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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斡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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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陈警官。”冬音主动与站起身的陈曦聆握了握手。
“你是冬培华先生的孙女冬音?”
“是。”
“汉津区楚天路那片没修好的楼盘是你负责的?”
“本来是我,可两年前总公司要整顿资源,将我原先认股的公司解散了,工程项目移交给其它公司处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插手工地上的事情。至于到现在楼盘为什么还没开始修建,里面的原因我也不知道。”
“我没有要问修楼的事情,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楼盘停修了那么久,建筑工地旁边的那排住房还有人生活的迹象?”陈曦聆定定地看着她,“这关乎一起命案,请如实告诉我。”
“陈警官,我说过了,两年前我就不再插手那块地了,我没办法提供你想知道的信息。”
陈曦聆很想驳斥一句,但还是按下了这股冲动,反而问道:“我能参观一下你的茶社吗?”
“非常欢迎。”
她们从一楼走到二楼,里里外外走了一遭后,复从二楼转向一楼。陈曦聆问:“二楼明显更加安静一些吧,为什么要把咨询室开在一楼?”
“一室两用,既是咨询室也是办公室。”
“这年头,来咨询心理问题的人不少吧。”
“确实不少。”冬音淡道。
两人又来到佛像前,陈曦聆转身面对面与冬音对视,“您的茶社有给员工提供某种福利待遇吗,像针灸理疗这种。”
“这种事也要调查噢?”冬音歪了下头,“提供免费话疗——算不算?”
陈曦聆笑着颔颔首,说:“好的,谢谢您的配合,祝冬老板生意兴隆。”她看了眼倚在柜台边按捏手腕的枭鸮,“店长的手腕有什么毛病吗?”
“噢,这个,”枭鸮抬了下手,“轻微的腱鞘炎,平时喜欢做木工,雕木头得的小毛病。”
“多注意。”陈曦聆不痛不痒地说了句慰问语后离开了茶社。
回到局里,陈曦聆看到办公桌上新放了一份老城区修车厂的痕检报告,一番过目,心中免不了又掀起一阵失落感。
她笃定那个茶社老板和店长跟此事有关,可无奈缺乏传唤她们的证据,而那两个嫌疑犯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下落不明。真相明明已经摆在眼前,就缺那根掀起盖头的节杆了,可偏偏没了能够进一步勘察的线索。
吊着一口气的感觉真不好受。
就在她闭眼回忆脑中的可疑点的时候,小代进了办公室,她对陈曦聆说道:“痕检科的同事取了些遗留物过来,但愿这次能取得突破吧。”
“她们故意的。”
小代讶然地“哎”了一声,问为什么这样说。
“她们可不是傻子,能做到全面销毁证据链,为什么还要留一个似是而非的东西在那里?明摆着在向我们发出挑衅呢。看吧,临时住房的痕检报告肯定跟这个一样——”陈曦聆点了点桌上的打印纸,击节声伴着字音响起,“一,干,二,净。”
“这算是捅了人精窝了。曦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小代哀叹道:“连曦姐都不知道怎么办,那算完了,真的只能定性自杀了吗?”
“完了,”陈曦聆重复了一遍她的用词,“小代也觉得正义性在死者这边,对吗?”
“当然了,咱们做警察的,最重要的就是要做到一视同仁,其次就是对追求真相的执着。”
“死者为大,对吗?”
“对啊。”
“但是小代,人生下来并非平等,罪孽在不平等的缝隙中孕育而生,光与暗中隔了层灰,这就是事实。”
小代听得一愣一愣的,“曦姐你怎么从警察变成哲人了,说的话好晦涩好难懂。”
“没什么,心情不好胡说八道。”
谈话间,陈曦聆将脑内的疑点悉数过滤完毕,只剩下最后一个区域:茶社咨询室。
不久前她走进那间房,就有种说不清的奇怪感,但一直找不到确切点。现在细细一回想,稍微能理清具体的的感觉了。
促狭,迫人眼目。
一进门,抢眼的是个硕大的玻璃收藏柜,其次才是沙发和桌凳。欲盖弥彰,像是在掩藏什么不愿让外人知道的秘密。
会是什么呢?
某个细节在瞬息间拉扯放大,蹦在眼前。她问小代:“你平时有移动家居摆设的习惯吗?”
“呃,没有,曦姐问这个干嘛?”
“如果某块木质地板长时间被物体遮挡,不见空气阳光,会不会比其它部位老化得更快?”
“应该吧,木地板长时间不注意养护就会发霉变质,就算用了除霉剂或者补色膏,颜色也会有差异。”
陈曦聆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拿起了椅背后的外套,“我得再去趟茶社,”她快速说了一句,离开了办公室。
二十五分钟后,陈曦聆重返茶社咨询室。她走进紫光檀木桌右侧两米外的地板前观察了一阵。贴着墙板的那方木质地板长约三尺半,宽约一尺,颜色不深反亮,说明移动原先遮挡在其上的物体后加以修复过。答案豁然而揭。
陈曦聆二话不说就让冬音和枭鸮将收藏柜移开。
柜子后面是一扇密码门,房门开启后的空间约有三十五个平方。大小跟修车厂的“理疗室”相仿,足以用作于手术场地。
她离谜底更近了一步。
~ · ~
冬音和枭鸮被陈曦聆押到了审讯室。老张和小代审前,陈曦聆和警员小王审后。
枭鸮坐在TA-A12型审讯椅上,身姿懈怠,表情恹恹欲睡,尽管手脚被不锈钢束具管制着,左腿仍像得了帕金森一样不挺地抖动。
“荆落,不要在审讯室内抖腿!”小王厉声斥责道。
枭鸮撇了一下嘴角,无视小王,冲着陈曦聆散漫地说:“警官小姐,不是我想笑你,但是你怎么能凭借几台医疗设备就把我们捉起来呢?逮捕要讲究证据对吧?不然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呐。你实在是太冲动了,跟外表完全相反。”
“我在那间房里找到了跟宋广安遗物类似的东西,”陈曦聆做了个手势,让小王将存在封装袋里的牌饰放到了半弧形的拷手台上,并问道,“看看,眼熟不?”
“这能说明什么?”枭鸮装傻道,“嗯……宋先生的品味跟我的相仿?”
“请你如实告诉我,十月五号一点到五点,你在做什么?”
枭鸮像看到呆瓜似的朗声笑了两下,“拜托,这个点不睡觉修仙嘛?”
“小王,把照片给她看。”陈曦聆道,“五号一点十二分,在临近工业区的十字路口上,道路监控拍到了绑架团伙车辆驾驶者的正脸。难不成荆小姐有梦游开车的习惯?”
“不是吧Madam,就凭这个咬定我是绑匪啊?这家伙又戴口罩又戴□□/镜的,您是长了双透视眼知道这人是我?”
站在讯问椅旁的小王耐不住性子吼道:“我警告你,跟警司说话客气一点!”
枭鸮砸吧了两下嘴,轻蔑地问他:“咋?要刑讯逼供?”
“你……”
“小王,你先出去。”
小王转身看向陈曦聆,瞪眼欲追问,却被对方堵了话头,“我一个人审她就好,你出去。”
他低骂了一声,忿忿不平地摔门而去。
枭鸮偏侧身体轻轻地吹了声口哨,“刚来实习的?这么沉不住气。”
陈曦聆从讯问桌前站起身,拿了把靠背椅走到枭鸮跟前,缓缓落座,“我们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你也没有不在场证明,并不存在优胜方。所有的事情都会水落石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早些交代,量刑从轻。你是个聪明人,其中的利害不用我过多赘述吧。”
“陈警官,我好心奉劝你一句,别再调查这件事了。越早抽身,麻烦越小。不要莽撞地招惹不该招惹的角色,也不要稀里糊涂被人当枪使。”
陈曦聆闻言却露出了微笑,“我知道冬音和宋广安的家庭背景都不简单,这点不用你来提醒。我只想做好一名警察的本职工作,不害怕得罪任何人。”
“警察的本职是什么?当看门犬?”
“捍卫人民权益,维护司法权威。”
“不错,政治术语说得很好,”荆落拢了拢嘴角的笑容,卧蚕稍起,两只剔透得跟玻璃珠有得一拼的棕黄眼睛透出了好奇又深邃的意味,“警官小姐,这世上会不会根本不存在正义与邪恶,所谓的善与恶,其实都是人们为了满足各自的立场利益编造出来的说词?就像你刚才说的那套术语一样,坚毅,果决,且便于操控。”
“你说的这些话很蛊惑人,可都是歪理。”
“事实上你跟我的想法相同,嗯?对不?”
陈曦聆注视着她的双眼,感觉灵魂内部要被她窥了去。过了几秒,她扯着椅子向前移了几厘米,双臂内弯放在了黑色的拷手台上。
“警官,我们靠得太近了。”
“这间审讯室的摄像头没开。”陈曦聆不带感情地说,“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仅要抓你们这些目中无法的自大狂,还要打击那些仗势欺人的权贵。”
“金字塔尖被削平了,过不了多久又会长出新的。”
“那就再削。”
荆落哧哧地笑道:“陈警官你真的很有意思。照这么说,你更适合去纪委监委工作啊,检察院也合适,干嘛想不开当一线干警?”
“因为我想了解更多的基层实情。扯远了,该回归案情了。”
荆落努了努嘴,“可宋广安被绑的事,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哎。”
陈曦聆换了种方法勾她的话,“我让人查了你的身份信息,原本是医科大高材生,上学期间将院系教授殴打致伤被拘留了十五天,开除了学籍。系统里面没有写明详情,我来猜猜看,让你舍去大好前途的原因是亲眼目睹了猥亵或性侵事件,咽不下这口气,所以选择出手相救,顺带泄愤。”
“二十门徒。”她冷不丁地说出了坊间流传甚广的组织称呼,“你和冬音因为某种因缘巧合相识,成立了一个专为受害女性复仇的组织,如果二十不是虚数的话,经历数年的成员扩张,组织现存核心骨干二十余人。近五年,年年都有数起性侵犯者自杀案件,都因你们而起。”
荆落又笑了一声,开口说话时音量却低沉了不少,“没想到陈警官还适合当剧作家呢。”
“你承认吗?”
“我困了,想睡觉。警官,把我关起来吧。”
讯问结束,陈曦聆和队员们什么也没问出来,将冬音和荆落押送进看守所后,陈曦聆向检察院上交了逮捕申请书,十小时不到检方就给了回馈:证据不足,不予逮捕。
十二小时后,限时羁留时间耗尽。荆落从铁槛内跨出来,抻了个懒腰,摊手挡了挡刺眼的日光,声音懒洋洋的,“床好硬,一个觉割成了几段来睡。音姐,你饿不饿?咱去吃点东西吧。”
身旁的冬音默不作声地停驻在了原地。
荆落朝前方看去,一个暖人心房的笑容顿时展现,“唷,陈警官,上午好啊。”
陈曦聆似乎一夜未眠,眼睛底下挂了青黛,她走到荆落面前,直言道:“我会盯紧你的。”
“好,好,我的荣幸。”话刚说完她就开始无意识地活络右手腕。
陈曦聆一个大步跨上前,与之十指相扣,并使猛力向后掰其手腕,冷冷地说:
“我的爷爷是个木匠,他的右手因长时间地拿器具对木材敲捶刮磨,掌心和指腹长出了很厚的胼胝。你说你喜欢玩木雕,那么按理来讲胼胝应该跟他的一样,分散得比较均匀。单单中指指侧和虎口长出了茧,同时患上了腱鞘炎,有两种可能因素造成,一是写字过于频繁,二是手术刀使用过于频繁,你觉得哪种更能让我相信?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