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梦烟》风月不供酒

10、第十章

　　“余飞，林护卫找你。”余飞正在和新来的镖头切磋，周维安走了过来，身后跟着许久不见的林护卫。

　　“林护卫——”余飞停下，过去对着他抱拳打招呼。

　　“余兄弟好武艺。”林护卫原名林威，曾经也是风云镖局跟着周维安父亲做事的镖头，后来二房接管，他与周文逡意念不合就此入了衙门。适才他从余飞的几招几式里看出此人基本功扎实，就是所用的招式颇为怪异。

　　余飞腼腆一笑，谦虚道：“林护卫过奖了，我这些都是三脚猫功夫而已。”

　　林威总是听见周维安夸他，又见此刻他态度谦虚，心中十分满意。

　　“以后别这么见外了，你就跟着维安一起喊我一声‘林叔’便好。”

　　“好，林叔——”余飞笑道，“林叔今日来是特地找我的吗？”

　　林威点了点头：“这次来是为了上次抓住的那个食五石散的人……”

　　“他清醒了？”余飞有点期待地问道。

　　“实在对不住，他没能活下来。”林威知道余飞很紧张此人，但这人送到衙门后，没几天因为食用过量五石散不治而亡。

　　“所以没有留下一点线索？”余飞的语气一下子失落了，本来他以为可以从那个人嘴里问出一点实质点的东西，没想到最终还是空欢喜一场。

　　林威瞧出他的失望，安慰道：“其实也不是毫无办法，这事我们查到与城中一家酒楼有关，不过苦于没有证据，我们不能盲目去搜查。”

　　余飞也知道公务员的办事都是必须要按照章程的。

　　“林叔，我明白。若是你们有什么消息请一定要告知我。”余飞感激道。

　　林威与周维安相识一笑，点了点头。

　　“余飞，林护卫这次来还有另一件事。”周维安兴奋地向他宣布，“他想请你加入衙门。”

　　“我？”余飞愣住了。

　　“是，上次见你身手敏捷，反应迅速。衙门急需像你这样的人才。”林威费了老大的劲才让老爷应下聘请的请求。

　　“当然，你现在只是编外人员，平日里你还是在镖局里协助维安，等有了重大案子，就要过来帮助我办案。可好？”

　　“这……”余飞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时代还绕不开这份职业，见两人都好奇地盯着自己，立马答道，“好，我自然十分愿意的。”

　　“好好，那就好。那这份是老爷给你签发的凭证，为了你尽快上手。白天你在镖局做事，晚上去我那学习。”

　　“多谢林叔——”余飞欣然收下。

　　“秦姐姐，你听说了吗？”在店里，周维宁悄声对着秦朝暮说道。

　　秦朝暮正在点算糕点，不明所以：“听说什么？”

　　“余大哥被林叔聘请去了衙门做事。你说好不好？”

　　闻言，秦朝暮发了小会儿愣。

　　“挺好的。这应该是他最喜欢的事情了。”秦朝暮嘴角微微扬起，笑道。

　　“那等余大哥成了正式的官爷，你可要抓紧了。不然被别的姑娘念及上，可就槽了。”周维宁好心提醒。

　　“宁宁——”秦朝暮放下纸笔，看向周维宁，“你余大哥是一个自由人，他若是有了钟意之人，我也是欢喜的。我们只是朋友而已，算不上别的什么关系……”

　　“余大哥——”突然，周维宁的眼神瞟向后方，喊了一声。

　　秦朝暮浑身僵硬，不知余飞听进多少。

　　“维安让我来接你们回家，说现在天晚得早，怕你们两个女子危险。”余飞解释一番，似乎对刚才的话没有反应。

　　周维宁瞧了瞧一旁沉默的秦朝暮，转而对余飞笑道：“难为哥哥想得周到，我们盘点完就可以走了。”说着，朝里屋走去，给两人留下空间。

　　“听说你入职衙门了，恭喜。”许是沉默得令人尴尬，秦朝暮还是先开了口。

　　余飞不甚在意道：“也没什么，只是份兼差而已。”

　　顿时，两人又陷入沉默。

　　出来的周维宁似乎感受到两人的怪异气氛，走了过来。

　　“里面都收拾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秦朝暮点了点头，放下笔纸，拿起落锁和钥匙。在余飞的帮助下，三人总算将门板插好，并锁好了门。

　　“可以了。”周维宁确定后，拍了拍手，对两人说道。

　　于是这两姑娘走在一起，余飞跟在身后。

　　“秦姐姐，你和余大哥吵架了？”周维宁感觉这两人如此别扭好几天了，也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没有。”秦朝暮回首看了看余飞，无语道，“我们也吵不起来。”

　　“那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秦朝暮刚想说点什么，突然一个女子朝他们的方向而来。

　　“余大哥——”

　　“小燕？”余飞停住了脚步。

　　“我爹说你今天不来家里，没想到我们就碰到了。”那女子扎着辫子，一身青绿色的服饰，显得小家碧玉，婉约俏人。

　　“这是林叔的女儿林燕。这是周维宁和秦朝暮。”余飞为三人介绍。

　　“原来你就是宁宁啊，我们小时候见过，不过后来我爹不做镖头后，就不常见了。”林燕热情地说道，随即看了看站在周维宁身边的美丽女子，“秦姑娘，真是好看。我应该年长你几岁，你可以随着宁宁叫我姐姐。”

　　“燕姐姐——”秦朝暮没说话，周维宁替她喊了一声，“这么晚你还出门？”

　　“可不嘛，因为我爹上夜班，我给他送点吃的去。”

　　“最近治安不是很好，衙门的路也在这头，我们一起吧。”余飞提议道。

　　林燕脸上一下子就扬起灿烂的笑容。

　　“好——”

　　于是前面一起的是周维宁同秦朝暮，后面跟在林燕与余飞。一路上林燕的话就没断过，一直追着余飞嘘寒问暖，明眼人一看就知这姑娘是看上了人家了。

　　“怎么？你吃醋了？”周维宁拉了拉秦朝暮，小声问道。

　　秦朝暮含蓄一笑，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想多了。”

　　“秦姐姐，你再不抓紧，到时有你后悔的。”周维宁抚摸着额头，提醒她。

　　秦朝暮不是没看到后面两人的情况，虽然心中有一丝丝奇特的感受，但还是硬忍了下去。毕竟她也没有资格去管理余飞的人生。

　　“那我进去了，有空你们常来家里玩，余飞知道在哪。”林燕站在衙门口和三人道别。

　　想着前方有一个馄饨摊，几人走了一会儿，余飞开口问他们：“你们饿吗，要不要吃碗馄饨再回家？”

　　秦朝暮本想拒绝，没想到周维宁扯了扯她的衣袖，求道：“秦姐姐——”

　　“那好吧——”秦朝暮只好应了下来。

　　三人走到小摊前，余飞找了一个大桌子，先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椅子给两个姑娘坐，又转身对老板说道：“老板，三碗馄饨，一碗不要葱花。”

　　“好咧，小哥——”

　　余飞取了三双筷子，用桌上的清水清洗了一下，三碗馄饨就端上来了。

　　“你不吃葱花，这碗给你。”余飞特地将那碗端到秦朝暮的面前。

　　“余大哥你真细心。”周维宁赞许道，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秦朝暮。

　　“谢谢——”既然人家都如此热心了，她也不好再用冷脸对着人家。

　　三个人吃完馄饨后，余飞又打包了一份给周维安送去。

　　“还是我送去给哥哥吧，余大哥，你就送秦姐姐回房。”周维宁特地抢过余飞手上的馄饨，也不等秦朝暮有什么反应，跑得跟只兔子似的。

　　“你也累了，不必特地送我。”秦朝暮朝他说道，转身准备自己回屋子。结果脚刚踏出去一步，余飞就说话了。

　　“秦朝暮，我很令你讨厌吗？”

　　“没有——”秦朝暮背对着他，缓缓答道。

　　“那究竟是为何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我推开？是因为我的所做作为令你困扰？”

　　余飞越靠越近，秦朝暮明显感受到身后的热气。她深吸一口气，攥紧手，解释道：“余飞，你很好，但我不适合你？”

　　“给我一个理由。”余飞望着她的背影，“秦朝暮，如果你真的对我没有意思，那就转过身来对着我的眼睛说出来，不然我一个字都不信。”

　　秦朝暮的心揪疼，她想呐喊出来，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塞住了似的，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你……你别逼我。”秦朝暮的声音沙哑，似要哭出来了。

　　余飞的胸膛靠近她的后背，伸手附在她的眼睛上，轻声说道：“别哭，你掉眼泪，我会心疼的。”

　　秦朝暮再也受不住了，转过身来埋头在他怀里，轻声哭泣。

　　等了片刻，余飞见她的情绪稳定多了，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道：“我不逼你，只是希望你有什么心事，别闷在心里。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好吗？”

　　“余飞，你为什么要喜欢我？”秦朝暮抬起头来，发丝凌乱，眼角微红，显得更加动人。

　　余飞笑了笑，轻柔地为她擦拭泪痕：“我喜欢你就这么令人难以置信吗？你是个好姑娘，我也不差，我们相处这么久，怎么就不会互相吸引了。难道是因为我的魅力不够？”

　　被他的自大惹得弄笑的秦朝暮摇了摇头，解释给他听：“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你以后后悔。”

　　“你这丫头怎么想得这么远，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人就要活在当下才是。总是牵挂着未知的变数，如果我明日就死……”

　　听到他说不好的事情，秦朝暮立马伸手捂住他的嘴。

　　“余飞，你要避谶，话不能乱说。”秦朝暮责怪他。

　　“好好好，我们都长命百岁。”余飞拉下她的手，点了点头。

　　“我同你说过我妈妈生病了。”

　　余飞心疼地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手上。

　　“但她的病就是因为每天同我爸爸吵架吵出来。他们本来是同学关系，本以为两人结婚后可以一直幸福下去，但生活里的摩擦让他们产生了极大的落差，两人都互相怨恨对方阻碍了更好的发展。我妈妈为了结婚，从民乐团离职了。爸爸也因为结婚，放弃了去国外深造的机会。曾经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在现实的打磨下，成了怨侣。你说可笑不？”

　　余飞总算明白了秦朝暮的问题所在，她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害怕畏惧亲密关系也是情有可原。

　　“但我不是你父亲，你也不是你母亲。我们不会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不是吗？”

　　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困扰着秦朝暮，从来没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妈妈总是对她诉说自己为这个家的牺牲。而父亲永远在扮演着冷漠的角色。

　　“不一样吗？”秦朝暮对上余飞坚定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我们确实和他们不一样。”

　　余飞见她想明白了，拦腰抱住她，在她的额头印上一记：“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