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梦烟》风月不供酒

11、第十一章

　　自那日两人说开后，两人的相处也不再是别别扭扭的了。

　　“秦姐姐——”周维宁拉着秦朝暮笑道，“你同余大哥是不是好了？”

　　这话问得秦朝暮小脸微红，不知该怎么回答。

　　“是不是吗？真是的，你们两个可真是急死我了。”

　　秦朝暮被她这幅着急的小模样弄得哭笑不得，抬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答道：“我们都不急，你急什么。”

　　周维宁小嘴一翘，说道：“可不吗，你们两个真的好配，若是不能成，那我以后再也不相信话本里的才子佳人了。”

　　“少看那些，都是假的。”秦朝暮向来不相信这类一见钟情的戏码，“你想那些落魄书生为何总是找上深闺里的千金小姐，也许是蓄谋已久。”

　　被她这么一说，周维宁仔细想了想，似乎有些道理：“你这么一说，难道这世上真的没有有情人了？”

　　“也不是，真正的有情人是即可共患难，又可同富贵的人。宁宁，以后你一定要找一个这样的人。”

　　周维宁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不由含羞道：“我……我哪里做得了自己的主。都看哥哥的安排。”

　　秦朝暮知道他们这个时代的女子在家不是听父母就是兄长的话，盲婚哑嫁凑合地过一辈子就行了。

　　“宁宁，你可以争取的。你哥哥一定会顺着你的心意，不会强迫你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周维宁真是想都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但听到秦朝暮的这话，心中莫名有了些期许。

　　“放心，我和你余大哥一定会帮你寻到一个好郎君。”

　　“秦姐姐——”

　　“呃？”

　　“怎么最后成了我的事了。”周维宁用一种狐疑的眼神瞄向心虚的秦朝暮。

　　好不容易安抚好周维宁，秦朝暮想起今日要给周彩莲特训了，就急忙离开了店铺。

　　“李嬷嬷——”走到门口就瞧见李嬷嬷早已经等着了。

　　“秦姑娘，你来了。”李嬷嬷知道秦朝暮是真心教周彩莲弹琴后，对她的态度缓和了许多。

　　进了屋子就看到周彩莲在对着树叶练习指法。

　　“不错，速度上去了。”秦朝暮欣慰地看到她的进步。

　　“今天我们还是练习指法吗？”周彩莲虽然这样问，但似乎不再排斥指法练习了。

　　“今天不用了，教你的技巧平日里你就可以自己练习。今天我想教你一首新曲子。”

　　听到总算可以学新曲了，周彩莲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她立马端正坐在古筝前，看着秦朝暮坐在自己对面。

　　“你知道古筝有南北之分吗？”

　　“略有所闻。”周彩莲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学生，还是多少懂一些门道的。

　　秦朝暮点了点头：“当今官家喜好中州古调，像汉江韵之类的。但我们这次选秀反其行而为之。”

　　“那我们学哪一个流派？”周彩莲有点好奇。

　　“我们学南方筝派。”

　　“你是指高山流水？”周彩莲一下子就想到这个曲子。

　　秦朝暮却摇了摇头，伸手快速在琴弦上扫弦开始，第一下就气势磅礴，令人血液沸腾。

　　“这个曲子……”秦朝暮一曲完毕，周彩莲还未回过神来。

　　“对，是《将军令》。”

　　“但你弹的与我曾经听的略微不同。”周彩莲觉得秦朝暮弹的更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杀气。

　　“那是自然，我加了一些新式的指法。”秦朝暮自然不好明说自己这可是经过历史改革后的后世新弹法。

　　“可这曲子参加选秀，会不会太凶了点？”周彩莲寻思别人家的闺秀都是弹一些春花秋月的曲子，自己却选择这首，岂不是太特立独行了。

　　“你可知道官家今年刚亲政？”

　　周彩莲点了点头，这些事他们自然是了解一些的。

　　“所以官家此刻最想做的是什么？”秦朝暮却反问她。

　　周彩莲细想一番，摇了摇头。

　　“他此刻最想的就是改革旧制，所以急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

　　周彩莲被她如此一点拨，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所以你要我选这个曲子就是为了引起官家的注意？”

　　“孺子可教也。”秦朝暮赞许道，“但这个曲子我们只在决选的时候用。要记住，这招只能用一次。多了就不灵了。”

　　“那初选我弹什么？”

　　“就《清平乐》。初选我要你保持在前十，不能表现得太好，但也不能落选。”

　　周彩莲又被弄糊涂了：“这是为何？”

　　“你傻啊，你一开始就引人注目，岂不是把所有人的火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古人语‘枪打出头鸟’，我们犯不着一开始就赌一把大的。”

　　“秦朝暮——”周彩莲有点吃惊她说的这些一套套的，这些她只在自己爹爹身上见过，“幸好你不是男儿身，不然一定是个权臣。玩弄人心的那种。”

　　闻言，秦朝暮咧嘴微笑：“即便不是男子，女人堆里的事情也不少了。那我们就抓紧时间练曲。”

　　“司徒大人——”王德全听人通报说司徒云轩亲自来了教坊司，连忙出来迎接。

　　“王掌事，今日初选之日，本官只是闲来看看而已，不必惊慌。”

　　“小的这就命人为大人准备雅间。”王德全在前面为其引路。

　　“王掌事，现在轮到哪里了？”司徒云轩听到前方的丝竹之声，问道。

　　王德全瞬间明白司徒云轩的来意，急忙回道：“才到了第三位。周家小姐排在第八位。”

　　“好——”司徒文轩看向前方，满意地跟着王德全去了雅间。

　　周彩莲深吸一口气，抬脚上了台。环顾四周，都是教坊司里数一数二的掌事和教习，紧张得手心都快出汗了。

　　“如果你紧张了，记住，把台下的这些人当成石头，尽力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曲子的完成度上。”这是秦朝暮千叮万嘱教自己的小法子。

　　周彩莲缓缓坐了下来，先闭上眼睛，一会儿睁开眼睛的同时，手慢慢开始起势。当手指触碰到琴弦时，她突然觉得自己不紧张了，完全放松下来，弹出悦耳的曲调来。

　　雅间里的司徒文轩如同上次一般，眯着眼睛，静静听完整首曲子。

　　“大人——”一旁的王德全待曲毕，才敢开口说话，“不知对这个周彩莲，大人有何想法？”

　　司徒文轩睁开了眼睛，犀利地看向他，吓得王德全的双腿打颤。

　　“她果然是个好师傅，周彩莲虽没有十全十地学会精华，但也算是完成了七八分。可留，排在第十就好。”

　　王德全其实觉得周彩莲可以排在第六，可司徒文轩都发话了，他也只好朝门口的人使了使眼色。

　　“属下有点事情想要请教大人——”王德全知道司徒文轩对上次那个女子颇有好评，不然也不会今日跑来看个初选。“不管这次大人与那姑娘的赌约如何，属下也是十分欣赏那位姑娘的琴技，不知可否与大人讨个人情，请那姑娘来教习琴技。”

　　司徒文轩盯着他好一会儿，最后才笑道：“王德全，别人都说你是一个会算计的人。本官本来不信，今日可算是验证了真假。”

　　“属下这哪里是算计，不过是为了培养更多的人才罢了。”王德全陪着笑脸，说道。

　　司徒文轩抬了抬手，还是应了下来：“也罢，本官回去后就给你发一道招贤文书。”

　　“多谢大人——”王德全俯首拜谢。

　　“怎样？”在家中等待的秦朝暮瞧见回来的周彩莲，上前询问。

　　只见周彩莲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碟子，欢喜地递给了她：“我中选了，虽然是第十名。”

　　“第十？”秦朝暮觉得有点奇怪，以她的实力，照理应该最末也是第六才是。

　　“今日在场的只有王掌事他们吗？”

　　周彩莲想了想，悄悄说道：“本来是的，可是没多久似乎来了个大人物，王掌事就出去迎接了。”

　　“是谁？”

　　“我出来的时候瞧见司徒文轩的马车，想必是他了，怎么了？”

　　秦朝暮的脑子一下子就抓到了关键。

　　“本来你不应该是末尾的，是我连累你了。司徒文轩定是拿我的标准来对你考核了。”

　　周彩莲也明白了，但她毫不在意：“这没什么，毕竟你是我师傅不是。再说我还是拿到中选的资格了。”

　　见她如此想，秦朝暮也算是放心多了。

　　“中选他应该不会再来了，你就好好表现就好。”

　　“说起来，你不觉得这个司徒大人对你似乎特别上心？”周彩莲善于观察细微之处，“难不成他看上你了？”

　　“怎么可能，我们只见过一面而已。”秦朝暮说不上来，司徒文轩给自己的感觉总是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果可以，她希望以后两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那可说不准。”周彩莲听周文逡说过许多为官的都好收集才女，只怕秦朝暮现在成了别人的目标了，“你以后切不可再独来独往了，出门让余飞跟着。小心为上。”

　　秦朝暮见她如此关心自己，会心一笑：“宁宁说你不好相处，其实我觉得你也是个不错的女子。就是骄傲了些而已。”

　　周彩莲自然明白自己在周维宁心目中的形象，也不辩驳：“她说的是实情。我行事向来都以自己为中心。我的情况你也瞧见了，若是软弱一些就被我爹的那些小妾给吃了，或者早早许个人家相夫教子去了。何来自己作主的局面。”

　　“你也是不容易。真希望你这条路不要选错了。”秦朝暮佩服她的勇气，可也忧思她入了宫后的生活。

　　“谁让我们身为女子，万般由不得我们。”

　　秦朝暮真想伸手去帮他们，可自己却是一个连未来都看不到的人，又如何去帮助他们脱离这个大环境。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让他们实现自己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