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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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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自己的字是个什么样,她清楚得很,写出来,只怕是让他笑话,她才不要呢。
孟采素手绞在一起,脚尖悄悄挪动,面上的笑意憨厚可爱。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殊不知,一举一动有人都看在眼里。
孟冬打趣笑道:“怎么不要?你紧张什么。”
她晃着纤细的手臂,心虚地眼睫颤动,“哪有?我是觉得打扰你了,你作画要紧,书肆掌柜等着要呢。”
她为自己找了个绝佳的借口,手扶着门框,随时想跑。
孟冬胸腔震动片刻,打趣的眼眸微微下垂,落在她挪动不安的脚上。他闷笑声,愉悦的眉梢上扬,轻松道:“我帮你作画,如何?”
“嗯?”
她猛然抬头,眸光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方才是说要给她作画吗?
是真的吧!
孟采升起一丝欣喜,红唇微张,那句好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看她硬是忍住了。她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粗布麻衣,灰白布鞋,连个像样的簪子都没有,发间只有一根木簪,平凡朴素,这样的她画出来断然不好看。
她转了转眸子,掩下自卑与苦涩,“算了,不浪费笔墨。”说完就走了出去,也没等孟冬回他。
“青青…”他轻喊她,可她并没回头。
孟冬摇头失笑,觉得她是心疼宣纸和墨水才不同意,哪知她是另有所想。他没在意,望了门口一眼,便低头继续作画。
外头蝉鸣声不绝,本就燥热的天气,显得更加烦闷。微微一抬头,日光刺眼,眼角都睁不开。
孟采额头渗出一层薄汗,晶莹的汗珠衬得肤色更加白皙,她抬抬手,擦拭干净,然后望了眼院子。
晾在竹竿上的那件衣裳不见了,方才进屋时还在的,一会的功夫就没了?孟采困惑颦眉,踩着慌忙的步子在院子里转了圈,没找到。
她将目光投向书房,随即又摇头,孟冬更不可能知道,他一直在书房呢!
孟采撑着腰,鼓着腮帮子左右看看,是被风吹走了?
正当她困惑难当时,忽然看见一抹黑从院子门口跑过,嘴里叼着的真是孟冬那件衣裳。
她气得大喊一声:“大黑,别跑,给我过来。”
大黑叼着衣裳,欢快地跑来跑去,最后停在门口撕咬,就像啃一根巨大的骨头一样,不肯松嘴。她奔跑过去,吆喝两下,大黑黑溜溜的眼睛盯了她一会,又继续撕咬。
压根不怕她。
孟采拿起旁边的棍子,吓它,“快松口,不然揍你。”
“汪…”大黑似乎听懂了,叫了一声,跑得飞快。
任凭她怎么追都追不上,最后她叉着腰望着黑乎乎的影子叹气。
院子里的声响太大,孟冬从窗口探了眼,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干脆从书房出来,“青青,怎么了?”
她喘口气,因为跑了一圈,面上红的像胭脂般好看,“那件衣裳又浪费了,被大黑叼走了。”
方才她仔细瞥了眼,都咬烂了,完全不能穿,又得重新做一件,她好心疼啊。
不过才穿了一次而已。
相比她的心疼,孟冬显得若无其事,仅仅是皱了下眉头,便又是那副淡然地神情。
“它不懂事,何必放在心上。”
孟采垂眼,撅着唇,侧开脸没回他。能不放心上吗,上次把鱼给偷吃了,这次又是衣裳,下次是什么?
大黑就是不定时的麻烦,还是专门来麻烦她的。
“也是,干嘛跟它计较。”她转身去拿了铲子,去石榴树下将银子挖了出来。
孟冬凝视她的动作,不解,“这是…”
她拍拍袋子上的泥土,紧抱在怀里,卷翘的眼睫不停颤动,像把小扇子,“我算是明白了,得多备几匹布,不然不够大黑祸害的。”她要拿点银子,去布庄买几匹布来。
“正好,多拿些,我也用得着。”他负手而立,高大的身躯映出长长的影子,正巧完全笼罩她,不留一丝余地。
孟采没察觉,只睁着杏眸凝视他,问:“你要买什么?”她好算算带多少银子去,再把其它的放回远处。
“换支毛笔。”再挑块轻薄的面料,给她做夏衣,穿上定是娇艳动人。
孟冬搭下眼皮,伸手就拿了三个银锭子,“够了,就这些。”
“啊?”就这些?
说得太轻巧了,一支毛笔要这么多银子,她好心疼。可她不做画,理解不了他的感受,想想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卖画肯定能赚回来的。
思及此,孟采心里好受多了,她扭头对孟冬说道:“那我放回去了。”
“嗯。”
孟采拿着钱袋,刚蹲下身,门外就传来一阵奔跑声,听着很急切。她下意识的停下动作,直起身看向门口。
…
发丝凌乱,面色苍白的妇人直奔而来,一进来就巡视一圈,看见她在家,便松口气。紧接着,跑过来拉住她的手。
“姨,姨母?”她诧异,怎么又来了?
何四娘肿着眼圈,像是刚哭过,眼下见到她了,泪水不停往下掉,看得她心里泛起一丝难受。
总归是自己姨母。
“青青,青青啊,姨母有事求你,你一定要帮啊,姨母这下是真落难了。”何四娘一边抹泪,一边哭诉,将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不停晃动她的胳膊,她退开些,问:“到底什么事?”
何四娘抹抹泪,缓了缓,道:“你表哥去赌坊玩,欠了好些银子,他们说,要是没银子还,就砍掉一只胳膊和一条腿,偏偏我身无分文,只好来找你了。”
她抱着孟采,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好言劝说,“我知道,这些年是姨母对不住你,可跟你表哥没关系呀,他可记挂你,别人说你不检点,他还跟别人打架,腿都青了一大块,呜呜,青青,你可要救救你表哥呀!”
孟采颦眉,神情为难,“欠多少?我也没那么多银子。”
她跟姨母不对付,但跟表哥确实无过节,要是表哥有难,不帮一把好像说不过去。
“五十两。”
“什么?”
这么多,她全副身家也没二两,上哪弄那么多银子?
她摇头,“我没有,姨母,你自己想办法吧!”
何四娘停止哭泣,轻声道:“你母亲的簪子不是赎回来了?把它当了,能凑多少凑多少,总比没有好。”
孟采震惊地睨着她,以为她改过自新了,不曾想还去当铺打听了,真是不知悔改,还想着把簪子当了。
她冷着脸,一点怜悯都没了,“不行,我帮不了,姨母自己想办法。”
何四娘一把拉住她,怕她跑了,“你心这么狠,你表哥怎么办?他会死的呀!你姨夫走了,我就一个儿子,往后可如何是好?姐姐在天之灵,如何能安息?女儿养成这样。”
“呜呜,啊…”
她听得耳朵疼,脚下踌躇不安,该走该留?
孟采皱着脸,将怀里的钱袋紧了紧,这不是她的,是孟冬的。
“我身上的银钱给你。”
其实没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