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浮花》巧野

84、chapter 84

　　雨打在窗户外沿的塑料挡板上，声音越来越大，盖住了屋里烧水壶的嘟嘟声。

　　徐停慌忙收拾屋子，他现在很后悔，出门前没有收拾一番，让她看见这么凌乱的屋子。

　　徐停拿出吹风机试了一下，开关已经坏了，他从抽屉里找出一个新的毛巾，递给李想想：“吹风机坏了，先用毛巾擦头发吧。”

　　李想想接过毛巾后，徐停又去翻抽屉了，从抽屉里翻出一盒感冒灵，看了眼包装盒上的日期，没过期。

　　正巧水也开了，他就拿出一包药，将药包撕开倒进杯子里，冲好药，把药端到李想想面前：“先把药喝了。”

　　李想想看看手里的新毛巾，又看看他手里的药，不过是淋了点雨，她没这么脆弱。

　　“我没感冒。”

　　徐停把冲好的药塞到她手里，又从她手里拿过毛巾，给她擦头发，动作生疏又小心，生怕弄疼了她。

　　“预防感冒，把药喝了。”

　　李想想笑着吹了吹杯子边沿：“烫口。”

　　“那等会儿再喝。”

　　“嗯，”李想想将杯子放到桌上，从徐停手里拿过毛巾，“我自己来。”

　　回过神，徐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声音很轻：“好。”

　　半晌，只听得见外面的雨声，密密麻麻的雨就像砸在他们的心上。

　　“你饿不饿？”徐停问她，“你想吃什么？”

　　刚才雨下大了，就想着快点回来躲雨，都忘记在路上买点吃的回来。

　　“面条。”

　　“面条？”

　　“嗯。”

　　他住的地方，厨房是半开放式的，她一眼就看到厨房灶台上那袋打开了的挂面。

　　“在下雨天，能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就特别好。”

　　徐停喉结轻滚，他所有的难堪窘迫，毫无保留地展出来了。

　　她都看见了。

　　“好，我去煮面条。”那些人将屋里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步都没踏入过厨房，厨房才幸免一难。

　　虽然厨房小，东西也少，但做碗面的食材还是有的。

　　徐停挽起袖子，点开灶火，往锅里倒入些许油，又从冰箱里拿出两颗鸡蛋，在自来水水流下冲洗了鸡蛋，又用干净的抹布擦干鸡蛋外面的水。

　　李想想走过来，看着他熟练地将鸡蛋打入锅里，锅里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油香味一瞬就飘了出来。

　　“这油烟大，排烟扇坏了，你去外面等。”

　　李想想没挪步：“没事，我想在这里。”

　　徐停看了眼李想想，注意到她身上的湿衣服：“冷不冷，我马上给你找件干净的衣服。”说完，就放下手中的锅铲，要去给李想想找件衣服。

　　李想想拦在徐停面前，示意手里还有他给自己冲的感冒药：“我不冷，我更想吃东西，饿了。”

　　一听这话，徐停赶忙回去厨房：“面很快就好。”

　　看着徐停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扬起，抿了口感冒药，很甜，甜到齁了。

　　面很快好了，徐停从厨房里端出面，就看到李想想在帮他收拾屋子。

　　徐停赶忙放下碗，走到李想想身边，从她手里拿过扫把：“不用收拾，来吃面。”

　　“吃完面休息一下，我们就要回学校上课了。”徐停贴心地替她搬来凳子，又将碗往她前面推。

　　“嗯，”李想想被面的香味吸引了，毫不吝啬地夸赞，“好香啊，卖相也好。”

　　“我会骄傲的，”徐停脸上藏不住的笑意，“你快尝尝。”

　　徐停紧张地握着筷子，等着李想想的评价。

　　李想想很认真：“很好吃。”

　　“真的？”听到李想想的话，徐停眼睛一下就亮了。

　　“真的很好吃。”

　　徐停眸里都是，脱口而出：“你喜欢吃就好，以后，我都做给你吃。”等说完，徐停后知后觉，耳根子红得都能滴出血来。

　　气氛有些微妙，两个人低头吃面，不敢对视。

　　这是他的心里话，但怕她有负担。

　　但是，只要她想吃，他愿意给她做一辈子。
　　……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徐停心猛地一紧，不安地看了眼李想想，随即起身，走近门口。

　　他手紧拧着门把手，不自觉地用自己身体来抵住门，生怕外面来得是不速之客。

　　直到外头响起一记熟悉的嗓音，徐停才松了口气。

　　徐停打开门，就看到楼下的大爷，他手里端着一盆炸肉圆。

　　“我家那口子炸的肉圆，可好吃了，听见你们上楼的的动静了，我家那口子就催着我，让我赶紧拿来给你尝尝，”说完，大爷将一盆炸肉圆塞到徐停怀里，动作急，肉圆带盆都差点翻了，“都住一幢楼，你可别拒绝啊。”

　　“大爷，谢谢，但我不……”

　　大爷打断他的话：“你要是不收下的话，我那口子啊，可得把我赶出家门啊，你忍心我被赶出来啊，”他态度坚决，“收下。”

　　大爷看到走来的李想想：“小姑娘，你来得正好，你端去，”说完，大爷直接从徐停怀里端走肉圆，将肉圆交给李想想，“你一定收下啊。”

　　他总看见徐停和李想想一起走，所以啊，对李想想也很熟悉，徐停这小子，就只有这小姑娘治得住。

　　李想想没客气，开口道谢：“谢谢大爷，我们一定会好好吃的，这肉圆看着就馋人。”

　　“还是小姑娘上道，”大爷笑着看向徐停，“你呀，跟人小姑娘学着点。”

　　李想想偷笑：“跟我学着点，”说完，轻推了推徐停的胳膊肘。

　　徐停立马会意，跟着李想想后头道谢：“谢谢。”

　　大爷笑了两声：“不用谢，那你们慢慢吃吧，我就先回去了。”

　　“大爷，这盆……”

　　“盆不急着用，你们吃，什么时候吃完，我什么时候来取。”

　　“不用来取，我们到时给您送回去。”李想想开口。

　　大爷点头：“好，我走了，你们快进屋吧。”

　　李想想和徐停站在门口，直到楼下的关门声响起，他们的思绪才被拉了回来。

　　李想想盯着怀里的一大盆肉圆：“这么大一盆肉圆，对你真好。”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送好吃的给我了，”徐停怕她觉得重，端过李想想手里的盆，“他们对我很好，平时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特意来给我送一份，怕我觉得有负担，总是会装作很随意。”

　　“所以，这个镇子，才会让我们这么留恋。”李想想看着徐停的身影，有感而发。

　　虽然这个镇子，有很多想让她逃离的地方，但她又觉得很留恋，她所有的好运是她遇到了对她很好，她也想对他们好的人。

　　徐停夹肉圆的动作一顿：“嗯，因为美好，所以舍不得，”说完，又往李想想面里夹了一颗肉圆，“快来吃面吧，面都要坨了。”

　　李想想应声，走过去。

　　“徐停。”

　　“嗯？”

　　“晚自习后，你有别的安排吗？”李想想满眼温柔地看向他。

　　“是什么安排？”在他脑子里，李想想的这句话，他自动转换成了，她想和他有一个安排。

　　李想想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过了神。

　　“我是想问你，你有没有别的安排。”

　　“只有和你的安排。”徐停回答得干脆。

　　李想想嘴角晕开了笑意：“那你知道我有什么安排吗？”

　　“你的安排，我都照做。”

　　李想想脸都红了，手轻握着筷子：“我是想邀请你，一起看星星。”

　　“好啊。”

　　“那说定了。”

　　“嗯。”

　　春夜里的星星，一定很美。

　　她也是想借此告诉他，就算他们如星星在夜幕中很渺小，但在彼此的世界里也是最耀眼的。

　　只是，天不遂愿——
　　夜里无星，无处点亮。

　　“没有星星。”李想想抬头搜寻，还是一颗都没有找到。

　　都说下雨了，夜晚会有星星跑出来的，怎么今晚，没有星星啊。

　　她是想邀他看星星，结果，星星一颗都看不到。

　　就在她想怎么圆的时候，徐停开口了。

　　“有，”徐停很坚定，“就在这。”

　　徐停站在路灯下，光打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披满了星光。

　　“星星就是我和你。”徐停脱口而出。

　　星星就是她和他，他们在彼此的世界里是最耀眼的。

　　他的眼神真挚且炙热，她有些招架不住。

　　这话，应该是她要说的，却被他抢了。

　　从这一刻开始，星星不只是高悬在夜空中，而是拟人化了，星星，是她和他。

　　“我收回没有星星那句话，”李想想嘴角藏不住的笑意，“今晚的星星最耀眼了。”

　　星星是他，所以，他最耀眼。
　　……

　　“呦，搁这碰到了。”余皓亮从暗处走来，看到徐停旁边的李想想，忍不住吹了记口哨。

　　听到余皓亮的声音，徐停猛地戒备起来，下意识地挡在李想想面前。

　　李想想不认识他们，但徐停的动作，让她意识到，眼前的人，会让他们陷入危险。

　　“还交女朋友了？”余皓亮歪着脑袋，打量起李想想，“你小子眼光好啊。”

　　“姑娘，你跟着他，没盼头，哥劝你啊，早点离开他。”余皓亮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我们走。”徐停拉着李想想就想走，被余皓亮堵住前路，后路也被钱志远堵死了。

　　“干吗，想跑啊？”余皓亮笑容一顿，“现在知道跑了？”

　　“不关她的事，让她走。”徐停害怕了，不是害怕他们，而是害怕她受到伤害。

　　有李想想在，徐停不想和他们过多纠缠，他们要找的人是他，他不想她也被拉入这场漩涡中。

　　他紧握住她的手，不敢松一丝力。

　　“让她走？她要是找人回来帮忙怎么办？”余皓亮冷笑一声，他可不傻，怎么可能放了人，让她去叫帮手。

　　“老大，我们找的是他一个人，人姑娘多无辜啊。”钱志远不忍心了。

　　“闭嘴。”余皓亮不耐烦了。

　　李想想被他护在身后，她能感受到手上传来一股力，手被攥得有些吃疼。

　　他的手在微颤。

　　李想想回握住徐停的手，徐停回头看她：“别怕，我在。”

　　李想想笑着回应他，她不怕。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英雄救美呐。”余皓亮嗤了一声。

　　都自身难保了，还想在姑娘面前死撑面子呢，自以为帅气，其实啊，狼狈得不行。

　　“钱志远，上。”余皓亮给了钱志远一记眼神。

　　钱志远犹豫几秒，往前冲，被路上的石子崴了一下，直接摔在了徐停和李想想面前。

　　余皓亮扶额，真丢脸啊，还是得他自己上。

　　余皓亮想从李想想这儿下手，但他手还没碰到李想想一点，就被徐停撂倒了，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就倒地了？

　　“老大。”钱志远赶忙去扶余皓亮，却被余皓亮推开。

　　“去抓这小子！”余皓亮被惹恼了，往地上啐一口口水，顾不得身上的痛，迅速爬起来，从兜里摸出一把折叠刀。

　　见老大把刀亮出来，钱志远怕了，声音都颤抖了：“老大。”

　　上次他们对徐停做的事，才过去多久啊，现在又要挥刀相向，要是真出了人命，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老大，说好了，不闹出人命。”钱志远忍不住多嘴一句。

　　“不过是拿出刀子，怎么会闹出人命？”余皓亮白了钱志远一眼，“看你这怂样，能不能有点出息？”

　　他们既然拿了钱，就得办事，事没办成，他们的脸就丢大了。

　　“老大。”钱志远的声音弱了。

　　“闭嘴，”余皓亮不耐烦地吼了一句，“你要是不想干，就给我滚远点。”

　　钱志远不吱声了。

　　“徐停，你们想跑到哪去？”余皓亮眼睛尖，看到徐停步子挪了一步，就知道他在想怎么跑，往哪个方向跑。

　　“你要是跑了，你信不信我一直去骚扰你身边的姑娘？”余皓亮用刀子指着徐停身后的李想想，“我可不容易甩掉。”

　　徐停将李想想挡的严严实实：“有什么冲我来。”

　　“冲你来？你小子还想逞英雄，”余皓亮冷哼一声，挥着刀子朝他们捅过去，“我让你逞英雄！”

　　徐停护着李想想往旁边一躲，一脚踹掉了余皓亮手里的刀，刀直接掉进了灌木丛里。

　　“跑！”徐停拉着李想想直接跑。

　　余皓亮气急败坏，他也没想到，他们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钱志远，你丫的还不赶紧追！”吼完，余皓亮直接抄小路去堵。

　　小路四通八达，但每条路通向的地方无非就是那两个，后来，这里办了两所学校，为了周边发展，商铺百花齐放，才又新修了一条大路。

　　他们就算是跑，也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这个镇子，不小，也算不上大，他们跑的方向，他一看，就已经知道，该去哪一条路堵他们了。

　　徐停，你跑不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