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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〇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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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破拍了下胸膛,张开手臂,“这里也需要你的补偿。”
又想要亲亲,又想要抱抱,果然是吃饱穿暖了啊。
叶恭斜睨着他,假装听不懂他的意思,戳了戳他的胸口,“《太平圣惠方》有载,‘久咳嗽者。由肺虚极故也。肺气既虚。为风寒所搏。连滞岁月而嗽也。此皆阴阳不调。’书中记录了多个方子,都对你的症,你想要我帮你煎哪一副?”
沈破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表情恢复如常,心中暗道,明知故问,真是不解风情呢。
他将坐在椅子上的叶恭抱起,放在桌上,两人的视线刚好相平。
“我确实是阴阳不调,但我服了药来的。”沈破凑近她,朝她哈了一口气,“不信你闻,百合甘草的味道。百年好合的百合,甘之如饴的甘草。”
原来,他服的是百合散方。
少年干净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令叶恭平静的心泛起波澜。
叶恭忍着快要按耐不住想要翘起的唇角,故意偏开头,“紫菀味苦,我不要闻。”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沈破回答,叶恭疑惑地回过头,正迎上沈破炽热的目光。
沈破痴痴地看着她,眸子动也不动,目光在她的眉眼间留恋,舍不得移开半分。
他声音温柔,动情道,“那你,要不要尝尝?”
叶恭可以理解为,这是在向她发出邀请吗。
表面上看着清冷端雅的大公子,真要撩拨起人来,厉害着呢。
既然如此,若是拒绝了,岂非大煞风景。
叶恭的双臂绕到沈破身后,环住他,笑了笑,“却之不恭。”
沈破回抱着她,一点点靠近,四唇相隔不过咫尺。
一样东西,从叶恭袖中滑落出来,掉在地上。
叶恭目光一滞,动作停住了。她意识到,沈破方才进门时,她将命簿匆忙藏进袖中,八成是没有放好。
她望向地面,只见命簿从中间翻开,一幅画面跃然纸上。
北海龙宫,空空荡荡,灯火通明。
沈破看上去不过是七八岁孩子的模样,站在宫门口,拦住气势汹汹而来的天帝萧诺。
“不要以为你是朕的儿子,朕就会对你心慈手软。”萧诺声音冰冷,凌然道,“让开!”
沈破的年龄虽小,却丝毫不惧,“抛妻弃子,屠戮众生,你什么事做不出来?要杀便杀,想要我让开,绝不可能。”
萧诺看起来有要事在身,没有与他过多口舌,直接隔空打出一掌,巨浪将沈破掀倒在地,腾出一条路来,萧诺看了一眼沈破,毅然决然地大步走了过去。
沈破吐出一口血,昏倒在地,慢慢现出真身。
等他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白玉床上,看四周的陈设,似乎是个女子的住所。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小心一些总是不会错。他翻身下床,捂着疼痛的胸口,一步一步挪向房门处。
就在他推门要出去的时候,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这个方向而来。
他连忙四下打量,发现旁边柜子的大小,刚好够他容身,没有多想,立即躲了进去。
与此同时,房门开了,叶恭拿着一个红木盒子走了进来,语带兴奋,“小龙,你的运气真是不错。受了那么重的伤,偏偏漂到我的宫门外,被我捡了回来。恰好前些日子,鲲王送来了几丸灵药,刚好可以医治……”
房间里没了人,他的气息尚未散尽,再加上受了重伤,应该走不远。
叶恭收了红木盒,掉头就往宫门外追去。
脚步声渐渐听不到了,沈破才从柜子里出来,踉跄着脚步走出了宫殿。
他惦记龙宫里的事,回头望一眼宫门,“云阙宫,沈破记住了。我眼下还有重要的事,必须回去一趟。若他日,还有命在,我再亲自向仙子道谢。”
画面停在这个瞬间,慢慢黯淡下去。
原来,沈破的真身,是萧诺的儿子。
萧诺出身龙族,隶属水神所辖。前任水神碎青助他登上天帝之位后,他不但没有提拔栽培同族,还下令,几乎将族人屠戮殆尽。即便有三五人躲过一劫,也都隐瞒身份,不敢现出真身。
没有人知道萧诺和龙族有何深仇大恨,不过,从他将整座龙宫留给沈破来看,他对沈破,倒不是完全没有感情。
叶恭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禁呆了呆。
沈破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和叶恭见过一面了。叶恭却对这段记忆,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确切的说,不止这些,她与沈破有关的所有记忆,全部消失了。
现在想来,银河岸边那次相见,沈破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谢她的救命之恩,谢的竟然是一桩旧恩。
沈破听到东西落地的声音,转头去看,叶恭迅速施法,将命簿收回妥帖的地方。
“小——龙——”
叶恭一字一字,缓慢地念出那个称呼。
沈破闻言,狐疑地看着她,“你刚刚是在喊我?”
他曾听安信怀说,他的真身是龙,龙血可以使人长生。他试过,他的血没有这样的效果,还以为是自己跟那人长得太像,以至于让安信怀认错了人。而今,连叶恭都在喊他小龙,怕是不会错了。
只是,倘若他的真身是龙,为何他的血没有作用呢。如果找到导致这个结果的原因,他就能救沈乘了。
沈破越想越远,忍不住走了神。
叶恭嗯了一声,“我突然想起来,我以前喊过你小龙来着。”
沈小龙,听起来就很可爱的样子。
沈破似乎没有听到刚刚叶恭说的话,步履匆忙地出了房间,一刻钟后,搬着一大摞厚重的书籍,放在了叶恭所坐的桌子上。
“既然你喜欢看书,我陪你一起看吧。”沈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将书一本本翻开,自上而下一字字看着,想从古籍中查找相关的记载。
他专心起来,心无旁骛,就连旁边的叶恭,仿佛都觉察不到。
叶恭见他认真看书的模样,哭笑不得。
他半夜抱着枕头敲门进来,撩拨半天,然后,一个人看书去了……
她的魅力,竟不如几本泛黄的书,可悲可叹。
算了,她刚好也要继续查看沈破的命簿,各看各的好了。
刚刚命簿被叶恭放回云阙宫的书架上,现在隔空取来,继续看下去。
她翻开簿子,只看了一眼,低声啊了一声,脸顿时涨得通红。
沈破闻声抬起头,疑惑地望着叶恭,眼角的余光落在她手里的书上。他的脸颊腾地一下红了,迅速移开了目光。
叶恭合上书,正面上写着几个清晰的大字,《白虎通德论》。
这要怎么掩饰过去,赶紧换了一本,先看封面,《秘戏图考》。
真是要命,这还不如被沈破发现,她在翻看他的命簿呢。
她的云阙宫里,平时除了送公文的属下,基本上没有人进出。书架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书,是哪一族的主神上贡的?还是哪个不着调的朋友偷偷放那里的?真是害人不浅。
叶恭正在心急火燎地琢磨怎么掩饰过去,就听到沈破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你喜欢看这一类的杂书啊。”
谁喜欢看了!要是喜欢,叶恭也不会当着沈破的面拿出来看的!
怎么解释,怎么澄清,在沈破心里,她还能不能恢复到以前那个薄情的老神仙形象了。
叶恭安慰自己,别总往坏处想,沈破生在深宫,长于囹圄,说不定,他只听说过书名,未必然知道书的内容呢。
她不慌不忙地收起书,从桌子上跳下来,落在地上,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往床的方向走去,“不喜欢,写得太寡淡了,提不起兴致。沈破,我困了,我要先去睡一会儿。”
说完,叶恭立马钻进被子里,闭上眼睛装睡。
阿弥陀佛,求沈破别吱声了,看他的书吧。
沈破过了好久,脸上的红晕消散之后,转过身,望着叶恭,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阿恭果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大场面、大场面、大场面……
臭男人,不说话不行吗,啊,太尴尬了。
叶恭翻了个身,背对着沈破,用被子将整个人蒙了起来。
她隐约听到被子外面,沈破低沉的笑声。
听着书本翻页的声音,叶恭迷迷瞪瞪地睡着了。天气尚热,没过一会儿,就踢掉了被子。正酣时,感觉到有人靠了过来,在她身边躺下,为她换了一床薄被。
“自从上次,我在梦里看完了我们的前世,我没能再回到那个梦里,仿佛那一世真的只是一场梦,醒来便是梦最后的终结。”沈破在叶恭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痴痴地看着,“阿恭,你不曾对我说过一句喜欢的话,我猜不透你的心思。我只能在你面前,努力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好让自己有资格喜欢你、照顾你。我生来无所畏惧,遇到你,我才知道什么是怕。我怕你离开我,怕你不喜欢我,怕将来回想我们现在这一世,也不过是一场梦。阿恭,我是个胆小鬼,除了那些,我还怕,我的一生太短,不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