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雨入静流》AnneSherry

14、14

　　周日，天气晴朗，温度适宜，路知雨神清气爽，臂弯里睡着喜欢的姑娘。综上所述，让他从工作以来第一次有了想要翘班的想法。然而，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吻了下女孩儿白净的面颊，悄悄地起身下了床。
　　阮静流是在差不多半小时以后醒的，她刚一走出卧室，听到动静的路知雨就转头看了过来。
　　“醒了？怎么起这么早？”他问。
　　“嗯。生物钟……”阮静流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她看着站在冰箱前的路知雨，好奇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路知雨尴尬地挠头，“我在想能不能给你做出点早饭来……”
　　阮静流沉默了几秒，脸渐渐红了。她颇有些无措地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支支吾吾挪去了他的身边，“还是我来吧。”
　　路知雨很是坚持地摇了摇头，挡在冰箱前，“我来。我想给你做。”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阮静流钻进他怀里笑起来，“那……我们一起吧？”
　　路知雨被她拱得一愣，也笑了起来。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没有。

　　“你会做什么？”
　　“泡面。”
　　“我也是……嗯，我可能还会煎荷包蛋和炒饭。”
　　“可能？”
　　“哈哈哈哈，这么说是因为几年前我还是会的。”
　　厨房里，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笑声不断。
　　“昨晚剩下的汤放在微波炉加热就可以了，还剩下青菜和米饭，加进火腿和鸡蛋做成炒饭怎么样？”阮静流询问路知雨的意见。
　　“听你的。”只会泡面的路知雨自觉没什么发言权。
　　阮静流便开始了自觉的分工，“那你去加热，我来炒饭。”
　　“好。”

　　说是可能会做，那就真的……只是可能。
　　虽然记得大概的步骤，但是对于先后顺序，阮静流几乎完全没印象。她先把鸡蛋打成蛋液，加了油放在锅里一顿翻炒，接着又放入了米饭，等到米饭也差不多被炒散，她又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昨晚的青菜。
　　在路知雨兴致勃勃地旁观中，她手忙脚乱地把青菜一盘倒进锅里，又顺手加入被切得卖相极其不好看的火腿丁，翻炒均匀，最后……
　　“路哥哥……我不知道要不要放味精。”
　　她无奈地瞅着路知雨，表情很是为难。
　　路知雨的加热工作早就完成，他掏出手机，“要不……我百度一下？”
　　阮静流略作思考便点头应下了。
　　“行。那你快点……我再炒会儿……”
　　“哈哈哈哈哈哈！好。”
　　终于，一顿早饭在两人窘迫搞笑又无奈的操作下完成。
　　阮静流傻乎乎地站在完成品前，用勺子舀起一口送到路知雨嘴边，“好吃吗？”
　　“赞！”路知雨细细品味了一番后竖起了大拇指，见静流能吃上早饭后他才算是放下了心，“那我就去上班了，你在家里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此话一出，正在盛盘的阮静流愣住了。“你不一起吃吗？”
　　“时间不太够。”路知雨无奈地指了指手表，“你吃就好。本来我也就只是想让你吃早饭。”
　　“……”
　　阮静流可不这么想。她灵机一动，飞快地从餐柜里拿出一个饭盒和焖烧杯来，期间又转身催促路知雨道：“你先去换衣服穿鞋，在门口等我，我很快的。”
　　路知雨见状，劝她道：“你不用这么麻烦，我——”
　　“你就快去吧！”
　　“……”
　　眼看劝解无效，他也就领命退出了厨房。等路知雨整装待发后，阮静流果然也准备好了一切。
　　她一边把袋子递给了路知雨，一边交代道：“饭盒里是炒米，要趁热吃。焖烧杯保温效果好，汤可以晚些时候再喝。餐具也在袋子里放着，你看，昨天和琼林姐在超市里买的东西都派上用场啦！”
　　路知雨看到她得意的模样也跟着开心起来，于是，他不止接过了袋子，还把人也拉近怀里来。
　　“谢谢你，静流。”路知雨紧紧地抱着她。
　　怀里的姑娘轻轻摇头，“我也很开心啊。”
　　“如果下午我有时间休息，我们一起出去吧？……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约会吗？！”阮静流惊喜地抬头。
　　看着女孩儿亮晶晶的眼睛，路知雨不禁错愕，他突然意识到，他们还真的没有正式的约会过。错过的就一件一件补回来吧！这么想着，他俯身亲吻她的眼睛，“嗯，我们去约会。”

　　这个早晨在路知雨眼里简直是悠然惬意。不过不知怎么的，这种闲美心情在祝敏行的嘴里总能莫名其妙变了味道。
　　“什么？老大我有没有听错……你要带小静流去医院约会？这个乌龙有点大，我有点接受不来。”
　　当被路知雨询问平常都去哪约会并解释清楚原委后，祝敏行又一次懵逼了。
　　“不是我说，你们这一对儿……太搞笑了。”
　　路知雨也自觉说不过去，略显汗颜，“不是去医院约会，而是去过医院以后再去约会。”
　　“可是你跟人家说你想带人家去一个地方，去哪？”祝敏行瞪着他。
　　“医院。”
　　“人家问是约会吗？你怎么回答。”祝敏行继续瞪。
　　“嗯。”
　　“这不就得了。”他双手一摊，对路知雨道，“那就还是去医院约会。”
　　“……”
　　路知雨心知被祝敏行玩儿了一把，于是愤愤不平地放下扒饭的筷子。
　　“所以我这不是问你去哪约会比较好吗？你再在这跟我说废话，我就去问别人了！”
　　可惜，这个威胁完全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祝敏行一个白眼翻过去，“你去问谁？江小吗？”
　　“问我什么呀？”
　　说曹操，曹操到。此刻，房门吱呀一声响，江童从门外探进头来。
　　“瞧我这个小机灵发现了什么？老大你竟然躲在这儿吃独食！”
　　一见到江童，祝敏行立刻乐了。
　　他一把把江童从门外拉进来放在了路知雨面前，“你家老大要一边吃着女朋友给做的爱心早餐，一边问你绿城的约会圣地有哪些。你快点帮帮他，哈哈哈。”
　　“……”江童的目光在路知雨和他面前的食物上来来回回逡巡了几圈，而后又转向祝敏行，“明星哥，我这是被按着头吃狗粮了么？”
　　祝敏行眉毛一扬，“你说呢？”
　　江童不干了，转身就要往外走，“我滚了。”
　　“哈哈哈哈哈啊哈！”
　　路知雨也被祝敏行这波操作搞得哭笑不得，“祝敏行，算你狠。”
　　值得庆幸的是，在祝敏行得意够了之后，他还是给路知雨指了条明路。
　　“约会不都是那样吗？看个电影吃个饭，买束花逛个街，晚上回家睡一觉，美不胜收。”
　　“……”
　　被提点了的路知雨深刻地思考了一下。嗯～可以有。
　　在收拢了餐具后，路知雨转出了祝敏行的办公室。在路过江童身边时，他突然想起这小子刚才的出现，便停了下来。
　　“你刚才去老祝那找我有事？”
　　“还能有什么事？这不就关心你和嫂子吗？”江童对他还是有点爱答不理的，“这被你塞了一口粮后，我不太想说了。”
　　听到江童这幽怨的语气，路知雨不觉笑了，抬手对着江童后脑勺就是稳准狠地一下，“这还横上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老大我忙着呢。”
　　“QWQ……老大你怎么动不动就物理性质地杀死我的脑细胞！”江童双手抱头，眼泪汪汪，别提多委屈了。
　　“要不我补偿补偿你，明天请你吃奶黄包啊？”路知雨嘿嘿一笑，问道。
　　“免了……”
　　那一刻，江童又想起了曾经被某个软绵绵心里甜的小馒头支配的恐怖。
　　说是有事，其实也就是江童早上看了个新闻。想到内容和阮静流有些关系，他便想着要给自家老大透透气。
　　“早间新闻说最近刚果又有埃博拉病情爆发，嫂子知道吗？”
　　说着，江童顺手在电脑上调出一个窗口，把屏幕一转对向了路知雨。
　　“……”
　　路知雨没有说话，拿起鼠标一点一点下滑着浏览了内容，表情则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与网上滞后的消息不同，其实从几天前开始，MSF的群组里就已经有一线情报传了出来。虽说是在休假中，阮静流对此事也始终保持着一定的关注度。直到今天下午，救援队召集通告一出，她的心咚地沉了下来——看来是严重了。
　　正当她为这事失神的时候，组内的视频聊天申请打了进来。
　　被铃声拉回神，阮静流调整好表情，才终于按下通话键。
　　小群里加上阮静流共有四个人。申请视频通讯的是正在几内亚执行任务的后勤人员秦义。
　　“各位小妞小爷，假期过得舒坦不？”当他这一口京片子说出来，窗口里其他三张面孔不约而同地柔和了下来。
　　俊俏的昆明姑娘趴在床上，窗口里映出一张得意的大脸，“天天在家躺尸，你说舒坦不舒坦。”
　　蓝灰色眼睛的外国小伙笑容满面，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向大家问好道：“英国这几天天气不错，我刚刚夜跑回来。哎呀~这个视角……Rosa你再不坐起来，我就要把你看光了。”
　　于是乎，Rosa一个鲤鱼打挺，“非礼勿视懂不？Gaby你个大流氓！”
　　秦义更是摔桌而起，“卧槽，爷的女人你也敢看！死来！”
　　“如果我是流氓我就不提醒你了。”Gaby嘿嘿笑着不理那两人，把视线转向了一直没说话的阮静流，“嗨，Lily。你那里天气好吗？”
　　阮静流把手机挪向窗口，“你看，晴空万里。”
　　“Great！”Gaby吹了声口哨，这才扯回正题，“Gin，你打电话来干什么？”
　　镜头一阵晃动，秦义似乎是把电脑拉到了床边。
　　只见他盘腿往床上一坐，对众人道：“也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们，小爷我要去刚果了，到时候时间紧迫，怕联系不上你们，所以提前给报个备。”
　　一谈起这个，阮静流很难不和刚才群里看到的那些信信息联系起来，看其他几个人的表情，想来也差不了多少。
　　“这边消息还是滞后，那边情况到底怎么样？”阮静流不禁担心。
　　“不容乐观。”
　　秦义说出的这四个字让大家脸色都沉了下来。
　　“最开始确诊的一例是在姆班达卡，说是与通巴湖东部的疫情重灾区有关。截止到昨天为止，当地的国家卫生部门公布的数据是：共有44人出现出热症状，3人确诊，23人死亡。等到了那边，疑似病例一定会更多。”
　　秦义的话还在继续，他摸索着从枕头下面翻出一支烟叼在嘴边。
　　“我这两天在疏通各部门，详细核对医疗套装、保护和消毒装备的数量，等各项援助物资一到位，我就会动身去支援。”
　　待他说完，众人又是一阵沉默。没有人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该有怎样的发言，又怎么会有明确的答案。
　　听完秦义的话，Rosa从镜头前离开了一会儿，再转回来时，她的表情相当不自然。
　　阮静流和Gaby对视一眼，考虑到这两人的关系，“要不我们先……”
　　“不用。”
　　Rosa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回绝得那叫一个干脆。她死死地盯着镜头里，秦义那张被烟头那一小点儿红光照亮的脸。
　　过了半晌，她开口道：“秦义，我等着你任务完成回来跟我领证呢，你就这么对我？跟我商量一下你会——”
　　Rosa铁青着脸把那个“死”字咽了回去。她不信鬼神，却对死亡抱有敬畏，因此不敢轻言。
　　镜头那边，秦义靠在床头的钢架上，他一动，那床就发出不堪负重的咿呀声响。
　　“爷这不是在跟你说嘛。”他对她笑了。
　　看到秦义这不当回事的模样，Rosa的情绪瞬间失控了。
　　“你这是通知我，不是跟我商量！怎么，你就这么怕我阻止你？”
　　片刻的安静后，秦义熄灭了烟。那唯一的一点亮光熄灭了，他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是的，董小美。”他透过镜头望着她，仿佛在凝视更深一层的东西，“爷不怕你阻止，爷怕你跟着，你懂了吗？”
　　当场，Rosa的眼泪流了下来，相对无言。不过，没有哭多久，她就又笑了起来。
　　“秦义，你太小看我了。”她一抬手抹掉脸颊的泪痕，“我刚才已经递交了任务申请表了，只不过日期写了一个月后，因为我想把我们的婚期空出来。现在看来也不必了，我等会儿去改了就行。等组织批下来，我们刚果见。”
　　说罢，她的窗口退出了聊天界面。
　　“……”
　　“……”
　　这一通闹腾，阮静流和Gaby面面相觑，又默默都看向秦义，颇感抱歉。
　　秦义愣了一会儿，回神后对他俩一哂，“看了好戏一场是吧？爷本来想着有你俩坐镇能帮我拦住她呢，现在……你说留你俩何用？跪安吧。”
　　听了秦义这话，Gaby揉了揉额角，表情颇显为难。
　　“Gin，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下回求支援能先通个气儿吗？”
　　秦义心里那个恨啊！他一个眼神递过去，恨不得啐Gaby一脸，“你以为小爷的手机话费、时间、网、电都是大风刮来的？你没看小爷这儿为了供个电脑都点着蜡呢么？！”
　　“……”
　　Gaby默了。
　　自始至终，阮静流没有发言，秦义却还指望着她能有所应援。
　　“Lily，你和小美关系最好。帮我劝住她行么？”他求道。
　　一时之间，这话让她成为镜头前两个男人注视的焦点。
　　阮静流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你放弃吧。她的将军在哪，她就奔向哪。换作是我，也不会有他选。”
　　她抬眼向外望去，窗外碧空如洗，白云如练。路知雨下午回到家里时，见到的正是这样立在窗前发呆的阮静流。
　　可能是因为提到要约会的缘故？路知雨一眼就看出，她今天有经过精心的打扮，因此显得格外动人。她那往日里总是束起的头发，如今披散在肩头，被清风带过，打起温柔的卷儿。她一向安静的眉眼时而轻蹙，时而舒展，像是在思考什么为难的问题，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漫无目的地看。
　　当阳光照在她此刻的面庞，莫名让路知雨想起了一首诗，具体的诗句他虽然记不清晰，内容却还是大概明白的，意思就是——看风景的人反成了他人眼中的一道风景。美人如画，大抵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凝视片刻，路知雨回神走到了阮静流的身边。他从身后环住她，“你在想什么？”
　　发呆的女孩儿猛然一惊，随即意识到来人是谁，便又放松了自己，靠进他的怀里。
　　“你什么时候练出这么好的轻功啊？这都是第几次了，进来都没声音的？”她这么说着，语气里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路知雨没有说话。他把脑袋支在对方的肩膀，凑近她的颈窝，某一刻，他意识到自己特别喜欢这个动作。因为两人是如此靠近，近到仿佛能触碰彼此的脉搏和呼吸。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埋进她的发里。
　　唉，我的小姑娘。不是我突然没有了声音，而是你无论做什么都那么专注，以至于向来注意不到其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