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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chapter 8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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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轰隆隆,雨来势汹汹,低洼处都积了水,雨水如柱般往地上砸,砸到地上就被截断成两半。
梁韫手撑着伞,身穿黑色的卫衣,冷着一张脸,鼻梁上的眼镜贴着他脸的轮廓,让他看起来更有距离感。
站在一众来接学生放学的家长中间,很是显眼,有不少家长用余光偷瞄他,有羡慕他挺拔身姿的,也有被他那张冷脸吸引的多看他几眼的。
梁韫全然不在乎别人的眼神,他出现在学校门口,就是为了来给李想想送伞的,雨下的这么大,她早上也没带伞。
“真是你啊!”李兴冒着雨走到梁韫面前,他刚才在学校对面的店买烟,一眼就看到了他。
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认错了,等走近了,他就确认了,他没认错人。
“认不得我了?”李兴咧着嘴笑,用手拂去了脸上的雨水,雨太大了,打在他脸上,他都睁不太开眼。
不过见到了熟人,他很开心,因为,他知道,无聊的日子要结束了。
梁韫一眼就认出了李兴,他是松哥身边的人,好几年过去了,他脸是一点没变,但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瑟缩在张松铮身后的人了,他现在独当一面,身边围着小弟。
李兴看见他手里还拿着一把雨伞,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是专门来接李想想的。
“你叫?等等,让我想想你叫什么。”李兴抬着手,把来给他撑伞的小弟往后一推,他就快要想起来了,谁都不能打扰他的思绪。
“梁,你姓梁!”李兴激动地一拍手,“梁韫,你是梁韫!是不是!”
李兴比出手势,用嘴型说:“十五万。”说完,还朝梁韫挑了挑眉。
他记性不算好,不过,他可一直记得,他给松哥送钱来的帅气模样,毕竟,能一下拿出十五万的人,在他记忆中,他还是唯一一个。
其他人,不是分期,就是拖延,像他这么爽气的人,他打心眼里欣赏。
见梁韫没把他放在眼里,李兴忍不住犯贱:“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来向李想想讨钱来了?”
梁韫没理他,默默将给李想想的伞换到撑伞的那只手上,空出一只手。
“那你恐怕要空手而归了,”李兴吸了吸鼻子,被雨水呛到咳了一声,“她李想想现在可没有钱还你,还是说。”
李兴灵性一顿,意有所指:“你先来讨要一点利息?”
他所说的利息自然不是明面上的意思,他说的利息,指的是李想想这个人。
当初他一个成年男性帮一个小丫头,很难不让人多想。
这个镇子才多大,一点消息就能传遍,何况当初这里发生了命案……一个不属于镇子的男人闯了进来,救下了濒临绝望的一个小女孩……你一嘴我一嘴的,事就被传得变了味,镇里的大妈阿婆又是特别能八卦的人。
“也是啊,她快要成年了,一朵花采撷的最好时间就是——”
李兴话还没说完,一记拳头就砸在了他脸上,疼得他像只狗一样吠了两声,引得人围观。
“梁韫!你搞什么!你打我?”李兴恨不得咬碎牙,“别以为你多清高,你在一个小丫头身上砸这么多钱,你敢说,你没动一点歪心思!”
周围人议论纷纷,谁也不敢上前劝一句。
梁韫面色一沉,握着雨伞的手捏得青筋泛起。
“怎么,被我说中了?你就是对李想想动了心思——”李兴看到梁韫空出的那只手一有动作,他就怂得往后退一步。
梁韫的眼里似要喷出火,打斗一触即发,所有人都不敢以身犯险,只敢先观望。
见状,小弟忙拉住李兴,伞面上的雨水倾灌在李兴身上:“兴哥,冷静啊。”
他不想兴哥惹得松哥不高兴,现在是非常时期,松哥特意嘱咐,不让任何人惹事。
李兴舔舐着腮帮子,嘴里混着一点子腥味,他可不是怕他,他是不想再惹松哥不高兴。
“你等着。”李兴恶狠狠瞪了梁韫一眼,将小弟推开,径自离开。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紧绷着的神经才松了,马上就要放学了,要是这时学校门口有人打架,那影响多不好啊。
这学校的名声早先都要臭了,好不容易口碑才回转些,要是再发生些不利于学校颜面的事,那苦的还是这所学校里的学生。
梁韫冷着脸,他不想惹事,至少不想在她学校门口。
可是李兴一张臭嘴,就会中伤李想想,别人怎么说他,他无所谓,但说李想想,他不许。
放学铃响起,梁韫才缓过神。
他定定地盯着校门,看着第一个学生淋雨冲出校门,慢慢地,学生开始涌出校门。
一张张稚嫩的脸,见了雨都很兴奋,有在雨里奔跑的,也有在校门屋檐下站成一排躲雨的,但都忍不住伸出手,与雨来一个亲密接触。
还有很多学生钻进了一把又一把雨伞下,家长像呵护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样将自己的孩子揽在怀里,生怕他们再淋到一点雨。
梁韫目光搜寻着那一张熟悉的脸,只要出现她的影子一角,他就能精准地捕捉到她——
他看到她了。
她绽着一张笑脸,哪怕雨水随风打在她的脸上,她的笑意也不减。
不过,她的笑容,是因为她身边的徐停。
徐停手忙脚乱地努力将书包举过她的头顶,哪怕雨再大,哪怕没有伞,他都是想办法,护着她赢过这场雨。
他笨拙又细心地为她挡雨,那画面,梁韫只觉得扎眼。
因为,有人在他不在的那段时间里,取代了他。
明明,应该是他陪在她身边的,不论是给她挡雨,还是陪她拥抱雨,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都应该是他。
而徐停,只是个意外。
只要,他离开就好——
“这么简单?就警告那个人,叫他离开这个镇子,就给三万?”余皓亮盯着桌上的三万块钱,根本移不开眼睛,这买卖,一听就不亏啊。
警告一个人,就有三万块,又不是杀人放火,出言吓唬,简直就是他们的拿手戏啊。
“老大,真的是三万块,不是三十块啊。”钱志远盯着桌上的钱,双眼都发着光,三万块钱,他们不吃不喝,要搬多少次桌子才能挣到啊。
余皓亮伸出手,给了钱志远一巴掌。
钱志远反应过来,一脸震惊:“老大,你干嘛打我。”
“痛不痛。”余皓亮问他。
钱志远摸了摸自己的脸:“痛,”他看着余皓亮,嘟囔道,“老大你怎么不打自己?”
余皓亮白了他一眼,他是老大,在外人面前,肯定是要面子的,哪有老大自己打自己的?
钱志远不吱声了。
看着这钱,余皓亮不自禁吞了吞口水,伸手就要去摸桌上的钱,被梁韫一把抓住。
余皓亮有些恼,抬头,抬头纹都跑出来了:“可不能后悔了。”
梁韫声音低沉:“他不能死。”
他只需要徐停离开,他可不想出什么人命。
“放心,死不了人,”余皓亮坏笑,又补了一句,“不过收钱办事,受伤在所难免。”
“不过你放心,绝对不会出人命。”余皓亮保证道。
梁韫收回了手,余皓亮心急地将钱全部搂过来,费了好些劲,才将钱全部塞进裤兜里,他这裤兜太小了:“为了让一个人离开这里,还绕个圈子,你为什么不直接和人说,让他滚蛋。”
梁韫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没有抽,而是夹住烟,将烟嘴对着桌子敲了两下。
钱志远突然有了眼力见,扯了扯老大的衣服:“老大,我们走吧。”
余皓亮不会看脸色,朝钱志远啧了声:“急什么。”他还没听到回答呢,他怎么能走。
钱志远缩了缩后脖子,不敢催了。
下一秒,梁韫将烟拦腰截断,将折成两半的烟往桌上一丢,整个人随性往后一仰,一副要将他们盯穿的架势。
余皓亮还想追问,一看见梁韫那眼神,就觉得阴恻恻的,还是先走为妙。
“牛子他们还在等我们拼酒,我们得赶紧走了。”余皓亮找了个借口,起身就走。
钱志远一脸懵。
余皓亮有些不耐烦了,踹了踹钱志远的小腿肚:“耳朵聋了啊,快点,走了。”
“那我们就先走啊,放心,这钱收了,肯定办事。”余皓亮咧着嘴笑,拽着钱志远的后衣领离开了。
梁韫坐在原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从烟盒里又掏出一根烟,没有点火。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在吃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子的醋,他厌恶他,如果可以,他希望徐停可以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就像王骁平一样,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梁韫回过神,将手里闲着的那把伞直接塞给了身旁穿雨衣的人,不顾那人追上来,径自朝李想想的方向走去。
他看着她穿梭在人群里,又看着她像被淋湿的小兔子蓦地闯进他的伞下,抬眸,一双湿漉漉的眼,看得人心一软。
徐停刹停步子,手举着书包,站定在梁韫的面前,一脸戒备地盯着他。
梁韫眼里只看得见李想想一个人,他下意识将伞往前伸,生怕她淋到一点雨。
见状,徐停放下书包。
虽然他不喜欢梁韫看李想想的眼神,但他更不想李想想淋到雨,梁韫手中有伞,他能给李想想一隅避雨的地方。
“李想想,”梁韫喊她,“我来接你回家吃饭。”
他的声音低沉,穿过嘈杂的环境钻进了李想想的耳朵里,让她不由想起了那晚他说的话。
李想想没有应他的话,而是往后退了一步,退出了他的伞下。
他们之间有一条线,他打破了,她希望他能退回到这条线里面,如果他不退,那就由她来再退一步。
梁韫的表情从疑惑变成惊讶,到最后勾唇了然一笑,他知道,她在提醒他,不要再往前了。
“李想想。”
“早上,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
梁韫没说话。
徐停感觉出什么,主动抓住李想想的手腕,和她对上视线:“我们一起回家。”
这话,是对李想想说,也是在告诉梁韫。
说完,徐停带着李想想冲出了重重包围圈,任雨吹刮,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意。
这场雨,只能他与她共赴。
周围的人往外散开,只剩梁韫一个人站在原地,听着雨打在伞面上的啪嗒声。
等他缓过神,就寻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从李想想回应徐停那一刻,他就输得彻底。
他撑着伞,可是却像在淋雨。
这一切,被站在围墙根处的李兴尽收眼底,他整个人被雨完全打湿,兜里的烟也被完全浸湿,但他却看得津津有味。
这一趟真没白来啊,虽然烟泡水毁了,但也不是没有收获,他撞见了一出,非常有趣的戏。
最近的镇子太无趣了,正需要发生一件有趣的事。
梁韫来得时机,刚好。
“真有意思啊。”
小弟贴着墙,问李兴:“什么有意思啊。”
“你不用知道,”李兴笑容一收,摸出湿透了的烟直接丢给了小弟,“你给丢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