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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逼英莲姨妈要过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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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了断郭家案,宝钗是长出一口气,不曾想却又惹出其他等事。
英莲不肯再见郭翼了,郭翼病重也不能走动,叫金鱼几次来找英莲说话,都被英莲喊了宝钗在场,叫那些私话一句话都没法传达。
宝钗问她什么个意思,她也不理,只埋头干活,不是去花田培育新花,便是忙着给新买的母马找公马配种,要不就在村里帮着筹划盖房子,分配居家,根绝张小草的图纸指挥大家在各处种花木。
宝钗见她这个态度,也不好追着求问,这等事还得本人想通,待郭翼伤好,自己来解决罢了。
且说这日薛蝌到来,甄家庄都洋溢着喜气洋洋,多日不见欢颜的英莲也露出笑容,欢喜地收拾房子,准备被褥用品,给薛蝌接风。
薛姨妈尤其高兴,拉着薛蝌说了一天的话,反反复复问了又问邢岫烟的安胎情况,眼看都上了灯,薛蝌困乏得眼睛快睁不开,宝钗打断薛姨妈的啰嗦,把薛蝌从她手里解救出来。
薛蝌与宝钗自然又是有许多话来,薛蝌此来,给宝钗带来以前存的抱下来的银票一万两,还有投资海外商船的红利五千两,最重要给宝钗带来了会制作水粉工艺的匠人,还有几位懂医的供奉。另外各色绝品花木,各类国外来的工具,专门按宝钗图纸打造的铁家伙等等,装了满满两大船。
薛蝌说:“这些花掉了近两万银子,所以只剩下这么多了,好在江南海商万家那里的入股每年底都有分红,去年因战事影响,皇上禁了一段海商,故而收益较少只有五千两。”
宝钗道:“尽够了,我这里的花木种植已成规模,供应渠道也固定,收成不高,但好在稳妥,我用大棚,还有人工渠灌溉,天气影响不大。自家花店加上外卖其他商铺,一年下来去年有两千两银子,今年应该会过一万了。然后花费便是收购原料,实验新品损耗,加上人工费等,后面要打开门路,应该会再花费一些,但是都不会太高。”
薛蝌称赞她,“你那些花神的故事可是都传到江南了呢!你兄弟媳妇特意找人抄录回去,看得哭了好几场,我怕影响她安胎,不许她听,她却说这儿女情长,本性疏达,人之常情,随性才是最健康的养生。听听这些话,都是你那些故事里讲的。”
宝钗笑,“蝌兄弟讲的这般头头是道,想来也是拜读了吧,说说读了几次?有没有每次出门归家给弟妹带朵花儿?”
薛蝌一笑,“哪里有姐姐打趣兄弟的?”
宝钗俏皮一笑,“有啊,我不就是?”
把个正经稳重的薛蝌逗得全没办法。
这次薛蝌又带了不少品种的多肉,有的是西域商人那里来的有的是随着海船来的,有的是乡下寻来的,说起轻巧不知道费了薛蝌多少心思,这些植物那个年代就是野生野长的,本无人问津,特意去寻,又没见过,只靠一些图纸,很是艰难,好在不能聚齐现代那许多品种,现在这些也是够了。
如今多肉在京都贵女间颇为流行,谁家闺房不是插着各色有故事的花儿,边上摆上肉呼呼的多肉?而且还形成一股攀比风气,看谁家多肉养得最水灵,谁家养多少死多少,那些多肉杀手的姑娘都不敢出门,生怕别人嘲笑她。
这多肉可爱又便宜,在贵女间流行,自然带着家里下人也种,渐渐也流入平民家庭,谁家买个烧饼的钱就能买两盆,许多小姑娘宁愿少吃一张饼也要买两盆回去养着。跟着多肉的流行,那些卖磁瓦罐儿的烧制厂也繁盛起来,以前烧的粗瓷歪罐都是要砸了重炼,但如今不用了,有的是花匠或人家买去种植多肉。
而玫瑰街也成规模,花木店铺十几家,各家人等哪天不去买几多花儿?谁家搬家或者分屋,升官做寿、开业节庆,都要买几盆绿植花篮送去,这每一样礼节都有特别解释,当然都最先出自薛家的解忧花铺。此等繁盛之景,是为后话。
且说薛蝌来了不得几天便要赶回,想在七月邢岫烟生产前赶回,宝钗知道生产重要,便催着他抓紧办了京都之事,早些回南。
薛蝌这日去拜访了贾府,见了宝玉,回来与宝钗道:“宝兄弟也历练了,如今像个大人的样子,我去了他拉着我问了好些采购之道的事,说是近来出去找活计,原本是应聘西席,不想那家主要搬迁回老家,便将自己京都一些差事交了于他,是采买一些农家用药等物,他想着刘姥姥在乡下很有这些门路,便应了下来,也给家里添些银钱门路,但是他于经济商务一窍不通,又不好求教他人,倒是拉着我问了半天,我想着这样讲倒不如给他写本手册,就是收取这些东西时的成色、价钱、去哪里采购等等,当我要忙着采购些南方铺子的东西,太忙了,不若姐姐帮忙?”
宝钗笑道:“少给我打马虎眼,既然知道就不要说出口来,宝玉也是聪慧之人,我大张旗鼓在研制单品水粉,他早通过黛玉知道了,突然就接了这么个差事,哪里不知道是我家的?但大家都互相不说破,留些尊重罢了。”宝钗递给薛蝌一个册子,“都是林妹妹写的,详尽到走几里路都有,她花了多少心思,抛头露面与乡人交谈,与李先生等请教,才做了这本手册,你可保管好了,千万别丢了。回头送与宝玉吧!”
薛蝌问:“不用我抄录一份?”
宝钗摇头,“既然都知道彼此心意,也得让宝玉知道,像林妹妹这般娇弱女子,一辈子深闺大院的清贵高才,也会走下神坛,身向凡俗,他也该收收心,不求闻达于世,但求无愧于心,起码能养活家里吧!”
“姐姐这番心意,宝玉不知,却是可惜了。”
宝钗摇头,“何须事事做了就要让人知道?”
两人说话间,同喜来请,姐弟来到薛姨妈屋里,英莲也在。
薛姨妈对薛蝌格外热情,寒暄几句,宝钗忍不住问她,“妈,都是一家人,你有话便说吧,蝌兄弟都不自在了。”
薛姨妈道:“既然都是一家人,我便直接说了吧!我想叫香菱跟你哥哥正式拜堂,迎她做我薛氏长媳。”
宝钗叫道:“你说什么呢?哥哥已经没了快一年,怎么叫英莲嫁他?”
薛姨妈道:“你是姑娘家不知道这些的,从古到今都有抱着灵位拜堂的,只要礼节足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聘,就算是抱着灵位,都是正经夫妻。何况香菱和算妾室扶正,不需要那么多礼节,只要父母同意,宗族有人见证就好了,蝌儿正好在,做个证婚人,回头挑一天,让香菱披了盖头,抱着你哥哥的灵位败了祖宗拜了我,便算是礼成了,回头蝌儿回去,祭拜祖宗时把甄氏名字填上去就好了。”
宝钗都气傻了,一时间说不出话,她只觉得胸口一团火在烧,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她伸出手指,不知道该指着薛姨妈还是英莲,过了许久,她哑着嗓子问英莲,“你同意了?”
英莲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只听她温温地道:“我是薛家买来的丫鬟,又是大爷的屋里人,生是他的人,死了也是他的鬼吧,总脱不了薛家的,做了鬼也是飘在薛家坟园边上的孤鬼,这都是命。太太说是什么便能是什么吧,能给大爷做正妻,也算是我好命吧!”
宝钗抓起茶杯狠狠摔到地上,起身走了。
屋里传来薛姨妈的哭声,和薛蝌的宽慰声,自始至终没听见英莲吭一声。
宝钗跌撞回到自己屋里,垂着微微发酸的腿,抹了把眼泪,却已经是泪流满面,原本已经只有一条淡痕的脸颊隐隐作疼,似乎当日被划破脸的伤痛再次袭来,从脸颊到骨头,疼得她发抖。
她赶走文杏等,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哭泣,直到一个拍了她的肩头,宝钗哑着嗓子骂“滚”。
薛蝌道:“姐姐叫我滚本该是听的,但你好歹先把眼泪擦干了,没得叫当兄弟的笑话。”
宝钗收眼泪,坐起来,用手帕擦掉眼泪,眯着眼睛看薛蝌坐她对面,“你是要来劝我的吗?”
薛蝌道:“我知道你的委屈。大哥哥出了事,家里也出了这么多事,你一个孤女撑着这么一家子,要保全许多的人,完全都没顾上自己,就说英莲,当初那样情况从夏氏手里抢回一条命,把她重新培养成个人,有能力又能干,婶婶一句话便将这如花女子拉回地狱,让她为哥哥守一辈子活寡,你生气是应该的。”
宝钗道:“我不生妈的气。”
“你生英莲的气。”
宝钗抽噎,“她是块榆木也该开窍了,我为她做了那么多,想了那么多,教她读书写字,教她做事,教她怎么跟人说话,教她怎么开动脑筋,教她出去寻找自己开心的事和人,到头来她怎么对我?别人一句话,她就甘愿去做个活死人?她对得起我吗?呜呜——”宝钗又忍不住哭,她真的委屈,这些年做的,贾府众人,大观园所有人都揪着她的心,她像一颗蚂蚁,不管狂风暴雨要拉着大象往前爬,真的很累,想要一些人跟她一起向前,但是这些人一个个都不仅不往前使劲,还扯后腿,叫她如何不伤心失望?
“委屈你了,那你就狠狠哭吧,兄弟我陪着你,姐姐。”薛蝌温柔地看着宝钗,像看小女孩一样。
宝钗不管不顾又趴着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