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公务员》霓妮公主

68、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半个月后，丽夫人终于回来了。
　　程子墨是下午才来到别墅的。一进屋，就闻到一股烘烤蛋糕的甜香味。再一看，丽夫人的LV包丢在沙发上。
　　他禁不住一阵惊喜。
　　丽夫人从厨房走出来：“怎么才来啊，蛋糕都凉了。”
　　“您回来啦，太好啦。”程子墨走到她身边说。
　　“突然就想吃自己做的蛋糕。”她说。
　　程子墨接过丽夫人递过来的蛋糕盘子。
　　“谢谢。”
　　“我可是没有给谁做过蛋糕呢。”
　　“那就更谢谢啦。”
　　程子墨看着蛋糕，没敢动。
　　“来，我们一起吃。”
　　丽夫人引领着他来到客厅的茶几前，先拿了一块蛋糕，咬了一口：“还好，不错。”
　　程子墨也拿起蛋糕，吃了一口：“太好吃了。”
　　“好吃一定要多吃啊。”她说着，把蛋糕吃完，看着程子墨：“怎么样，这段时间进步很大吧？”
　　“还行。”
　　“让我看看。”
　　程子墨打开他写的字。
　　“有进步，我喜欢！”
　　说着，她打开一个行李箱，拿出一个包装很好的长方形纸壳箱子。再打开来，是一幅幅的字画。
　　“看看这些宝贝。”
　　程子墨看到有两个是他熟悉的启功的字，其他的不认识。
　　“都是回流的艺术品。”
　　程子墨看着字画：“真好。”
　　“我还见到了你的贵人。”
　　“贵人？”
　　“买你字画的人呗。我跟他说，作者不想来见你。”
　　程子墨惊异地：“我？怎么会？”
　　“怎么没有，你不是不愿意跟我出国嘛。”
　　“我——没有不愿意啊。”
　　“你也没有告诉我，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不然我上次就带上你啦。”
　　程子墨沉默了，他想不明白，难道被动的等待就是主动的拒绝吗？
　　“没有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丽夫人好似在安慰他。
　　丽夫人继续讲着她在国外的见闻，提到很多程子墨听都没有听说过的艺术家的名字，艺术品商人的名字。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吗？”
　　程子墨没有出声，他知道丽夫人现在需要的是认真地倾听。
　　“我在英国看好了一个年轻艺术家，他叫威尔逊，可是看好他画的人很多，他们排着队等着雨果的新作出来。我就想亲自上门拜访他，以期能得到他的画，尽管他极少这么做。那天，我把自己打扮得非常漂亮，对，就是穿着这件衣服。”
　　丽夫人指点着自己的衣服。依然是黑色的金丝绒长袍，项链和耳环是精制的红宝石，象是古典歌剧的女主角。
　　她继续说：“我们在互相问候、表达赞美之后，我就问他，能否带走眼前这幅画作。你猜结果怎么样，他拒绝了我，说买画只能通过他的代理画廊。我真的非常着急买下他的画。因为他一旦大火了之后，买画的人等上三年、五年的事并不少见，而五年后，那幅画又不知翻了多少倍了。于是，我去找到代理商跟他们说，快给我吧，再不给我就来不及啦，可他们居然无动于衷。于是我就说，我是多么与众不同啊，我生命的终点指日可待了，把他们逗乐了，于是就卖给了我。现在，我的宝贝正在路上呢。”
　　丽夫人说得神采飞扬。
　　程子墨被她的激情所感染，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不知不觉的，天已经暗下来。
　　丽夫人打开灯：“好像缺点什么，你等下。”
　　过一会儿，她拿来了一瓶果酒，两支高脚杯，一个餐盒。
　　打开餐盒，里面是几个精制的日本料理。
　　她在两个杯子里倒了酒，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再等下。”
　　她进了厨房。
　　突然，灯灭了，房间里一片黑暗。
　　丽夫人在里面叫道：“你不要害怕，这一带供电有点问题。”
　　过一会儿，她举着一个烛台出来，上面是三支点燃的蜡烛。这是一个古铜色的欧式烛台。
　　丽夫人端起酒杯，凝视着程子墨：“喜欢吗？”
　　“您是说停电？”
　　“哈哈，你真幽默。”丽夫人猛地在他脸上亲吻了一下。
　　程子墨愣住了，用手按住脸。
　　他的脸涨红了，只是在黑暗中看不见。
　　丽夫人喝了一口酒：“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可是你的长辈啊。”
　　程子墨的手依然按住脸，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会习惯的，谁让我是在欧洲长大的呢。”
　　程子墨低下头，努力说服自己，丽夫人的举动是出于一种亲情。
　　“我问你，喜欢这里的一切吗？”
　　她不再凝视他，站起来，点燃一支烟，走进烛光的暗影里，不断洇红的烟头看起来有几分鬼魅。
　　“我就是一个金笊篱，把你从茫茫人海中打捞上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街头见面，那个写沙书的老头儿吗，为什么写了几十年还在街头，是因为他没有才华吗？不，是因为他穷。你知道多少有才华的人淹没在人海之中，一定是有很多人，数不过来的人。除了浮出水面的，众所周知的，其他的都沉底了，自生自灭，无声无息。我不想让我的财富浪费了，我想用它把你打捞上来。”
　　她略带沧桑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她手里的香烟，又吸了一口。
　　“为什么有的明星，大家那么不看好，不喜欢，可她还是火了，因为有人包装，有人愿意为他出钱，或者说，她遇上了金笊篱。”
　　程子墨听着她的话，仿佛刚刚认识她一样。
　　“你听说过美国女画家欧姬芙吧，他丈夫也是个开画廊的，还是个摄影家。当然，刚认识她的时候，他还是别人的丈夫。他把她的裸体摄影与她的画作放在一起展出，使欧姬芙成为众人话题的焦点，她画的花，有人评论是人体器官的隐喻。”
　　说到这里，她打量着程子墨：“你也很美，字如其人，把你的书法与照片一起放在展厅，绝对值得一看。很多人就是因为大家的好奇心成全了他。”
　　程子墨听着她的话，有点像听天方夜谭。
　　她回到桌前坐下，喝了一口酒，看着程子墨：“我知道，你看到了我的身份证。”
　　程子墨胆怯地不敢看她。
　　“我已来日无多，不能再浪费了，我愿意把我的所有都留给你，我没有儿女。”
　　他听到这里，抬起头，吃惊地看着她。
　　“我身边从来不缺少年轻人，他们也不乏英俊和才华，可是他们太心急了，他们的主动热情让我感到恐惧。”
　　说到这里，她拉起他按着脸的手，握到自己手里：“谁说有钱人的感情就不是爱情呢？谁说一个老人对年轻人的感情就不是爱情呢？这世上有多少这样的感情被亵渎了。”
　　他的手就这样被她拉着，抚摸着，慢慢地，被按到她炽热的嘴唇上，脖颈上，顺着脖颈向下延伸……
　　他触电一般地蹦了起来：“您误会——”
　　她一动没动，空握着的手指停在黑暗的半空中。
　　“对不起，我没想——”，他向她鞠躬。
　　她缓缓地抽回手指，吸了一口烟，努力平复身体轻微的抖动：“不对，你想了，你想拥有这样的房子，拥有这里的藏品，想成名成家，想名利双收，想周游世界，能想到的你都想了。”
　　“可是我——”
　　“你是在跟我装天真吗？”
　　“我——”程子墨嘴唇颤抖着。
　　“别忘了，你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
　　说完，她向黑暗的厨房走去。
　　房间的灯亮了。
　　程子墨恍然明白了什么。
　　丽夫人走出来。他不敢看她，宁愿藏在刚才的黑暗中。
　　“你让我不痛快了。”她不动声色地说，与刚才判若两人，“让你的女朋友把你领走吧。”
　　程子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她不来，你别想从这里出去。”她决绝地说。
　　他不由得退后一步：“您不至于这样吧？”
　　她冷笑：“为了你的安全起见。”
　　“你怎么知道我有女朋友？”
　　她又冷笑：“没有女朋友你怎么活呢。”
　　程子墨身体有点摇晃，他抓着沙发扶手，才不至于倒下。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难挨，脑子仿佛不转动了，无法思想，一会儿又疯狂地转动，嗡嗡作响。
　　终于，他恳求地：“您不要这样绝情，求您啦。”
　　“你也可以不让她来接你，你还可以再想想，你的女友只是一个公务员，她有什么能力帮助你成功。”
　　丽夫人的话如一重重巨浪，接连不断，披头盖脸地向他打来，他完全被砸晕了，根本来不及思想。
　　“看到我的年龄了吧，你要想凭自己努力成功，恐怕得等到来生了，你想清楚了吗？”
　　丽夫人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对方接起来：
　　“你是程子墨的女友吧，你马上到怡园路68号，他在这里。”
　　丽夫人说完，把电话丢在沙发上。
　　程子墨再次傻了，盯着她的手机：“你，你给她打电话？”
　　丽夫人点点头。她开始整理桌子上的食物，动作缓慢而优雅，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程子墨想从这里跑出去，又想打电话，可是，手脚都不听使唤。他看着丽夫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就像3个小时前他刚进屋一样。
　　恍惚间，眼前越来越模糊，他四肢发软，瘫坐到地上。
　　丽夫人整理着沙发上的盖布：“你坚持一下，她很快就到。”
　　门铃响了。程子墨浑身一激灵。
　　丽夫人去开门。
　　童一诺进来。
　　程子墨不敢抬头看童一诺，只听到丽夫人的声音：
　　“培训费一共13269元。”
　　程子墨抬头看丽夫人，眼神由不解变为愤怒。
　　丽夫人继续说：“餐费含酒水5635元，车费1834元，房费3000元，字画钱2800元。”
　　程子墨看着丽夫人：“字画钱？”
　　“你的字画钱。”
　　他明白了，他的字画根本就没有人买。
　　丽夫人从包里拿出pos机。童一诺静如止水般从包里拿出银行卡。
　　“还有鼻烟壶，那可是文物。”丽夫人说。
　　程子墨又一次抬起头，看向童一诺。
　　“它早就碎了，”童一诺冷冷地说，“我找人鉴定过，那是个赝品。”
　　丽夫人瞪起眼睛，眼珠转了几圈，笑了：“算了，我这人一向不跟穷人计较，你们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