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同人）山鬼》富贵山庄

2、阿妩

　　二阿妩

　　他的手指细长，有着少年人的柔韧和力度，戚少商随他从大路岔进小巷，隔日的雨水积在巷子里，踏上去发出啪啪的响声。

　　过多的雨和湿气，让雾和各种浓腻的香滞在空气中久久不去，衣带拂动时可见缓缓流动。比起城里其他的人，他走的很快，脚下生风，卷起的雾气随衣袖划出小小漩涡，仿佛将要沉下去一样。

　　见多了各样柔曼婉约的美人，他身上的新鲜气让人惊喜，仿佛森林和大地。

　　戚少商一路观察着他，越看越是有趣，时下的少年人都喜欢穿一种束腰的衣裳，看起来挺拔而媚，不知道他换下这身宽袍，又是怎样一种风味？

　　“到了，”顾惜朝站住，望着前面朱红色的大门道，“就是这里。”

　　高大的院墙用青砖砌成，被雨水浸泡成墨一样的暗色，隐约的香气从墙内溢出，戚少商抬头看见门上悬着楚园两个字，转头道，“昨天夜里，你在这里？”

　　顾惜朝点头，“我在睡觉，听到声音。”

　　“在这里睡？”

　　“树上。”

　　“……树上？”戚少商笑了，楚园确实有一棵大树，在城里很有名，这样大的瑾花树很少见，有人说它比王朝的历史还要久远。

　　顾惜朝挑眉，“怎么了，难道还有规矩不让在树上睡觉？”

　　戚少商失笑，“没有。”

　　真是个爱记仇的年轻人，如此可爱，戚少商对他道，“可会障眼法？”

　　他点头，“会一点。”

　　“那我们进去。”

　　楚园里仍旧弥漫着慌乱而惊恐的气息，雕梁画栋的艳色也仿佛被什么压住，透出一种灰败。戚少商挥了挥手，“好重的血腥气。”

　　后园已经被差人封了起来，封条上的字被雾水洇散，浸出背后铁门上锈渍，发着暗暗的红。

　　两人轻松越过矮墙，迎面便望见院子里盛放的花，顾惜朝被呛了一下，“好香。”

　　戚少商眉头微微皱起，没有进屋，却走进了那从牡丹里面，“你昨天就是在这里看见她杀人？”

　　顾惜朝点头，“是，杀了两个时辰那人还没断气，后来我困了，就没有再看。”

　　“这么大的怨气……”戚少商低了低头，忽然道，“十三郎，你还不出来？”

　　顾惜朝有些惊异地望过去，只见那从牡丹簌簌动了下，然后幻出一个白衣的年轻人，眉目秀丽，白衣腰身束起，挺拔而媚。

　　“大人，”那白衣人看了一眼，对戚少商跪下道，“大人唤十三郎有什么事？”

　　戚少商看着他低垂的头，问道，“昨天夜里是怎么回事？”

　　十三郎没有吭声，戚少商道，“十三郎，你有难处？”

　　十三郎微微点了点头，“大人，楚易昇死有余辜，您……就别管了。”

　　楚易昇便是楚老爷的名字，这位楚老爷年轻时也是个风流人物，只是却有些见不得人的癖好，往往背后被人非议，戚少商在城中多年，多少也听过一些。十三郎当年从坞州被楚老爷买来，移栽后戚少商见过几次，是个再柔顺不过的花妖，从未出过岔子。这次他隐瞒不报，那么……戚少商心中隐隐猜到，不禁有些为难，正要开口，顾惜朝道，“不是他，昨天是个女人。”

　　戚少商和十三郎一起看过来，目光各有不同，顾惜朝道，“是个绿色衣服的年轻姑娘……”

　　他话还未完，旁边桂树一动，一条淡淡影子掠过，如雾如电，十三郎一下抱住戚少商双腿，戚少商叹了口气，却见那影子被顾惜朝拦了下来，“站住！”

　　他掌中有什么东西金光闪动，那影子厉声尖叫，“不要过来！”

　　戚少商过去按下他的手，“莫急。”

　　十三郎不知何时已到了那影子跟前，搂在她肩上道，“阿妩，你怎么样？”

　　“可是她？”戚少商对顾惜朝问道，顾惜朝点头，“是她，不过……昨夜她却不是这个样子。”戚少商在他手上按了按，“我知道了。”

　　树下那两人仍旧搂在一起，戚少商看着那个秀丽的女孩子道，“你既然已经死了，何不安心轮回，何必拖累他修行？十三郎修为尚浅，你占用他身体，毁掉他百年修为，姑娘，你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

　　那女鬼瑟瑟发抖，似是对顾惜朝十分惧怕，十三郎拉着她跪下道，“大人，不怪阿妩，是我的主意，阿妩死的凄惨，死后被埋在我根下，我见她可怜，便答应助她复仇，都是我的错，大人你放阿妩走吧，十三郎知错了。”

　　顾惜朝皱眉看着他们，没有说话，戚少商道，“不是我不可怜你们，十三郎，你知道城里的规矩，你既然明知故犯，我便不能容你，还有……她本是屈死之人，到了地府自然有十殿阎罗为她做主，来世大可以投生个好人家，但是你这样一插手，却累她犯下杀孽，并不是什么好事。”

　　十三郎将头贴在地上，“大人慈悲，十三郎并不后悔。”

　　那个叫阿妩的绿衣女子惊愕地看着他们，忽然道，“你们说什么，十三郎犯了什么罪，你要把他怎么样？！”

　　戚少商怜悯地看着她，叹了口气，“十三郎，你有什么心愿未了？”

　　十三郎抬起头道，“大人，阿妩是个无辜可怜的人，我求大人能帮她化去杀孽，超度她往生。”

　　戚少商点头，“好，我答应你。”

　　阿妩惊恐地看着十三郎，“你会死吗？你会死吗？！为什么你会死！”

　　十三郎转头看着她，忽然笑了笑，“阿妩，你来生，一定会投生个好人家，到那时，若是你家种有牡丹，一定要好好照料。”

　　“不，我不要什么好人家，我也不要什么牡丹，十三郎，”那女鬼伏在花妖怀里，低声哭泣，顾惜朝有些不解，戚少商对他摇了摇头，弯腰摘了一片叶子，温和地道，“姑娘，你记着，虽然这世上有很多人待你很坏，却也有很多人待你很好，你既已报仇雪恨，那就不要再记着那些丑恶的事，安心往生，不要辜负了十三郎一片心意。”

　　他手指一弹，那片叶子悠悠打了转落在阿妩背上，然后白芒一闪而过，地上便只剩了十三郎一个人，“多谢大人。”

　　戚少商将那叶子收在怀中，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十三郎道，“我当初亲眼见着阿妩死在那个屋子里，却没有勇气救她，我今天终于做了一直想做的事，死而无憾。”

　　戚少商点了点头，“好，无憾便好。”

　　十三郎低下头，在地上碰了一碰，然后身体慢慢变淡，最后化成小小一颗珠子，戚少商上前捡了起来，同那片叶子放在一起，转头道，“案子破了，我请你喝酒。”

　　顾惜朝看着他身后那丛牡丹一下失了颜色，大朵的花落在地上，有种惊心动魄的凄艳，不由难受，深吸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他们是这样。”

　　戚少商微微笑着看着他，“你的心很软呐。”

　　顾惜朝退了两步跃出墙外，戚少商追了上去，“喂。”

　　顾惜朝走得很快，宽大的衣袖里灌满风，仿若欲飞的翅膀，头也不回匆匆说道，“我很难受，你别跟着我。”

　　戚少商一把拉住他，“我有办法让你好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