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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高唐之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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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翼拍打的声音，打断宋玉对《神女赋》的构思，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落在宋玉的窗口。那是公子子兰的信鸽，作为子兰的幕僚，他有很多次从这样的信鸽上收到讯息或者命令，去执行或者判断真伪报告给横。可是现在，他一点也不想看到这只信鸽，他可以预料得到这只带来了什么消息，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所希望的。
尽管宋玉一百个不愿意，一千个不希望，这只信鸽还是站在宋玉的窗口理着它的羽毛，他无法左右这一切，就像他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一样，在这战火纷飞的时代，又有谁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呢，宋玉无奈地把手伸向了信鸽腿上的铜管。
铜管里卷着两片薄薄的丝绢，其中一片上简短地写着几个字“京城已定，刺杀熊横”，果然，子兰反了，预料之中，却令人心痛，宋玉从小和子兰还有横一起长大，如果可以他多么不希望这两人兵戎相见。
第二片丝绢上的讯息更加令宋玉震惊了，他简直拿不住这片小小的丝绢了，那是横的笔迹，下面有他的一枚小印，是横发布密令时所用，这上面写的是真的么？“三日后将屈原驱逐出郢都，左路军马按兵不动，不得前往秦国，违令者斩。”
宋玉的手抖着，他知道子兰必定会利用他来对付横，但是这样的事却是他始料不及的，这是真的么？先王被困秦国，横下令按兵不动，不准楚军前往营救先王，导致先王客死于秦，而老师被驱逐出了郢都，在那样的情况下，抱着无比的失望，投入了汨罗江……是横，为了权势么？宋玉的心凉了半截，然而他又怀疑起来，这会不会是子兰的计谋呢，记忆中的横温柔又孝顺，他真的会害死自己的父王么？
宋玉并没有多少时间来考虑这件事，麻烦一个一个接踵而来。
“宋玉，开门！”门被猛力地击打着，是唐勒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唐勒的声音很急躁，是什么事让一向与自己不和的唐勒主动来找自己呢？宋玉藏好丝绢，把信鸽赶走，打开了房门。
“唐……”宋玉还未开口，只见银光一闪，唐勒手持一把匕首向他刺来。
宋玉反射性的一躲，问道：“唐大人，发生何事，为何要杀宋某。”
“为何？我今天就要替大王杀了以这个妖孽！”唐勒吼着，匕首又刺过来。
宋玉奋力躲闪着，道：“唐大人，宋某有罪，也要经过审理才可作准，你这样胡来不是视王法如无物？”
“王法？”唐勒冷笑道，“大王的话就是王法，大王向着你谁敢说个不字，要不是你他也不会死！”两行泪，在这个男子的脸上滑落，唐勒的匕首攥的更紧了。
宋玉一惊，能让唐勒如此的也只有他了，也不去管那匕首是否会伤到他，冲到唐勒跟前握住他的手腕道：“你说谁死了？”
唐勒被他吓了一跳，道：“还有谁？是景兄，他被你害死了。”说罢就着这个姿势就往宋玉身上刺去。
谁知宋玉此时力气竟大得惊人，居然将匕首夺走，抓着唐勒的领口，道：“我不信，景大哥怎么会死呢？”
唐勒把宋玉一甩道：“大哥，你有什么资格叫他大哥，不知景兄哪里不对，居然喜欢上你，若不是喜欢你，他也不会死。”末了索性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是我不好，我不该荐他入宫的，如果他不来，就遇不到你，他就不会死了。”
“我不信，我不信！”宋玉狂叫起来，冲出门去。不可能的，昨天景大哥还答应他以后教他两招功夫防身，怎么会死！宋玉朝着景差的住所奔去。
焦土、废墟、一具具焦黑的尸体摆在面前，原本好好的屋舍在火神的神力下化为乌有。
高唐行馆很大，所以宋玉完全不知道，他在琢磨《神女赋》的时候，这边已经发生了大事。
宋玉在一具尸体前蹲了下来，那尸体的脖颈上还戴着一个被烟熏得看不出本色的玉环。就在昨天，那人还显宝地和他说，这是他娘亲留给他，让他送给未来的媳妇的。
“宋大人，请离开这里好么，这里还很危险。”一旁的内侍说道。
宋玉没有理会，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片废墟和那具具尸体，是什么人有这样的胆子敢在高唐行馆内放火，答案并不难想，不是么？宋玉微微一笑，走开了。
旁边的内侍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这位大人他是认得的，很美，可这样好看的笑容为何这样可怕，还有些凄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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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襄王此时刚刚睡醒，这几天他很喜欢睡觉，他希望可以在梦中再与神女相会，可是神女始终没有来，宋玉的到来让他稍稍打起了精神，可是，他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冷，这倒是少见。
“宋爱卿，《神女赋》可曾写好？”
“尚未完稿。”宋玉答道。
襄王有些生气，宋玉写文章一向很快，常常出口成章，为何这次还未完成，责怪道：“你这几日都干什么去了，居然不好好完成寡人的任务，是不是就和那个景差混在一起？”
“是，和景大哥相处，我很快乐。”
“和寡人在一起就不快乐么？”襄王怒道，“你要任何东西寡人都可以给你，你可以不接受寡人，但你也不可以喜欢别人！”
“所以你就杀了他！”宋玉抬起头，怒视着襄王。
“你说什么？”
“你杀了他，就因为他和我走得近了些，你杀了他，不惜放火，甚至杀害那么多无辜的侍卫！”
“你说什么？”楚襄王不解。
“别以为我不知道，宫里的人、官员，没有一个敢和我说话，因为他们知道我是个不祥的人，和我走近如同走近死神一般，而执行死亡的便是大王！”
楚襄王有些明白了，说道：“你说景差死了，是寡人放的火。”
“难道不是么？除了你，谁敢在这高唐行馆放火。”
楚襄王平静道：“不是我下的令，我从来不骗你，我确实杀了不少人，因为他们对你有危险，是我干的我不否认。”
“好，很好。”宋玉从怀中掏出公子子兰给他的丝绢，道：“那么这个呢，这个你敢否认么？”
红色的小印是那样的鲜明，楚襄王苦笑道：“果然在子兰那里，难怪我一直找不到，不错是我让他搜罗证据，再找人联合上书，罢了屈原的官。”
“为什么？”
“因为他不支持我做太子，反而要支持子兰，我在齐国为楚国受了那么多苦，怎么能把王位让给一个庶子？”
“你错了，这是公子子兰的计谋，当时只有老师一人是支持你做太子的！如今子兰是什么样的人，你也很清楚。”
“事情都过去了，如今屈原也无法死而复生了，阿玉你就不要再追究这件事了，就当我当时是一时糊涂，上了子兰的当。”襄王想稳住宋玉。
宋玉继续道：“那么先王呢，你身为人子，怎可眼睁睁地看着生父在危难中，却置之不理，直到先王客死秦国。”
楚襄王沉默了关于这件事，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他已经做了太久的太子了，救父王回来，说不定哪一天，他就又要作为质子去往别的国家。
“还有景差……”
“景差不是我杀的！”襄王愤怒道，“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他，是不是你和他有什么奸情？”
“你说什么，景兄光明磊落……”
“光明磊落？光明磊落，你身上的痕迹是怎么来的，虫子咬的，这样的借口三岁小儿也不会信的。”
宋玉无法回答他，既然当时瞒了，现在再说也没什么意义，何况他也一直不希望襄王把感情放在自己身上，“好，你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你，害死景大哥的凶手，我自己找！”
“算了，你一个书生怎么找，我派人替你好好查查。”襄王道。
“不必了。”宋玉拿出第二片丝绢和先前的那片一起放在地上，道：“公子子兰已反，一切都如王的计划一般，王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说完宋玉转身欲走。
楚襄王看出不对，几步追上道：“你要去哪里？”
“离开这里。”宋玉没有停。
“不，我不让你走！”楚襄王伸手抱住宋玉，忽然觉得小腹上有些异样，低头一看，外袍已经被割破，露出了里面的皮甲，“你要杀我？”襄王有些难以置信。
宋玉手里拿的是方才从唐勒手中夺下的匕首，刚才襄王拦他，他下意识地就抽了出来。看着襄王有些受伤的眼，宋玉道：“原来你早有准备，你再过来，我就刺破你的喉咙！”
“你就这么恨我么，为了那个相识不过月余的人？”
“不错，你可以唤侍卫过来，反正我也不会武功，当犯上的罪人处死也好，只是不能替景大哥报仇。”
处死宋玉，襄王哪里舍得，开口道：“你心里乱，出去走两天也好，过两天冷静下来就回来，杀景差的凶手我会帮你找的。”
这个时候，他还说这种话，宋玉觉得他要是再待下去，就无法下定决心走了，终于一咬牙，扭头走了。
愤然离开了高唐行馆，宋玉其实并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他知道他始终都是要回去的，因为凶手一定是行馆中的人，可若不是王，会是谁？宋玉想着，冷不防脑后一疼，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