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边卡不知道

13、第十二章

　　崔思悯回头，疑惑地问：“什么？”

　　这副样子真是无辜，一看就是演戏演久了的，戏瘾上身。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下，紧接着就看见杨嗣寒很轻易的捕捉到她神情的变化。本以为他会继续揪着这件事问下去，谁知他反而当作刚刚的两句话全没说过的样子，若无其事道：“赢抑扬以前给我看过你写的文章，是篇小说，对吗？他和我说是陈朗非要让他看的，一定要冲他炫耀你写的东西。”

　　“那是她人好。”崔思悯轻声道，“她自己突然想看什么类型的小说，但是网上找不到，就缠着我要我写给她看，很可爱的一个人。”

　　“我都看完了。”杨嗣寒说，“看完之后我想，这个作者一定不可能只写了这一篇，所以就开始在网上搜和这篇小说有关的片段，你猜怎么着？”

　　崔思悯懒得猜。

　　“我在一个网站里找到了这篇小说，然后看完了这个作者发在那个网站的所有故事。”他说，心只顾着砰砰直跳。他觉得自己心里如果还存在着些什么类似悸动的情愫，也早就在大四那年消耗殆尽，这是在遍寻无果的担忧惊惧失望之后，唯一能够让自己还能活的体面一些的方式，这实在是一个人求生的本能，不是其他。

　　但是在看完那篇文章之后，他想，大概就是她了。这么令人熟悉的笔风文法，连其中一个人物的心路历程，都能看出来是对许多年前那个初中生写下的稚嫩的故事的再次升级。如果一个人真的可以从她写下的故事文法被了解，他已经无可救药的再次沦陷。

　　这位作者并不算有名，大概是可以靠这些故事赚一些零用的钱、但还远不到维持生计的程度。一直有读者在坚持看她的文章，不过数量当然算不上可观。

　　杨嗣寒开始逐渐试图从赢抑扬那里了解她是怎么样的人、最近过的怎么样、喜欢什么、有没有什么烦心的事。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要靠近她，如果她的生活已经井然有序，并不需要多余的人来靠近的话。

　　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开始重新向一个很久没有被想起的地址提笔写下一封不长不短的信。他在信里这样写：

　　小朋友，你好。好久没有给你写信了，不知道你现在过的怎么样？这么多年过去，你现在应该已经变成大朋友了吧。

　　现在的你还在继续写小说吗？你说这是你喜爱的事，那么你会继续热爱它吗？即使可能你并没有实现你的梦想，又或者真的遇到了许多的挫折和人情变故。我给你写下这么多封没有回音的信，却都没有在信里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我很想你，即使从未谋面，亦或只是在多年前窥见过你一个远远离去的背影，我还是很想你。

　　你知道吗？我遇见了一个人，只是从朋友那里看到她写的文章。然后我就不可救药的想去看她写过的所有文字，就此直接沦陷，就像看见你写的一样。我想她大概没有成为一个小说家，也没有让自己书写的那些文字被所有人都能看见。但是她有了一些读者，他们在看见她写的一些话后的第一时间就能读懂，像是没有打过照面的知己，或者像是当时的你和我一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从发现已经彻底和你失去联系的那一刻起，我以为自己就已经再也不想去记起这件事。可以这样带着骄傲的语气告诉你，我确实一直在好好生活，向自己的爱好努力，就连情绪每每都能控制的很好，遇事遇人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波动。

　　他们说哀莫大过于心死，我想确实是这样。

　　这些事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因为你已经做到轻而易举的把我丢弃，我却没有。但是如果你可以看到它们，我想我决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我们的故事大概就到此为止了。

　　他这样认真的写道。但是此刻他又在这条空荡荡的街道上，对眼前的这位小朋友这样说：“是你，对吧？”

　　语气这么可怜。

　　崔思悯站在他的面前看他，看上去的确还是个孩子，半点装饰也无，素面朝天的清淡。

　　“我跟你说过的，只要见到你，我就能知道是你。所以好多年前，我就见过你，你都不知道。”

　　“我一直在想这么久过去，你都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不开心，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坏的事情。我去过徐州很多很多次，这些我都不清楚你到底有没有知道。”

　　杨嗣寒的身形在崔思悯眼里慢慢模糊，她忍不住试图回想很多年前的自己，小学的自己、初中的自己和最后高中的自己。这个世界全都碎成很多很多块，她尝试拼凑，却一直没有成功。

　　街道上最后一辆车飞驰而去，留下两边树叶在枝头飞舞跳动。

　　她想了想，最后问他：“你有在追最新出的《秦时明月》吗？”

　　杨嗣寒摇摇头：“可能没有以前的剧情更跌宕了。”

　　“我也这么觉得。”崔思悯笑道。

　　“但是还在看，就像我现在还在去秦时明月吧一样。”
　　......

　　他们两人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慢慢从一前一后到并肩而行。晕黄的灯光散开来到夜空中，像是雨一滴一滴的落进湖里，整个儿溶了进去。

　　崔思悯走在杨嗣寒的身边，抬头看他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一幕像是很多年前，她接到他的第一封来信，兴奋的拿着走在街上。那时的心情和现在简直是完全一样，尽管根本就是两回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