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9、第 59 章 ...

  •   情绪平静下来之后,很多事情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枣木红的桌椅上萧忆瑶与裴子臻对面而坐,鸾梦箩听到动静,早就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回了房间。

      萧忆瑶沉默了很久,说出去的第一句话却是:“子臻哥哥,你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当做你没有认出吗?”

      “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在认出的那一刻,我选择了沉默就是因为如此,无论有什么原因,我都会率先支持你自己的抉择,但是你能够告诉我,昨晚你的伤感困惑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切都瞒不过子臻哥哥你的眼睛,”萧忆瑶苦笑一声,端起茶壶为自己续了杯茶:“其实也说不上伤感,只是杞人忧天而已,我……一直以来都无法原谅泓他…….那么轻易的放了手,也许他最后的决定根本不会影响一切的结局,但是无论如何我们自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十几年的情分,为什么他说放下就能放下呢,可是至死他都没能给我一个答复,然后就是裴九卿,一样都是为了权力,究竟是权力有如此大的魅力呢,还是他们的性子隐藏的太深,我对尉迟凌天身怀信心,这本是无需置疑的,可是过往的经历却如同梦魇一般不断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如同我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一样挥之不去。”

      “泓或许有他的原因……”

      “有或没有又有谁能知道呢,或许真的是如同你所说,他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不得道之于口,只是这苦衷也早以随着他的死而深埋,无人知晓。”萧忆瑶的神色浅浅的笑意在烛光之下总显得如此恍惚疏离:“子臻哥哥,今日我并不希望你阻止我,因为无论你是反对或者赞同,这条路我都已经决定毅然决然的走下去了,但无论前途如何,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瑶瑶你这是在难为我。”裴子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摸着她的额头,萧忆瑶知道这是一种家人对离家远去的亲人临别前的祝福方式,裴子臻最终还是选择了成全和尊重,也决定相信她口中坚信着的尉迟凌天。

      那一夜的秉烛夜谈,让萧忆瑶仿佛回到了自己青涩懵懂的少女时候,单纯而美好。

      然而这样的时光也仅仅持续了一日,等到第二日的下午,萧忆瑶就不得不离开了,因为计划中的另一位人物已经来了,再不走只会给裴子臻带来麻烦,临走之际她将那身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搁在了衣橱里,只带走了那支发钗,甚至没有和裴子臻,鸾梦箩道别,很自然的如同只是出门看一下屋外风景,随意的出了门。

      就在她迈出门槛之际,裴尧小小的手拉住了她的衣袖,以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成熟说着:“我先前说过的话是真的,父亲和娘亲生前的关系并不好,她们总是吵架,父亲也经常喝酒,每次喝完酒都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有一次我偷偷进去过,父亲把我抱在他的腿上说有些话错过了,再想说就没有机会了,如果当真有一天能有这样的机会,他希望能和那个人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他最终选择了放手,因为他也不是一介完人,酒宴之上那席话之后有那一刻他真的动了杀机,他不想有一天在失去帝位的同时还是渐渐失去一个挚亲的妹妹,所以他率先放了手,对不起,因为他到最后才明白,没有人有资格让另一个人始终站在自己的身后等待,也没有人应该为另一个等待,选择等待只是因为在乎,只可惜等到他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时候,一切已经太晚了。”

      萧忆瑶看着眼前的孩子,在利州一事之后,裴尧大多数的时候是跟随着自己的,整个倚风听雨楼,他最缠的也是自己,在自己的记忆力,裴尧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因为少年惊变而变得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胆小无助,可是眼下她看着他少年老成的模样,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孩子陌生了。

      在她的注视下,裴尧边缓缓地说着,边松开紧攥着她衣服的手:“就在昨晚知道你真正身份的时候我犹豫过,要不要说出这一切,因为说出来了,我一直以来自欺欺人的幸福完美的家就破灭了,可是最终我还是不想像父亲一样,直到最后都未来的及说出心中的话,为此扼腕一生。”

      萧忆瑶从怀里取出裴泓的蟠龙佩,这块玉佩本是裴泓不经意间落在她处的,后来也一直未曾收回,在利州一事上帮了大忙,如今也是时候物归原主的了,也就弯下身子摸着裴尧的头,轻声说道:“你的父亲即使有不足,即使我曾经对他心怀怨恨,但是这不能损毁他在我心中一丝一毫的形象,他是个很出色的人物,只可惜他心愿未成,记住,长大之后成为一个像你父亲一样出色的人物,秉承他的志向,替他看着东若的日益壮大,百姓富庶安居乐业。”

      萧忆瑶再次摸了摸他的额头,转身离去,就当她走出过绕过山坡之时,属于竹笛的悠扬声音弥漫开来,她转身看去,只看到琼花树下一道白色的声音立着,以笛音相送:“子臻哥哥……谢谢你原谅我的任性妄为。”

      再次回到先前与影卫分别的地方,笛音因为距离已经变得浅不可闻,萧忆瑶的神情展露出最后的一丝笑颜之后变得冷漠:“她已经来了?”

      影卫的身影瞬间出现:“数日前她已从京城出发,昨日才刚到豫州府,今日已经循迹找来了,速度很快,也确如主子所料,一到豫州府,她就甩开了侍卫一人独自过来了。”

      “呵。”萧忆瑶扬起水袖掩嘴冷笑:“她当然得小心翼翼,否则一旦曝露了自己的身份,被其他人所知道了,等到她的可是比炼狱更为痛苦的结局,尤其在得知可能是我的情况下,她一心只当我死了,但是却还害怕有萧家相关之人知晓她的存在以及身份,所以她一定会来的,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所谓的爱情,影,去将她引到郊外十里坡。”

      “是。”

      十里坡乃是镇外的一片树林悬崖,平日里除了樵夫鲜有人来,从数日前刚到此地之时,萧忆瑶已经开始筹划一切,她命人迁移了几棵树的方位,又放置几块巨石,将十里坡布置成一个简单的迷阵。

      到了十里坡,萧忆瑶稍稍移动了几块石头的方位,眼前顿时出现了一片似有若无的雾障,甚至会扰乱人的思绪,但是终究只是依照地形简单布置的一个迷阵,她并不认为光靠这个阵就能拦得住来人,甚至取其性命,她只是想要看着对方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狼狈不堪的模样,好让其认清现实而已。

      萧忆瑶轻轻松松就从迷阵的生门走出,生门是在山坡的悬崖之上,那里影卫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石质的桌椅以及茶水蜜饯,而她所需要做的就是以气定神闲的姿态等待对方狼狈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很快萧忆瑶就听到迷阵中隐隐传来的声响,有女子忿忿不平的辱骂,有因幻觉而动以刀剑的声音,擒着的茶杯顿了一下,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之后才将茶杯凑到嘴边,轻啜了一口又搁下,偏头闭眼勾笑倾听的模样仿佛在欣赏名家的戏曲,手指伸直在桌上轻轻地叩击着节奏,看来这一切让她觉得颇为赏心悦目。

      又过了一会儿,萧忆瑶听了听阵中的动静似乎小了,看了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就又拿起了一个茶壶搁在一旁的小炉子上加了茶叶泉水煮开后,取了一个杯子斟上了一杯茶水,白玉茶杯中茶水碧绿清澈,还散发着隐约的清香,搁在了对面的位置。

      “这该死的迷阵,竟……”从阵中出来的女子衣裳发丝都已经散乱了,衣袖上也染了土灰,显得整个人狼狈不堪,一方面她忙不迭的整理衣服头发,一方面又忍不住骂骂咧咧,然而一抬头看到对过不足五米处气定神闲喝茶的萧忆瑶,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萧忆瑶很乐于见到对方如此慌乱的神情,以此为乐,连嘴角漾起的微笑都显得明艳动人,只见她推了推对面的茶杯:“上好的西湖龙井,要不要尝一下?苏芸儿,还是应该称呼你为汾阳王妃?”

      话语带着笑意,并没有仇敌相见之时的针锋相对,仅有最后半句,可觉察到一丝的对立,但仅仅这么一丝也已经在萧忆瑶柔和温婉的话语中消失殆尽,这不禁让苏芸儿有些不可置信的感觉,无论是她的态度还是她的出现,都是那么的突然。

      不过回过神来,察觉到对方气定神闲的惬意与自己此刻的狼狈不堪形成鲜明的对比之后,苏芸儿一下子变了脸色,咬牙切齿的问道:“你以为现在我还有心情和你喝茶吗?说,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冒充萧忆瑶,又是意欲何为?”

      “啧啧啧……看来到现在你还没有弄清楚现状,那我不妨好心替你解释一下,你眼前所看到的这个人她不是你的幻觉更不是他人假扮的,我真真实实的是你此刻心里所想象认为的人,以此玉笛为证,好让你明白当初你费尽心思都未曾杀死的我,如今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来向你讨回六年前的那笔血债。”

      袖中有一物滑出,被萧忆瑶握于手中,碧玉雕琢成的笛子以及笛尾双鱼白玉坠子都表明了这支笛子就是萧颀生前的兵器寒玉笛,笛中藏一软剑,寻常之际,萧颀都是以玉笛为兵器,以免伤及他人性命,唯有紧要关头会从笛中抽出软剑,六年前,萧忆瑶在逃入地道前所见的最后一幕就是看着苏芸儿抽出寒玉笛中的软剑,刺中了因为中了软筋散内力全消的萧颀,而她只来得夺回寒玉笛,却无法挽救自己哥哥的性命,生生看着自己的哥哥在自己面前被人砍了头颅。

      “不可能,萧忆瑶已经死了,六年前她就已经死了,我亲眼看了她的头颅,不可能还活着。”

      萧忆瑶依旧是泰然自若的模样,看向苏芸儿的脸上充满怜悯嘲讽的意味:“可是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萧忆瑶可以在数千精兵的追杀下逃生,而……裴九卿最痛恨的萧家人也可以堂而皇之的在他身侧以王妃的名义出现,对了,裴九卿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呢,如果有人不经意间透露于他,你说你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吗?”

      苏芸儿原名乃是萧允儿,为萧家二女,苏是她娘亲的姓氏,她母亲姓苏,名锦绣,曾是萧誉的侧室,萧允儿出生不久就因苏锦绣毒害萧忆瑶被萧誉一事,两人双双被逐出萧府,而后其更名为苏芸儿,入宫当了宫女,随侍在朝凤宫,当初萧忆瑶已有所察觉此人的行径有所诡异,后了解其身份之后,索性将她升为贴身女官,好就近看管,不过也没多加在意,只想着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唯一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与裴九卿一起,一手策划参与了当年的计划。

      看着苏芸儿不自觉退后几步惶恐不安的神态,萧忆瑶步步紧逼:“你不觉得可笑吗?你也曾信誓旦旦立誓要胜过于我,更因此去勾引裴九卿,只为证明你比我出色厉害,可是如今我已经从裴九卿的迷障里面跳出来了,那么他对你而言不是应该是毫无用处了吗?你又为何要如此紧张,难不成你当真对他动了心用了情,这样不就代表你输了吗?”

      “不,”苏芸儿大声尖叫:“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输,怎么可能会输给你,我才是这场赌局的赢家。”

      “既然如此,那我将此事告之于裴九卿,想必也无什么大碍吧。”

      “不可以。”苏芸儿仿佛见到了天底下最可怕的事物,尖叫着冲上来,已经毫无理智而言了,只想着掐着萧忆瑶的脖子,将她置于死地,然后这个秘密就可以永久的隐藏下去了。

      可是苏芸儿这种失去理智思考的行为只换得萧忆瑶的嗤之以鼻,微微一侧身就躲过了,看着跌倒在地上的苏芸儿,一字一句的说道:“看来你是真的输了呢,不过也对,父亲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因为爱而出生的孩子是鲜花,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而在不爱的情况下出生的孩子是腐叶,身为腐叶的你又有什么本事来和我斗呢?”

      “我不是,我是父亲和母亲因为爱而生下的孩子,他是爱过我们的,只是你们夺去了父亲对我们母女的关爱,是你们设计将我们母女赶出萧府的,你们都是罪孽的,还有端木琬和萧瑾儿,对了萧瑾儿她才是腐叶吗,她才是。”

      “瑾儿她才不是腐叶,父亲纵使一生挚爱娘亲一人,但是二娘她对父亲无微不至,父亲对她纵然不是爱情,但也有着怜惜与夫妻情分,唯有你,是从一开始就是因为阴谋而诞生的,”萧忆瑶勾起了苏芸儿的下巴,对方狼狈不堪的模样让她在解气的同时也觉得厌恶,她从来没有过如此狼狈的模样,即便是在最为落魄的时候,她的腰都是挺直的,保持着得体的姿态,因为这是属于萧家人的尊严:“你难道忘了吗?你的母亲是怎样逼你的,她是不是一直在说父亲是如何如何在乎你们,说是我们的错,逼着你来找我们复仇,她是怎么逼你的呢?是打你还是不给你饭吃,你说她是不是很可恶很讨厌,这样的蛇蝎美人,父亲又岂会看的上眼呢,如果不是苏锦绣下药施以诡计根本就不会有你的存在,所以说,你才是那彻彻底底的腐叶,任何人都看不上,你的亲生母亲不在意你的死活,你所爱的人也不在乎你,只有你一个人卑微的等待着他们施舍的感情,甚至要严守着这个秘密,生怕有一日虚伪的幸福都不存在,苏芸儿,你不觉得你这一生都是如此悲哀吗?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