：“怎么在外头耽搁这么久？”

　　贾琏让平儿先盛饭来：“饿得狠了，等下还有事，还要过东府去，找珍大哥商量。”
　　王熙凤一头雾水：“难道娘娘封妃，还有什么事情不成？”

　　贾琏原本累了一天，可这会子也高兴起来：“可不就是娘娘封妃的事，老爷去临敬殿陛见，得了旨意，虽说现在还未发明旨，但意思已经透露下来了，天子恩厚，允宫妃省亲。”

　　王熙凤差点没拿稳筷子：“省亲？”
　　贾琏点头：“省亲。”

　　王熙凤先是不敢相信：“以前只听说过天子南巡的事，如今竟然能允宫妃省亲？”随即又高兴起来：“当真？”

　　贾琏白了她一眼：“这样的事情，难道天子还能随口说说。自然是当真。听老爷说，今儿在敬殿陛见的，还有吴家和周家，得了这样的大喜事，都欢喜不尽。”

　　凤姐笑道：“可见当今的隆恩。历来听书、看戏，古时从来未有的。”（原著摘抄）

　　贾琏：“如何不是呢。当今天子怜宫中妃嫔多年不得见父母，特颁下一道恩旨来，每月逢二六日期，准其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可不就是开了先例，以前何尝听说允宫妃家人入宫探视的。”

　　王熙凤笑着说：“这可真是好事呢。”随即想到之前的担心，忙问：“这么说来，以后岂不是每月逢二六之日，太太都可进宫，向娘娘请安？”

　　贾琏尚未知她的担忧，笑道：“可不正是。听老爷说，只需提前递折子便是。”

　　王熙凤看他高兴，不知如何开口，说自己担心的事，转念一想，问：“说起来，之前大太太曾提过一件事，我犹豫了许久，不好跟老太太开口。原来打算等着娘娘封妃的旨意一下来，趁着老太太高兴，再去说。如今添了省亲这么一桩大事，倒拿不定主意了。”

　　贾琏难得见她这样软和为难的样子，笑着说：“什么事情，还能难得到你。你只管说来，兴许我能给你出个主意。”

　　“也不是帮我出主意，这事也关系着你呢。”王熙凤想了想，便将换院子的事说了：“甭说大太太说，便是我，也觉得这处着实是摆不开。要是娘娘省亲的事一准，到时我们还有得忙，各处来回事的，总不至于整天都去前头那小院儿坐着，只等人来回话。”

　　贾琏又何尝愿意住这个偏僻又狭小的院子，只是以往不曾有办法，如今嘛，兴许还真是机会来了，想了想，说：“这事且不忙。要是省亲的事做准，我回头跟老太太说去。”

　　王熙凤要的正是这话，当即小伏低地替贾琏布菜：“那我可就指望着二爷的好消息了。”

　　果然，事情未过半个月，便得了明旨。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均可请旨省亲。

　　荣国府从上到下，都欢喜不尽。
　　贾母之前压着不让办庆功宴席，各处亲戚与世交贺元春封妃，不少人家都了礼来。如今荣国府也上了折子，请旨省亲，这便张罗起回请亲戚世交，美其名曰答谢。

　　王熙凤好弄权，如今正好施展一番，忙里忙外，累得不行，却还高兴得很。
　　贾琏趁着这功夫，这日在贾母处回话，便将挪院子的事说了：“如今筹备娘娘省亲之事，还没铺展开，各处来寻，我那一进小院，不好避开女眷，颇有些不方便。”

　　贾母一听，可不正是。甭说旁的，单就是世交的这公府候府，派小辈儿来打前哨，外头都是找贾琏，贾琏如今的院子，确实不能会客。略一沉吟，便寻了一处合适的地方：“碧桐院倒是合适，是个两进的套院，正院带个小花园，大姐儿也大了，以后你们添了丁，也住得下。跨院也分了前后院，前院三间屋，刚好给你会客用，后院给凤丫头理事，如此分开，各不耽误。你们小两口也能就近办事和歇息。“

　　贾琏不想能得这处好院子，这院子就在荣禧堂边上，不输前头老爷他们新搬的濂溪院，正好在荣禧堂东西二侧，格局虽略有不同，占地都几乎一般大，屋舍也几乎差不多。于是忙谢过老太太，又跟老太太表了忠心，出去办差了。

　　他一走，贾母脸上的笑容却没了。
　　不为别的，贾母愁的，正是之前王熙凤担心的事。
　　如今省亲的旨意下来，吴贵妃与周淑妃两家都已经在张罗盖省亲别墅，荣国府自然不能落下。

　　这原是喜事，可想到前几日酬谢亲戚与世交老亲们，王夫人出来，各家女眷一看她是贤妃的母亲，少不得热情追捧一番。就这次的宴请来看，让王夫人闭院之事，已经几乎不可能。至少，外头各家的邀请，必定会给王夫人递贴子，即使她是婆婆，也不要再以强硬的姿态，让王夫人遵守闭院的规矩了。

　　何况，天子即发了明旨，以后进宫请安之事，便成了定例，王夫人若想进宫，她也不能拦着。而自己，年纪大了，进一趟宫，属实困难。

　　贾母不得不忧心起来，万一王夫人再干蠢事，只怕没有再一次的补救机会了。曾经多么风光的甄家，如今也倒了。全部押解进京，宫里的贵妃娘娘，曾经宠冠后宫，可到头来，却犯了糊涂。可这糊涂，未必是贵妃娘娘犯的，而是家里人不争气，甄贵妃不得不为之。

　　还未等贾母想好什么万全之策，贾政请旨省亲的折子便批复下来了。一时之间，荣国府上下都张罗筹划建省亲别墅。
　　亲戚们先后陆陆续续，明里暗里，也都来表示了一番。

　　荣国府请了山子野来，正在划地，家里人都在忙，这个节骨眼上，林云和黛玉过来做客了。
　　来做客自然不真正的目的，来送银子才是真的。

　　借着午歇的时间，林云拿出一张书柬来，交给贾母：“老太太，如今大姐姐封了贤妃，府上要盖省亲别墅，我们两姐妹，手上也只剩一点银钱，帮忙是帮不上，只能来锦上添朵花。还请老太太不要嫌弃。”

　　贾母接了书柬：“这说的什么话。这是你们的心意，谁要有话说，便是我也不会同意的。”

　　黛玉拿团扇遮了脸，笑意却从弯弯的眼中流露出来：“老太太，您还是拆开看一看吧，也不怕我和姐姐拿了两张纸来骗您。”
　　“你这丫头！”

　　贾母说归说，还是打开来看了，不想却是隆昌银庄通况的龙头银票一万两，同时给了一张五百亩上等田地的地契，地契办的是祭祀田地，落在了故去的贾代善名下。贾母一愣：“这是？”

　　黛玉道：“如今府里正是鲜花着锦、烈火喷油时，越发要想着留一条退路，方为万全之策。”

　　林云：“原来京里有八国，先头大丰、云台两营叛军起事，折了两个国公府，还有两个国公府虽保下了命，国公府的牌子也摘了。如今贾家还有东西二府，两大国公府又连成一气，眼下不打紧，时间一长，未免太惹眼了。”

　　黛玉：“我和姐姐并没有别的意思，老太太经历的事多了，想来比我们更清楚。那一万两银票，是给贤妃娘娘省亲添花的。只是贤妃娘娘到底是二舅舅之女，大舅舅这边，我们是晚辈，不好有失偏颇，合计了一下，便买了些田地，大舅舅既是袭爵人，不拘是不是分宗，这祭祀田地，终归是由长房照看打理。”

　　林云：“还是托长公主的面子，才抢下来的。原来是景田候家的庄子，就在京城东郊六十里，老太太不是喜欢吃胭脂米，以后便可以让人在庄子上种，也不必千里迢迢送进京来。”

　　贾母早年也是个聪明人，听了姐妹二人一番话，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点头说：“难为你们有心了。这京郊的庄子，没有点人脉与关系，便是有银子，也是抢不到的。”

　　她有心留二人多住几日，只是林云却拒绝了：“如今长公主身体欠佳，我得在旁服侍，否则如何安心。”
　　黛玉也点头附和，这让贾母想让黛玉留下之话，也就无处开口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