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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明断案郭翼被抓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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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湖嗓门尖细,那声音随风飘,很多人都听见了,村户人家最是爱听闲言,他连着喊了数遍,便有几个不怕事的婆娘跑来瞧热闹,郭湖更得意,喊得更大声了。
宝钗出门,抱胸对郭湖冷笑,“你胡沁什么,我姐姐一早带了管家去马家庄买马,并不在家,你切莫血口喷人,我跟你拼了!”
郭湖道:“我冤枉?我亲眼看见,亲自抓的奸,你若说不是,为什么昨日要打我闷棍,不让我讲话?你说她在家,早上出门,谁瞧见了?昨夜她又在哪里?”
有个婆子说:“甄大娘子昨晚在家呢,我听见她去马圈喂马,又在那儿跟马儿说了许久的话,她每次都会这样,声音我不会听错。”
另一个也说,“早上我看见她带着张小草赶车出门了的。”
郭湖哪里肯听,指着她们,“你们都是甄家干活的,少在那里做假正!有本事你现在去马家庄把你姐姐喊回来?”
宝钗怒道:“你别欺人太甚!不要仗着是本地大族,欺负我孤儿寡母,昨天在我家对我寡姐言语下流,我只是打你一棍子,今天还敢再来,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郭湖道:“我姑且不跟你计较打我闷棍的事,先说说你家寡妇勾引我年少无知的兄弟这事怎么说?”
宝钗道:“胡说,我说了我姐姐去向,这里也有人证,何曾见过你什么侄子!”
郭湖道:“你说出门了,反正我没亲眼看见,随便你怎么编,我还说正跟我侄子颠鸾倒凤呢!我可亲眼瞧见她睡在我侄子床上呢!”
他话说的粗鄙,宝钗气得脸色通红,那些村妇们都轰然大笑,有位邻村来做工的汉子也不怕事,喊道:“东家,不若叫出来大娘子,便知道真假了。”
宝钗道:“我说了姐姐出门了,怎么叫出来?”
郭湖道:“确实是出门了,倒不是去买马,怕是去配种了吧?嘿嘿,你找不出来人,我可是能找出来的,不若大伙儿跟着去一观?”
宝钗道:“青天白日,空口白眼就污人清白,你就不怕天打雷劈。我懒得跟你这泼皮讲理,你快滚吧!”
她越不肯,郭湖越得意,觉得自己计谋得逞,薛家是怕了,他走近两步,压低声音说,“你现在服软,给我几千金我就罢手,怎样?你姐姐可是丢了一天了,昨晚没回家,嘿嘿,我亲眼瞧见她在我侄子床上的,这可辩解不了。你若不肯,咱们就两散,我就叫这乡亲们一起去看艳景儿了。”
宝钗气得眼睛冒火,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这个贼流,少在这胡沁,我跟你拼了。”
郭湖见宝钗不肯和解,便嚷着非要带人去亲自抓奸。
吵闹中,甄家出来两个人来,一个穿着华服摸着胡须道,“方才吵闹我都听见了,我是本县主薄,今日随好友来此踏青伤花,借甄府喝茶,不想听见这段公案,不若听我几句,如何?”
宝钗忙道好,郭湖听见是主薄大人,更是来了劲头,连说带编排又说了一遍他如何捉奸,如何亲眼瞧见英莲在郭翼床上等等,说得污秽不堪,宝钗气个仰倒。
含泪对主薄行礼,“主薄大人一定要为小民做主,家姐年少守寡,忠贞纯孝,被婆家逼着改嫁,不肯之下被夺了嫁妆赶回娘家,不想家族也不容她安生,小人只得在此处替家姐置了点产业,勉强安生,这些乡民都感念家姐贞孝,待她极好,就是这郭湖大爷,一直针对我家,三番五次挑事,我们孤儿寡母跟他争斗不过,每每都是打落牙齿往肚吞,何曾想今日这般闹上门,羞辱我们。还请大人做主。”
主薄道:“这案子好断,你说姐姐出院门,虽有证人,但是你家帮工,说不得是伪证,他说你姐姐在郭家,郭家就在对河,不若大家去看一眼便知真假了。”
宝钗面色迟疑,那郭湖看起神色,越发笃定她害怕,趁热打铁坚持嚷嚷要主薄现场断案,宝钗无法只好跟着大伙儿去对河郭家,郭湖还怕热闹不够大,拉着乡人一起去。
一群人闹哄哄进了郭家,把门房郭大强吓了大跳,欲问何事,被郭湖推开,带着人就闯到郭翼房间,拿出锁开门,还对主薄解释,“我怕人跑了,特意锁上门的,家门不幸啊,但好歹是我侄子,我原本只是想跟薛三说说,不若成全两人,成其美事,但他坚决不肯,还叫家人用棍子打伤我。既然这般,我便不客气了。”
说着,郭湖推开房门,掀开门帘,笑眯眯地请主薄和宝钗进去,“大人,快进来,这就是我侄子郭翼和那甄大娘子偷情的地方。”
郭湖正开心地想看宝钗脸色,却见大伙儿都一脸古怪地看他,不解问,“就在里面啊,你们看我干什么,看里面!”
主薄也不解,“你们是有什么疑问?”
一个近前看得清房内情形的婆子说:“那不是金鱼姑娘吗?”
“什么?谁!”郭湖扭头,一眼看见躺在郭翼床上的女子脸对着房门,突然见了这许多人,紧紧用被子裹住雪白的胸脯,但是一只胳膊还露在外面,不是他的房里人金鱼还是谁?
郭湖不敢相信揉眼睛,再三看,确实是金鱼!郭湖惊呆了。
宝钗笑盈盈,扭头让众人散开,“非礼勿视,郭二爷这,这叫什么事,叫了主薄大人还有这么多人来看,看那个侄子与小妾——唉,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主薄不解,宝钗低声跟他解释了,主薄听完,摔袖骂道:“胡闹!”
那郭湖终于醒悟过来,扑过去就厮打金鱼,把个金鱼打的狼哭鬼嚎,还夹着郭翼求着叔叔放手的哭声,“叔叔,我错了,你别打她,打我吧!”
郭湖又去打郭翼,却被宝钗叫了两个力气打的婆子拖了出来。众人簇拥着到了郭家大堂,主薄坐了主位,郭湖还在那儿咒骂,骂了一阵,奔向宝钗,骂道:“是不是你搞的鬼?你说你做了什么!”
宝钗咳嗽,不理他,向主薄道:“大人,如今这案子明明白白,是不是可以定案,给我姐姐还回清白了?”
主薄点头。
郭湖大叫:“不是,不行!我早上明明看见是甄大娘子在屋里,你肯定会邪术,把你姐姐变成了金鱼,主薄大人,这案子没完,肯定有阴谋。”
主薄想了想道:“眼见为实,你侄子屋里女子是你屋里妾,确实与真家大娘子无关,这案子很明白了,你若不服可以去县衙击鼓鸣冤,但是攀咬诬告可是要打板子的。”
郭湖道:“不,我不服。除非她家甄大娘子现在出来,且有证人证明她确实去了马家庄。不然我不服。”
主薄道:“说的也有理,毕竟他瞧见的时间与我们回去时间有快半个多时辰,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也可能,不若薛三爷现在派人去马家庄唤回甄大娘子?”
宝钗点头,“方才已经安排家人去叫了,想来响午能回来。”
主薄道:“那我们就回甄家庄等吧!”他吩咐随从把郭翼和金鱼也叫去。
甄家临时布置一番,成了临时公堂,郭翼有伤,被塞了厚厚的棉被在身后靠着,一直低头不语,一张脸黑红黑红,金鱼捂着脸哭。
宝钗叫家人上茶,没一会儿家人来报,甄大娘子带了几匹马回来了。
英莲被纂儿扶着进了家门,看了堂上情形,给主薄行礼后便站在宝钗身后,一声不吭。郭翼这才抬头,几次想看英莲,都被她眼观鼻鼻观心挡了回去,他暗暗叹了口气,心中惭愧,到底是误了她,难怪她生气。
那主薄刚打算开口审案,又进来一人,却是佟府二管家佟荣,他与主薄是认识的,主薄起身两人见礼。
主薄问道:“佟二管家怎么会来此?”
佟荣笑道:“听闻主薄大人在此设了临时公堂我也来瞧瞧热闹。”且听佟礼说来,原来马家庄是佟家开的马场,供应附近各处民马需求,他因得了家里嘱咐去马场给家里小姐挑几匹温顺的小马,骑着玩儿,正碰见去买马的英莲,听见说甄家庄出了这等事,因想着这家小姐与他家老太太是干亲,便来瞧瞧,怕有人欺负了干亲家里。
那主薄听闻这层关系,哪里敢胡乱断案?再者这个案子已经清楚明白,无需再问。于是主薄道:“这个案子已经清楚明白,西峰村郭家郭湖污贞妇清白,害人名誉受损,念你年少初犯,不入刑罚,罚你给甄家道歉,且奉上歉礼二十两纹银。”
佟荣点头,“断的有些轻了。”主薄脸色一白,正要改口,佟荣道:“罢了,都是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后和睦相处,也便罢了。”
主薄问宝钗,“三爷可还满意?”
宝钗点头,“大人公道,小人拜谢。”
郭湖不服,嚷嚷着有鬼,又去抓金鱼头发,“你个贱人,我明明叫你守着屋里的,你亲眼瞧见了她们在屋里,是不是?你快说,不说我打死你。”
宝钗忙叫人去拉郭湖,那主薄随从上前一脚将郭湖踢倒在地,“可见你平日凶悍无力,当着这许多人面就这样当场行凶逼人作伪证,再敢乱动一下,就抓你进大牢好好说。”
郭湖被踢几窝心脚,疼的说不出话来。
主薄又对郭翼说:“你二人情形我也瞧见了,方才也问了你们,都说是两情相悦,这女子本就是自小服侍你的丫鬟,却被叔父夺走,现在我判这女子给你做妾,你可愿意?”
郭翼看向英莲,她不知何时离开大堂进了后院,他本想说不愿意,但见金鱼跪在地上,祈求地看着他,又不忍心,若是他拒绝了,金鱼再会叔父那里,不知道还有命在,于是闭上眼睛,狠狠心说道:“愿意。”
主薄又问金鱼,金鱼连忙点头,给主薄磕头,又给郭翼磕头,她一抬头瞧见郭翼那惨淡脸色,低下了头。
案子便这样了解,主薄正要说大家散了,金鱼却道:“青天老爷,民女还有话说。”
郭湖恨恨瞪她一眼,吓得金鱼一屁股坐地下,不敢说了,随从又踢了郭湖一脚,主薄和蔼说:“有话尽管说。”
金鱼道:“我不是故意的,不,我骗了大老爷,少爷他是为了维护我才说我们两情相悦的,他从来没碰过我。我昨夜原本替大爷守着屋里,屋里的少爷,突然老爷那两位贵客来了,其中一位进去找少爷,另外一位坐我身边,跟我说话,突然他叫起来说是有鬼,我就看见一个影子,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我再醒来,听见你两位说话,说什么找到了,哦,对了,提了田契什么的,然后我又晕过去了,方才醒来,醒来就是刚才那个情景。我们少爷在城里被赌坊的人打了,回来又被大爷打了,他一点都动不了,这几天大多数都是昏迷睡觉,我们,我们本就没什么。应该是大爷那两位贵客把我锁进去的,想污蔑少爷。大老爷,你重新判吧,我说谎了。”
主薄听完金鱼的话,赞叹道:“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他问郭翼,“郭少爷的意思呢?”
郭翼有气无力地说:“大人已经判了,若是觉得尚可,请做主将金鱼还给小人。”
主薄点头。
郭湖终于醒悟过来,跳了起来,问金鱼,“家里锁着田契地契的钥匙呢?”
金鱼摇头,“我醒来就不见了,方才找遍了房间都没有。”
郭湖气急,“大人,大人,我家里肯定遭贼了,昨日来我家那两位,是京都鸿天赌坊的打手,不是好人,他们打晕我的丫鬟,还提了田契,我怕是他们偷了我家田契了。”
主薄见他不像作伪,吩咐随从跟他家去。
眼看着案子还不能结束了,宝钗本欲安排先吃午饭,但是主薄和佟荣都不肯,宁愿坐堂中等郭湖消息。
过了会儿,郭湖哭得鼻子眼泪一把被人搀扶进来,原来家里的所有田契地契都不见了,柜子空空如也。
随从跟主薄汇报,“小人跟了进去的,柜门大开,里面什么都没有,那锁也不像是撬开的,应当是钥匙打开的。”
郭湖哭够了,爬着求主薄做主,“家里就剩这几千亩田地了,若是没了,我家就完了!老爷一定要抓住那两个人啊!”
门房郭大强也作证说是半夜似乎听见门响,但郭家一向门户冷落,他也懒得起床查看,早上起来大门是开着的,一直没见到家里那两位贵客出门,刚才里外找了一遍都不见他们人影。
主薄问了他那两人姓名容貌等,说是一个叫任二,一个叫王步,主薄记下说是回县衙派人缉拿,屋外有人喊,“抓到两个外乡人,大老爷快出来看是不是郭二爷的两位贵客?”
众人出门一看,却见乡民抓了两个人鬼不像的人来,身上滚的全是泥土,灰头土脸,看见有人便嚎啕大哭,哭着喊着有鬼,乡民大笑,把他俩脸上灰抹掉,郭湖认出是王仁和贾环,扑了过去厮打他们喊要田契地契。
王仁和贾环两人由着郭湖厮打,只一味地哭,看见有人又狂笑不已,原来他两人昨夜醒来便被扔在乱葬岗,一会儿见到鬼影,一会儿听见鬼哭,怎么爬跑都出不了那块地方,吓得那叫一个哭爹喊娘,恨不能长出翅膀飞回京都。
主薄随从一人打了一个大耳光,两人才不再哭闹,但也是抱头瑟瑟发抖,随从从他两人搜索,果真搜出郭家还剩下的三千多亩田地契,这案子看来也是明白清晰。
主薄也不吃饭,挑了几个强壮村民押了王仁和贾环回县城。郭湖大呼小叫,喊着让主薄先把田地契还给他。主薄说是要作为呈堂证供,案子了结再为归还,那郭湖哭天抢地。
且说王仁和贾环被关进牢里,等着宣判,后续如何再做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