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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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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旭以前确实对不起采歌,但是这次的事真不是他的主意啊!
他挨着赵夫人绵绵的捶,心里郁卒,看着采歌道:“好女儿,爹爹说了,以后赵家的事有爹爹哥哥扛着,真不需要你再……”
采歌咳了咳,打断他的话:“爹,娘,折儿是真的心悦怀小公子!”
“……??”
每个人的脸上都很精彩,只有采歌心平气和,冷艳动人的脸上甚至还带了一丝笑意。
相府请了媒人来给小公子和采歌说媒的这天,赵家府内鸡飞狗跳。
采歌常常和纪弦在外游玩,赵家从来不管着她。
是以她在外面经历了什么,认识了什么人,很多他们都不甚明了。
所以他们一看媒人来了,采歌还答应了,只觉得是她为了赵家的将来,不得不委屈自己。
实际上呢?
回赵家的路上,采歌的长兄赵盛看着平稳向前的轿子,听得里头坐着的采歌用她惯有的冷冽嗓音温柔地和怀与说话,那股子温柔似乎隔着帘子都能掐出水来,哪里像记忆里那个“凶狠”的妹妹折儿呢?
这么看来,自家妹妹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个相府的小公子。
赵盛一想到采歌居然会爱上什么人,就不停抽冷气。
一路上,他一直在叹气,采歌掀开轿子的帘,目光一动,对他说:“大哥哥叹什么?”
赵盛立刻屏声静气,挺直腰杆,精神抖擞,目不斜视,好像刚才颓废叹气的不是他一样。
等到帘子放下了,赵盛又重新苦着脸,为自己小妹的后半生感到忧虑。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赵盛其实也以为,自家妹妹会嫁给容公家的纪弦。
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况且两人常常在外游玩,形影不离。
想到这,赵盛又要叹气了,但想到这是自家妹妹大喜的日子,还是忍了回去,重新摆上笑脸。
赵家虽然比不上怀相有权有势,但至少不会让采歌吃太多亏。
轿子里,采歌给怀与喂一颗山楂。
“吃撑了?”
“嗯。”
怀与不舒服地哼了一声。
相府的轿子行得很平稳,皇城的路也是宽广无阻的,但是轿子嘛,难免会有上下颠的时候,怀与今天被采歌哄着吃的格外多了,这会还没消化完,这颠来颠去的,就有些难受了。
采歌正准备拉开帘子,让外头休息一会,扭头说:“那歇会儿再走,横竖不着急。”
她一唤,外面就停了,轿夫们抹把汗,去边上酒肆里买水喝。
赵盛也从马上下来。
采歌对他说:“大哥哥,辛苦了。”
说着,丢了一颗桔子给他。
帘子又拉上了。
赵盛吃了一瓣桔子,甜滋滋的,沁人心脾,一路苦着的脸总算软下来,无奈笑了笑。
采歌缩回去,自己也剥了桔子吃,顿时轿子里都是桔子皮淡淡的香气。
怀与靠在垫子上,闻着桔子皮的清香,恶心感缓解了不少。
采歌拿水净了手,又用热帕子把手焐热了,坐在怀与边上给他揉肚子。
怀与原本闭着眼,这会和受了惊的小猫似的,头一歪,就软软趴在采歌肩上了。
“折儿……”他声音几分委屈,几分羞怯,“好突然……”
赵家世代行医,采歌自幼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养生之道。
经过她这么一按,怀与确实舒服了不少,路途颠簸的不适都消失了。
“子玉,”她突然凑近了,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夫君。”
桔子的甜味好像顺着她柔软的唇滑到了他的嘴里。
蜻蜓点水的一吻,让怀与的脸更红了。
采歌趁着他愣神,把桔子皮放在他鼻子底下,轻声问:“还难受么?”
怀与摇摇头。
“……没说。”他又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采歌拍拍他的手:“你好紧张,放松一些。”
只说两个字,就算是她也一时拿捏不准他在说什么。不过不要紧,她相信他能好好表达出来。
怀与吸了口气,鼻尖都是桔子皮的香气,清新静神,他慢慢把捣鼓般乱跳的心稳下来,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能好好说出自己的意思。
采歌看着他,凌厉的眉眼里一派温和,十分耐心地等到他开口。
他的手指攥紧了,好一会才把纷乱的心绪压下。
不能着急。
他对自己说。
她等了他很久,他才把满脑子的混乱清楚干净。
外面的轿夫已经回来了,轿子在一阵摇晃中被抬起,队伍继续往赵家宅子前进。
怀与说:“你没和……他们说么?”没和家人说,和他的事?
采歌这下听明白了,笑了笑说:“还没有机会。他们一听说我同意了这门亲事,急得要命,一个个绕着我说‘别委屈自己!’”她顿了顿,突然把额头抵在怀与额头上,两人贴的很近,“可是,他们不知道,能与子玉相逢相知,才是采歌平生最大幸事。”
她满眼幸福,他想要回应,想回答“于我亦如是”,话却因为太过激动着急,而在脑子里扭成一团,说不出口。
就这么没有征兆的,落了一滴泪。
采歌温柔地用帕子帮他拭去了脸颊上的清泪。
“子玉也欣喜么?”她说。
他点头,回以一个温柔缠绵的轻吻,无需言语,彼此已了解对方的心意。
外面赵盛道:“折儿,小公子,到家了!”
步入赵家宅子,与相府是截然不同的观感体验,宅子不大,胜在里头一草一木都精致。假山后头的长廊曲折蜿蜒,中间落着一座小巧玲珑的亭子,亭子上头四面八角雕刻着花鸟虫兽,中间镂空,阳光从空的地方漏进来,耀得怀与眼花。
因为那幼年落下的病,他很少出门,眼睛有些畏光,索性低头垂眸,一路跟着采歌走。
赵盛领人去报告赵旭了。
这会功夫,采歌就带他在自己长大的宅子里走走。
采歌道:“你喜欢摆弄花花草草么?早上出门的时候,看你的院子里不少奇珍异种,花锄和水壶就摆在架子上,应该是你在照顾那些花草吧?”
怀与“嗯”了一声。
“为什么喜欢?”
“……觉得平静。会。”他舒了口气,慢慢说。
采歌说:“把心思都放在一件事上,烦心事都会烟消云散。就像每天写几张字那会,也是我一天心情最平和的时候。心思都沉在手里的笔上,连笔尖的墨汁滴落了多少心里都清清楚楚。”
她又走几步,想说什么,但是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说。
她怕他又太着急。
那些事,最辛苦的是他,而她该做的是耐心等待。采歌相信终有一天他能走出来。
“折儿!!”赵夫人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采歌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一日不见我儿,如隔三秋,”赵夫人垂泪,拿手抚过自家女儿的脸,唏嘘不已,“怎么回来的这样晚,在相府里可受委屈了?”
相府家大业大,是赵家得罪不起的。
赵夫人之所以哭着不同意采歌嫁进相府,正是因为两家犹如云泥之别。采歌嫁进去,若是受了委屈,很多时候赵家是帮不上忙的,只能她自己受着。
采歌拍了拍赵夫人的背,安抚道:“娘,相府的人都很好,待人谦和有礼,没有仗势欺人之辈。我很喜欢那里。”
“况且,哪里有人敢欺负女儿呢?”她不以为意地说,“自小到大,只有女儿欺负别人的份。”
她和那些久处深闺的天真小姐不一样,常年在外抛头露面,为她搏来了“天下第一美人”的雅号,也给她带来许多风言风语、冷嘲热讽。
她管不了别人说什么,也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管做自己。可若是有人欺辱她、冒犯她,迄今为止,可没有人落得过一个好下场的。
纪弦常常因为这个笑她:“折儿好记仇”。
她则反唇相讥:“是你太没心没肺。”
鲜衣怒马,风流洒脱的当世第一公子回以朗声大笑,打马而去,留下一个阳光中颀长清绝的白影。
赵夫人自家女儿的脾气,竟然真的被劝住了,眼泪一收,还扬起了笑脸:“哎!是啊,我家折儿什么时候吃过亏!”
女儿这么凶真是让人放心。
赵盛再看到笑容满面的赵夫人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把采歌拉过来问:“你怎么把娘亲给说乐了?你离了门之后娘就一直在哭,饭也不肯吃。”看赵夫人现在这么高兴的样子,恐怕今晚能吃三碗饭!
现在反而是她二哥赵益看起来最难过了。
赵益依依不舍地看着妹妹:“咱们家没了折儿可怎么过啊!”
在的时候嫌采歌太凶,不在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家不知不觉已经把她当成半个主心骨了,出了什么大事,别说他们了,连一家之主赵旭都忍不住和女儿说说话,看看女儿怎么看,准备怎么做。
其实他们真的以为除了纪弦没人敢娶采歌了,为此还替她感到惋惜过。
采歌才貌双全,若是像其他名门贵女一样,养在深深的闺阁里,等着好名声引来许多好人家的儿郎求娶,最终定能择一良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过上一个美人、才女应该有的幸福生活。
呃,还是别定能了……可能吧。
采歌离经叛道,行事不守规矩,就算很多人赞美她是“天下第一美人”,那也是因为她的美貌着实挑不出错,对她所作所为有所不满的人可不在少数。
那些皇城里古板刻薄的人纷纷结为一气,骂她,“大逆不道!岂有此理!”
若是别的女子被这么多人劈头盖脸的骂,估计羞愧得恨不得自尽了,但是采歌泰然自若,只当他们在放屁。
这样的第一美人,虽然才貌两全,但是谁敢娶呢?
敢娶,还要问她愿不愿意嫁呢!
赵益想象了下采歌见了媒人将要说出口的刻薄话儿,就想跟着街上那些人一起,说一句:岂有此理!
可是这是自家妹妹,自家妹妹说什么都是对的。
外头那些老古板真是脑子被门板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