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7、暗度陈仓 ...

  •   范遥真收了书袋,往国子监前门走去。两名监生追上了他:“赵兄,且等等。”
      两人跟在他身后邀请道:“今天下学早,不如去桑家瓦子逛逛吧?”
      范遥真婉拒道:“不凑巧,我还有其他事。”
      一监生笑道:“我知道了,你赶着进宫去见大皇子呢。”

      范遥真正要回答,前方传来一道讥笑声:“刘兄,这你就不知道了。赵郎君那是赶着回宫里看看,先伺候皇上,再伺候大皇子,他可忙着呢。”

      两名监生变了脸色,范遥真循声看去,那讥笑他的乃是江丞相的子侄江舒匀。被称作刘兄的监生道:“江监生,你何故出口伤人?”

      江舒匀道:“这可不是我胡说,赵郎君乃是范承君死而复生,从前伺候陛下,现在伺候大皇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范遥真淡淡道:“死而复生,乃是无稽之谈。我与那位范承君不过容貌相似罢了。江监生不辨是非,以讹传讹,还污蔑我与陛下、大皇子有不伦之事,论刑当斩。你是江丞相的子侄,试问江丞相就是这等家风吗?”

      范遥真靠近江舒匀:“你对我出言不逊是小,污蔑皇室是大。张监生,祸从口出的道理,难道你伯伯没有教你吗?”
      这江舒匀自恃有江家撑腰,就连国子监祭酒景山都是江家的一条狗,这整个国子监又有谁敢得罪他。他狡猾嗤笑:“你说我污蔑你,谁能作证?就凭他们两个?他们是你的朋友,自然向着你。”

      刘监生看向不远处一名监院,那监院明明看见范遥真与张匀起冲突,却脚步匆匆目不斜视地走了。
      “江舒匀,你说我死而复生,倒也没错,阴间有个叫小翠的女鬼让我告诉你,她不会放过你的。”范遥真压低声音说道,他拍拍江舒匀的肩膀:“举头三尺有神明,你造了业,自有你的果报,好自为之吧。”

      “你——”江舒匀惊疑不定,范遥真却轻蔑一笑:“你这种人,也想做大皇子的少侧君,你配吗?”
      他说罢,和两位监生离开了。

      江舒匀站在原地迟疑了片刻,似是有几分慌乱。随即他定下神,安慰自己:“他定是道听途说,胡说八道吓唬我罢了!”

      范遥真先回了周家,他既然是周家的外孙,成婚之前自然要先住在这里。周家人对这个忽然出现的外孙郎君适应良好,周家是大族,族地在渭南,周大学士有一子,儿子在外地为官,目前跟着周大学士住在京城的,只有妻子叶氏,伺候几十年的管家老伯并几名仆妇。周大学士只说范遥真是族中一位已故侄女的孩子,这侄女远嫁汉阳,前些年一家人感染时疫而亡,即便有人怀疑范遥真的身世,也已无从考证。

      周大学士口风极严,即使对结发妻子也未曾透露过范遥真的真实身份,是以叶氏怜惜他孤苦,真心把他当做外孙看待。
      范遥真回到家,叶氏先让人上了一碗羊乳油酥羹,坐在旁边摇着扇子看范遥真吃羹。叶氏缓声问道:“近日渐渐炎热,祯儿夜里睡得好不好?”

      范遥真道:“还算不错。祖母睡得不好吗?”
      叶氏道:“人上了年纪,睡眠就比不得从前了。头先有个帷帽郎中,在府外摆摊看诊,他给施了针,那几日睡得好。”
      范遥真之前行医时乔装改扮,戴上帷帽,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抹了一层灰,遮掩住白皙的肤色。

      范遥真道:“这几日怎么又睡不好了?”
      叶氏笑道:“有些烦心事,便又睡不好了。”
      范遥真笑盈盈道:“可是外头传闻,说什么我是宫中的承君死而复生?”

      外头传闻甚嚣尘上,叶氏自然也有耳闻,心里自然要犯嘀咕。范遥真道:“我还记得小时候,祖母有只小狸花叫小月,我娘说,她冬天最爱抱着它暖脚。祖母记得吗?”
      叶氏登时一笑,心中疑虑顿消:“那都是多久前的事情了,你娘竟还记得。”

      “娘在汉阳时,也喂养了两只小狸奴,便时常向我回忆起旧事。”范遥真又道:“祖母睡不好,不妨吃些酸枣仁糕吧。我近几日倒是睡得不错,只是夜里多梦,常常梦见一面貌与我肖似的男子。”

      叶氏追问道:“还有这事?做了什么?”
      范遥真作迟疑不定状,思索片刻,方道:“他身披霓裳,左右持艾,右手持针,衣袂飘飘,腾云驾雾,宛如神仙。我见他与我面貌相似,向他询问,他却只是微微一笑,随风飘远了。”

      叶氏乃是信佛之人,当即念了声佛:“你定是梦见菩萨了,阿弥陀佛,但愿菩萨保佑我们周家子孙。”

      范遥真吃了晚饭,独自一人出了周家,四下看看,确认无人跟踪,便戴上幂篱,乘车前往东门相国寺。相国寺旁有个卖梳子卖花的小贩,见他来了,连忙收了摊迎上来:“恩公,你来了。”

      范遥真在周府外行医时,偶遇一乞丐路过,突发急症,范遥真救了他。他醒来后,感念范遥真的救命之恩,请求跟着他为奴为婢报答,范遥真与他交谈,得知他身世飘零,命途多舛,且人品可靠,便给了他一些钱,让他自己做些小买卖,便是这小贩。

      范遥真带着他来到偏僻无人处,问他:“我交给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小贩道:“恩公放心,这几日我在相国寺摆摊,已把恩公给我的小相已送出去许多。”
      原来几日前范遥真拿了一叠印制好的菩萨小相,这小相上的菩萨与范遥真面容相似,左手持艾,右手捻针。这位菩萨主掌医道,功德圆满,已回西方极乐世界,将菩萨的小相放在家中收藏可保家宅安宁,邪祟不侵。
      反正是不用钱的,来买东西的游客们自然乐意拿一张带回家中。

      小贩虽然疑惑,但仍依言行事,已送出去了大半。若是平惠之在这儿,自然明白,这不就是现代的“转发这条锦鲤会有好运”。

      小贩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道:“这是近十日来我让‘朋友们’收集到的消息。”

      范遥真接过本子收好,这册子里,记录了朝中文臣武将、京中名门望族的隐私传闻,这是他一直以来在交代小贩做的事,江舒匀与那小翠之间曾有私情,只是他辜负了小翠后,又害死了她。这些隐私,自然也是小贩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们打听到的。
      范遥真又给了些钱,交代他继续这么做,便离开了。

      回到周府附近,确定没有人跟踪,范遥真才出去帷帽。他与这小贩相处时日不多,对他并未完全相信,是以只叫他做一些散布流言,收集消息的琐碎事情。范遥真就是这种谨慎小心的性子,当初平惠之被派到杨柳宫照顾他时,他也是经历了大半年,才对平惠之放下戒心。如今,他好不容易才得到与平惠之并肩而立的机会,决不能让任何人破坏。

      第二天范遥真去了国子监,江舒匀迟到了一个时辰,快到中午时才来。他等到下课,气势汹汹地把范遥真堵在角落里,声音却带着几分外强中干:“小翠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范遥真却作茫然状:“什么小翠,我不明白。”
      江舒匀道:“你昨天明明说,你在阴间碰见了一个女鬼,叫小翠!你怎么信口雌黄?!”
      范遥真纯情无辜中带着几分恼意:“你才是信口雌黄。我一个大活人,何时去过阴间?!无理取闹。”
      他说罢,推了江舒匀一把,快步离开了。

      回到朋友们身边,一行人去了饭堂。刘监生靠近他道:“赵兄,你身上是什么味道?有些清香。”
      范遥真拍了拍袖子,轻松一笑:“或许是家里的熏香吧。”
      这自然不是什么普通熏香,而是一种会让人神魂不附的药粉,闻之容易做噩梦,精神恍惚,若是接触的时间久了,容易神智失常。
      看江舒匀眼下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想必昨夜没能睡个好觉吧。
      范遥真十分满意。

      傍晚,快到监生们放学的时间时,平惠之忽然带人造访。众监生本就被他跌宕起伏的身世勾起极大的兴趣,对他本人更是好奇极了,听说他来到国子监,登时大家都不回家了,聚集到前院围观。
      范遥真本以为平惠之是来找他的,和几位朋友前往前院,众监生知道他的身份,让出一条路来,他便走到了最前头。

      只见景山带着人,殷勤地引着平惠之往院内走来,平惠之默不作声跟在景山身后,慢悠悠走在落日的余晖里,仿佛走在画中。
      周围寂静一片,众监生都不约而同保持沉默,静静看着平惠之走来。也有人打量范遥真,却只见平惠之只是平静地走过范遥真身侧,目不斜视,并没有和他交谈言语,看来他今天造访国子监,并不是来找范遥真的。

      范遥真却是心口一动。
      平惠之与他擦肩而过时,手指在袖子下悄悄勾了勾他的手指。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