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娇月》深黛芸

11、第十一章

　　楚寰抱紧柳意，眼底仿若红芒闪过，俯身从开始的噬咬转而化为啄吻，这个吻太过凶残，柳意只觉唇中仿若弥漫上血腥气。楚寰吻得用力，两人虽尝出腥气，但谁都不舍得分开，舌尖缠在一起，一时难舍难分。

　　楚寰好像尤其喜欢腥气，没有再深入，只是吸允嘴唇，狠狠撅住肖想已久的樱唇，柳意却觉得灵魂都要被吸走了，仿佛飘在云上，双手紧紧箍着楚寰脖颈，唇舌交缠，绕出滋滋的水声。

　　等放开后，两人皆是情动。

　　柳意脸侧飞上薄红，仿若一层胭脂轻轻扫过，眼中满是醉人的春意，羞得很，将脸埋入楚寰颈侧，不叫他看去。

　　楚寰犹有些意犹未尽，大手摩挲着柳意后颈，粗粝的茧带来的触感直教人酥麻到心底去。而柳意就像被人驯服的小狐狸，被抱在怀里顺毛，眼神慵懒，媚意横生，备觉舒爽。

　　正当两人享受温存、情丝缱绻间，骤然响起一道声音：“将……将军……”

　　随即，脚步纷杂，一下子不知从何处，冒出好几个小兵，大家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瞪你，看天看地，就是不敢去看面前的楚寰和柳意。

　　“我们就是路过，路过哈哈哈。”

　　“对，将军，您忙，您忙。”

　　“我们就不打扰了。”

　　“……”

　　这下闹了个大乌龙，小兵们本着担心柳意受到什么惩罚，好心跟来想解释一番，甚至做好了担责的准备，结果……竟然撞见柳意和将军亲热。

　　大家一时不知是该对将军是断袖震惊还是对柳意不会受罚庆幸。

　　“今天看到的，不许说出去。”楚寰厉声道，他上前一步，将柳意藏在身后，不教旁人看去。却在心中懊恼，不该耽于情爱，连有人接近都不知。

　　“是！”士兵们齐声道，响成一片，比平日喊号子还齐整。

　　“还不快滚！”楚寰扶额，恨不得上脚把这群人踹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都走远了，柳意恢复了平日的镇定，耳垂的薄红却一直下不去，她问道：“将军，他们都走了吗？”

　　“嗯，无事了。”

　　“虽然他们保证会不说，但天下从没有不透风的墙。”柳意开始担忧，若是被传出去，暴露女儿家的身份，不能从军怎么办。

　　“我会解决的，放心吧。”楚寰大手抚摸着柳意头顶，传递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虽说如此，柳意却又陷入夜不能寐的苦恼，辗转反侧间，披衣而起，翻阅楚国女子从军的先例。

　　而她这才惊觉楚寰深厚的家世。

　　从前只是对楚寰的战神名号以及世人对将军府的钦佩有个模糊概念，知道楚家本家现在虽只有楚寰一脉，却依旧是个庞然大物。

　　如今意外翻看楚家发家史，不说楚家男子从建国处便代代从军习武，其中更不乏女子身影，就单说楚寰母亲，那也是个令人仰慕的巾帼英雄。

　　在楚寰父亲战死沙场后，楚寰母亲来不及沉溺悲痛，便脱下雪白丧服，换上戎装甲胄，带领楚家军，前往战场奋勇厮杀，以少胜多，带回一身功勋荣归，更落了一身沉疴多年的伤病。

　　此时，楚家本家已多数凋零，楚寰的几个叔伯相继离去，要不然不会沦落到妇孺上战场的地步。

　　在照顾楚寰不久后，于乍暖还寒、即将迎来开春的萧瑟冬日，撒手离去。

　　此后，楚寰被陈伯找看着长大，远房族叔看他可怜，时不时照料着。

　　楚寰跟着聘请的武术师傅修习武艺，小小年纪，便展现极高的悟性，承袭将军府，担负起守卫一国的重任，更是将无数先人血泪铭刻于心。等稍微长大，接手父亲部下一支精锐之师，承了帅印，常年戍守边陲，殚精竭虑，保卫家国。

　　柳意不敢想象，没有家人陪伴，他是如何咬牙支撑，撑起这么偌大一座将军府。

　　她突然很心疼……很想抱抱他。

　　“柳意。”楚寰在柳意辗转反侧时便察觉，过了半晌见人还未归，也跟着起身去看看。

　　一路寻到书房，见着摇曳豆灯下，柳意长发逶迤，神色庄重，拢着自己白日穿的外袍，泛黄的书册放在膝头，素白的柔荑一页一页翻动，却忽然停在某一页，久久未动，柳眉微蹙，甚至快要垂泪。

　　楚寰不禁出声，打破眼前的凝滞。

　　美人合该是灵动的，楚寰不忍让这样悲伤的神情出现在柳意脸上。

　　他上前，将她眼角的泪拭去，“明日，我便带着你去向王上请旨，让你名正言顺从军，此后山高水远，我们二人为一体，共同渡过。”

　　“好。”柳意靠在他怀中，发自内心回道。想到楚寰从小所背负的束缚，将军府威名的枷锁、将士们的期许、亲人的离去……都压在年少时的楚寰一人身上。

　　柳意心中生出怜惜，她没有办法拒绝，即使可能会暴露自己。

　　-

　　第二日，楚寰携着盛装的柳意，上了马车。

　　车马向皇宫驶去，柳意的手一直紧紧抓着楚寰的。

　　楚寰以为柳意是害怕王上不会答应，一直安慰，但他不知，柳意担心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柳意摩挲着面具，咬牙暗恨，经年的变化，除了左脸的奴隶印用面具遮掩，容貌竟是分毫不差，若是让他认出自己……

　　李承锦，柳意的第一个男人，早已将她的屈辱刻入血肉，凿入骨髓。

　　恍惚中，吃人的皇宫越发近了。

　　楚寰见柳意身子止不住发颤，交扣的手一直未松开，直到步入面见天子的大殿。

　　明明是白日，御书房四周却垂着厚重的帷幔，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角落的香炉燃着熏醉的香，闻多了便头昏脑胀。

　　宫人们垂着头，屏息敛神，僵硬侍立着，气氛压抑得很。李承锦一只手斜倚着，另一手拿着奏折，眼帘微低，姿态慵懒，脸色苍白得不似活人，漆黑的眼异常冰冷，正当他百无聊赖时，大太监传了消息，在他耳边低语。

　　“哦，将军来了？”李承锦随意招招手，“那进来吧。”

　　传来衣衫走动间的摩擦声，李承锦眼皮微抬，只一眼，他便愣住了。

　　两侧燃着的长明灯，照得大殿辉煌，柳意一身红衣，修长白皙的皓腕提着裙摆，走过台阶，抬眼看来，烛火辉映间，一派温婉，楚楚动人，眼波流转间瑞凤眼尽显妩媚，唇上抹了淡淡的口脂，面具增添三分异域风情。鸦羽长发拢于身后，流水般倾泻披散，鬓角的金钗缀着流苏，明晃晃夺人心神。

　　一时间，李承锦痴了。

　　等楚寰携柳意行了礼，他这才如梦初醒。

　　“将军，这位是……”

　　“回王上，柳意是末将未婚的妻子。此番觐见，是为割舍不下爱妻，想携她前往漠北。”楚寰回道。

　　李承锦的心狠狠动了动，见着柳意一如往昔那般窈窕的身段，思绪不由回到还是太子时，与柳意几次交欢，那般紧致的滋味他还记得。

　　柳意……你竟然是叫柳意吗？可你告诉我，你唤皎皎。

　　李承锦犹如潜伏暗处的野兽，嗜血的眼一瞬不瞬窥伺着，在品尝过柳意的极致后，旁人都显得寡淡无味，无数个日夜，暗处念起，后悔在察觉小玩物偷跑的心思时，没放在心上，等回过神，人早已跑得一干二净。

　　楚寰上前一步，将李承锦露骨的眼神挡住，面含薄怒，剑眉下的眼利如鹰隼，高大的身板像一堵高山立在柳意面前，与高处的李承锦对峙。放在心中珍视的女子被其他男人觊觎，即使对方是天子，他也不会退哪怕一步。

　　剑拔弩张之时，柳意在楚寰身后掐了一把他的手，示意他安心，随即上前，行了拜礼，盈盈起身，姿态从容优雅，朱唇轻启：“王上，将军与民女伉俪情深，他要前去漠北，民女自当跟从。”

　　“朕要是不允呢。”李承锦神情玩味。

　　“自古便有女子从军先例，王上没有理由阻拦。”

　　“好得很，夫人伶牙俐齿，朕允了。”

　　-

　　回宫的马车晃晃悠悠，楚寰心中愤懑，却又升起一股无力感。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若是旁人，他早一刀斩了，可那个人是天子，他不能报复。

　　柳意轻拍楚寰的肩膀，“好啦，现在能顺利从军，应该庆幸才是，就给我赏个笑脸吧。”

　　“下次，绝对不带你见他。”楚寰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像丧气的犬，就差在身后有一根尾巴耷拉。

　　“我都是你的人了，别的男子我定是不放在心上的。所以，大将军，笑一笑吧。”柳意的手捧着楚寰的脸，在他鼻尖轻吻。

　　“要是我权势再大点……”楚寰暗暗道。

　　柳意心中一惊，楚寰作为镇国大将军，在朝堂中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若是再大，岂不是要只手遮天？再大，能盖过王上！？

　　“你别，为了我，不值得。”柳意压低声音，手捂住楚寰的唇，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楚寰只是摇头，但他没有再开口。

　　柳意不明白的，他作为男人却是明白。刚才在大殿，李承锦看柳意的眼神，满是势在必得。抢夺臣子爱妻的事，他绝对做得出来，更何况，现在柳意与自己，还只是自己一时胡诌的媒妁之言，未曾真正嫁给自己，入主将军府。

　　楚寰抱紧柳意，生怕她消失，他是真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