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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朝云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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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听到襄王的呼吸声越发地重了，抬眼看到襄王满头大汗，双目赤红，口微张，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横，你怎么了？”宋玉担忧起来，莫不是着凉了？但襄王却仿佛没听到似的，完全不理会宋玉的问话。宋玉奇怪，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襄王跟前，“横，横，听到了么，是我，阿玉……”
是阿玉，襄王看清了眼前的人，阿玉好美，他以前就知道，第一次见到阿玉时他还不过八岁，而自己也不过十二岁。那时的阿玉粉妆玉砌的，好像画中的小仙子。他很有太子威仪地去问好，回敬他的是两个粉嫩嫩的小拳头，原来仙子是男孩子，还是个好聪明的男孩子，他喜欢听他吟诗，作画，弹琴，毫不避讳地向所有人显示阿玉是自己的……但阿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美丽，襄王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只知道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想要阿玉，但是他不能，阿玉受伤了，而且他也从来没有打算强要他。
“阿玉，别过来！”楚襄王喊道，然而手却不受控制地攥紧了宋玉的胳膊。
“横？”宋玉的手臂被攥得生疼。
襄王忽然猛地站起来，将宋玉拖出洞外，往地上一丢，吼道：“别进来！”然后一个人转身回了洞穴。
宋玉本来有伤，被襄王这么一甩，立时被摔了个头晕眼花，强撑起身体，手下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拿起一看，竟是个被压扁的蘑菇，在月光的映照下，可看出原本的颜色，居然是妖艳的粉红。宋玉心下一惊，那堆黑炭之中，是否就有这样的蘑菇呢？他当年在屈老师门下学习，对医药方面也有涉猎，知道这种蘑菇服用会产生幻觉，有些青楼女子采来，将其晒干磨成粉放入酒中，以达到催情的效果。横，他……宋玉心里很矛盾。
洞里传出襄王压抑的吼声。
宋玉不禁攥起了拳头，横他虽然算不上明君，但一直以来对他都是十分维护的，如果没有横，他在这样的楚国王宫内根本无法生存，还有横对自己的情……
宋玉放开了手，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此时的襄王已经失去了自我，宛如一头找不到发泄出口的猛兽。
“横……”宋玉从后面抱住了襄王，试图稳住他。
襄王只觉有人温柔地抱住了自己，那气息是那样的熟悉，回身望见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容颜，“你是谁，神女么？”
宋玉知他是神志不清，这样也好，醒来后不必记得任何事，答道：“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注]
襄王闻之大喜，道：“神女，你终于肯现身见寡人了。”遂将宋玉压倒在地。
宋玉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你长得有些像阿玉呢。”襄王自言自语道，虽然为药物所制，但对着宋玉的脸，襄王还是尽量温柔地对待眼前的人。
襄王扯下宋玉破碎的衣物，用巨大的柔情包裹着他。
宋玉的泪滴落在襄王赤裸的肩头，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巫山的云啊，是那样的遥远，而他只不过是树荫里一株小草，只能在泥土中仰视着那风云变幻。
伴随着一声低吼，一股灼热的液体射入宋玉体内，眼前一片苍茫，再也无法支持了，宋玉放纵自己的意识，陷入了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宋玉醒了过来，天还未亮，早先生好的火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了，襄王正在他身边熟睡，在黑暗中发出轻微的鼾声，显得愉悦而满足。
宋玉强撑着身体坐起来，伸手探探襄王的前额，温度正常，看来药力已经过去了，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二人周围尽是散落的衣物，宋玉拿起几件给襄王盖上，他自己的已经不能穿了，只得先拿襄王的披风披着，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他要尽量消除这些痕迹，还是先去打理一下自己吧，他记得不远处有一个水塘。
宋玉扶着石壁站起来，双腿之间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每走一步都宛如刀割一般，半刻钟的工夫，他才挪到洞口。
“你不要紧吧。”又是这句话，似乎每次见到他都是这句话。只是这时，熟悉的声音却宛如炸雷，是景差，他何时来的，到底看了多久？宋玉不知怎样答他，他只知道自己脸上尤如火烧一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他这个样子为什么被景差看到了呢，他是他唯一的朋友啊，是否也要失去了呢？
“那边有个水塘，我带你过去吧。”景差没有问任何问题。
宋玉对景差投去感激的目光，又回头去看石洞里。
景差明白，道：“交给我吧。”
景差走进洞穴，服侍襄王穿好衣物，药物的后遗症，襄王一直都没醒。景差又给宋玉加了件衣物，让他藏在一旁的灌木丛中，然后朝空中放出一支响箭。
果然，不一会儿，到崖下寻找楚襄王的侍卫们聚集了过来，景差吩咐他们先将襄王护送回去，自己则留下寻找宋玉。
找到了襄王侍卫们顿时放下了一颗心，脑袋保住了，不疑有他，护着楚襄王回去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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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池塘里冰冷刺骨，宋玉浑然不觉，滚烫的泪水从脸上滑落，多年来的委屈一起爆发出来。
“你该上来了，再不上来，我要下去捞你了。”景差在岸上叫道。
“好。”宋玉答应着，往脸上撒了把水，回到岸上，岸上已经放好了景差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衣物，虽不合身，倒也保暖。
“吃些东西吧。”景差递过来一条烤鱼。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宋玉没有接。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吧，第一天来郢都，看到你扮演湘君时就喜欢你了。”景差拿着烤鱼的手仍然抬着。
“我不可以喜欢任何人的，我想你应当知道。”
“是的，但我还是喜欢你。”
“你……”
“吃吧，你可以不接受我的情，但是别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好么？”景差的眼里满是温柔。
宋玉接过，心情沉重，“你不问我什么么？”
“不用了。”景差一边弄着火堆，一边说：“你为楚国、为大王劳心尽力，你的难处我懂。”
“景大哥……”除了感动，宋玉说不出其他了。
“既然你都叫我大哥了，我也不客气叫你阿玉了。”
宋玉一愣，道：“私下里可以，不过当着别人……”
“当着别人当然是宋贤弟了，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嗯。”宋玉的眼底都是在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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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襄王回到高唐行馆后不久就醒了，边上伺候的是玉妃，昨夜的记忆还在，他终于遇到了神女，如同巫山的朝云暮雨一般美丽、婀娜，她是那样的体贴顺从，迎合着自己，给了自己从未有过的满足。
“宋玉呢？”襄王环顾左右，没看到那个人，他记得阿玉受了伤。
玉妃答道：“宋大人被景侍卫救回来了，受了些伤，御医过去看了，大王要召见么？”
“不用，既然伤了，等好了再来也不迟。”襄王这样说着，但这一次他却期待宋玉可以早些好，他已经等不及让阿玉用美丽的语言为他描绘出梦中的奇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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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休息了一天，便去见了楚襄王，尽管他的身子无处不在疼痛，但他不想让人生疑。
听完襄王的叙述，宋玉有些放心了，果然，襄王只当那晚所遇之人便是巫山神女，叩首拜道：“臣定不负王上之托，为王完成《神女赋》。”
楚襄王大喜。
忽然，玉妃“咦”了一声。
“爱妃，怎么了？”
“宋大人的脖子……”玉妃故作惊讶。
楚襄王向宋玉的颈处看去，只见那人的领口处露出几点红，心下生疑。
宋玉道：“娘娘勿怪，想是什么时候被蚊虫咬的。”
“大王，这里有虫子？臣妾最讨厌虫子了。”
“爱妃莫怕，寡人这就让内侍们除虫。”楚襄王说着，脸色阴沉。
过了一会儿，楚襄王找了个理由遣退了宋玉。
宋玉从襄王那里出来后，心还怦怦直跳，希望横没有怀疑什么？
然而事情却不像宋玉所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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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祁。”楚襄王唤着贴身侍卫。
“臣在。”
“那个总和阿玉在一起的侍卫是谁？”
“回王上，此人名叫景差，是唐勒唐大人推荐来的，在民间是个诗人，武艺也还不错，如今在下臣的侍卫班做个小统领。”
“又是个诗人，阿玉常常和他在一块儿。”
崔祁道：“臣不知，宋大人好像没什么经常来往的人。”
“好像？寡人要的可不是好像！”楚襄王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崔祁惊慌地跪下道：“臣该死，请大王容臣去查。”
“还不快去！”楚襄王怒道。
“是。”
崔祁走了。
襄王望着不远处的巫山，云海茫茫，若隐若现，自语道：“阿玉你可别背叛我！”
[注]此为宋玉《高唐赋》原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