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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克定厥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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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府——
“下官在朝中未能帮上什么忙,让六王受苦了。”府内,两位属官朝卫桓道。
卫桓轻摇头,对两位官员的相助很是感激,“师父与陈侍郎是怎么知道我被陛下禁足了的?”
“今日下了早朝,下官本想过来给六王讲书,顺便告诉六王萧家的事,但是府上的女史说您昨夜就未回,随后…”吕维抬眼深意的看着楚王,“赵王寻到了臣,告诉下官您被官家禁足了,因为抗旨。”
“赵王…”卫桓挑眉。
“六王素来不是这般莽撞的人,这道赐婚?”吕维不解。
“师父,学生有苦衷,所以一时情急。”卫桓回道。
“六王不知道,官家近些年来是疑心越来越重,他既不想朝堂动乱,可又怕太子权重,于是放权三王,不仅允了他随意出入大内的特权,去年还命将作监修建赵王藩邸时搭了通往大内的飞桥,使得赵王府无异于一座小东宫啊。”吕维提醒道。
禁中是天子居住的地方,搭飞桥岂不…她并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陛下乃是天下之主,三哥又得他宠爱,许下这些也不足为奇。”
“想当年太·祖皇帝立下规矩,宗室与外戚皆不得参政,谁能想到才过数十年,这朝堂就被太子与赵王的母家分割了。”陈煜叹息道,
“赵王的舅舅如今为殿前都指挥使,坐镇政事堂的则是太子的外祖,本朝一改太宗朝的重文之制而尊武,官家之所以让六王娶萧家的女儿正是为了安他们的心,皇城司的长官是隆德开国公的次子,亦是将来楚王元妃的叔父,自幼陪伴官家读书习武,陛下登基后他便成为了心腹之臣,然如此,也需姻亲巩固,这也是赵王为何想要娶萧家女儿的原因。”吕维又道。
“皇城司?”卫桓愣了一下,“回京进宫的那个早上,陈参军也说了这个。”
“哦,就是原来的武德司,官家在六王去了四川后就下诏扩充了武德司,将其更名为皇城司,以勾当皇城司三位公事统领,不归三衙管束,而直属于官家的亲卫。”陈煜解释道。
怪不得,他昨日见我时就像要吃了我一样…卫桓皱着眉头,心里嘀咕道。
“师父不是说过太宗皇帝登基之初便定下规矩,本朝皇子的职责只在问安视膳而止奉朝请,连作为储君的太子都包括在其中,怎么现在又和我说起了朝堂上的事…”楚王的声音越来越小。
“六王出阁时年龄尚小,如今一转眼已经十七,官家子嗣少,即使不参政,六王也该了解了解了。”吕维回道。
“师父是知道的,学生一向志不在此,”卫桓一脸云淡风轻道,“大王与三王之争,这滩烂泥,我实在不想掺和。”
“可眼下六王抢了赵王想要的人…”吕维提醒道。
“那是陛下的旨意,”卫桓嘟囔着嘴,脸上很是不情愿,“也是萧家自己要嫁过来的,我可没有抢。”
“可在赵王眼里,六王就是抢。”吕维又道。
卫桓从坐上站起,“我不管他们如何抢,君为臣纲,既然陛下下了旨,那我娶她便是,但日后不管他们争斗如何,我都不会参与。”
“我没有争的能力,也不想去争,今后只愿偏安一隅,做个闲散亲王。”
如此,吕维与陈煜也无法再相劝什么了。
“学生知道,诸兄弟中就属我最不成器,让师父做楚王府的僚属是委屈了师父,将来无论是赵王还是太子,楚王府的日子都不会好过,所以师父…”楚王自责道。
“六王。”楚王随后说出的话让吕维受宠若惊,他俯首跪下,“自六王出阁起,臣便负责辅导六王,六王既然喊臣一声师父,臣便会尽到师责,也会一直追随辅佐六王。”
卫桓忙的将吕维扶起,“师父这一跪可让六郎难为了。”
“所幸,翰林院如今还未被染指。”吕维说道。
“今日赵王来通知师父你,怕不只是觊觎萧家手中的权力吧?”卫桓松开手走至窗前,轻轻推开窗户,拂进窗来的秋风满载着瑟意。
“皇城司负责圣驾安危,而官家每次出行都会带着赵王,萧显符没有女儿,因此疼爱兄长之女,所以赵王是见过萧显荣之女的,而且赵王爱慕她这个事,京中早有传闻,只是六王您刚回来不久。”
院中栽种的红梅已经干枯,地上躺满了枯黄的草木,卫桓背着双手,“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
“六王…”吕维惊疑,“见过萧家娘子吗?”
卫桓摇头,“我未曾见过,但能让赵王都念念不忘的人,应该不会太丑…吧?”赵王年长她四岁,风华正茂,但是品味却一般般,她至今都记得赵王曾嫌弃西域进贡的葡萄酒,遂将一整坛子都倒了,最后只取了一杯最普通的烈酒而饮,“越是普通,知道的人便越多,久而久之就被人广传其好,可葡萄酒是珍酒,喝过它的人有多少呢,大多都为道听途说罢了,纵然浅尝辄止,又怎知其深处,珍酒当须遇懂她之人,否则如赵王一般尝而弃之,并非是酒不好,而只是他不懂矣。”
“六王也会取貌吗?”吕维看着楚王道。
卫桓只是淡淡一笑,“不,容貌固然重要,但若不能与我一心,纵然有倾城之色,也会攀上别家枝头。”
“六王是官家的儿子,日后过门的王妃纵然有这个心,怕也没有这个胆子。”吕维道,
“有了心思作引,胆量只在一念之间。”卫桓又笑了笑,笑自己这般义正言辞,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这后院中的事,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哪里来,哪里去便是了。”她又道。
“六王离京三年,此次回来,与以往是大不同了。”吕维感叹道。
卫桓回过头来,朝吕维拱手,“师父教我君子之道,学生一直谨记,只是除此之外,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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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婚旨意下达前,新婚二人的生辰八字就已交至太史局,定下了吉日。
当朝皇室在昏礼的六礼之中只保留了纳采、纳吉、纳征与亲迎,而民间则多了相亲与通资财两项。
太史局内的官员围坐一团,正为定期一事发愁。
“六王与王妃这八字…”
“命理相克,若强行合之,则路途坎坷,非圆满之相。”
“今日就要向陛下交付了,你们说怎么办。”
“楚王大婚是陛下亲赐,以陛下的脾气,还是不要触霉头的好,避开三五七及父母生辰择选一个良辰吉日吧。”
“这八字不过是个流程,合与不合还是要看六王与王妃她们自己的。”
“在理。”
太常寺、宗正寺以及礼部都在忙碌皇子大婚一事,六局二十四司也在筹备婚礼时要用的礼服、仪器、盏宴,楚王府自然也闲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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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月楼——
“六…六郎大婚在即,怎跑到我这里来了。”柳氏隐忧道。
“柳姐姐又不是不知,亲迎的日子来的越是快,我这心里越是害怕的紧。”卫桓道,
“其实六郎不必担忧的,萧家是懂礼的世家,六郎不想做的事,她一个女子岂会逼迫于你,纵使被揭穿,我想她也是不敢胡言乱语的。”柳氏宽慰道。
她叹了一口,“如此毁人清誉,误人终身。”
“六郎试想,这难道不是萧家自己的意愿吗,也是她自己选的。”柳氏道。
“柳姐姐说到六郎心里去了,我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萧家图我什么,亦不知…”卫桓半眯起双眼,“她图我什么。”
“之前老师与我说,陛下知道了我回京前曾来过姐姐这里,我才知道原来勾当皇城司公事是她的叔父,那日想要你的人,应该是她的哥哥吧,我在她哥哥跟前示了身份,想必她也早已经知道,我便不明白她为何还要选我?”
柳四娘再次端详着卫桓,距她回京已经过去一月有余,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少年头上便多出了一顶幞头,已示成年,“自然是图六郎你,淑人君子。”
“柳姐姐倒是一句话概括的极全,尸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卫桓摇头冷笑,“可惜我虽学君子之道,却非什么良人君子。”
“赵王爱慕她,又深得陛下宠爱,地位在我之上,是对抗太子的最好的人选。”
“赵王爱慕,不过是一厢情愿,许是她看透了赵王之心,非淑人,亦非良配。”柳氏打断道。
“赵王不是淑人,我也不是君子,赵王爱她,我没见过她,何苦拉我下水?”卫桓有些不满,
“其实六郎,早已经看通透,在奴家这里还要演吗?”柳四娘道。
“母族死罪获释,于朝无权,势单力薄,又年少不知深浅,羽翼未丰。”她自顾自的说道,随后走至床边躺下,“她们以为本王好掌控,可本王偏不会如她们的意,那个位子,谁爱坐谁坐。”
“六郎今夜也要留下?既然王妃的叔父是皇城司的长官,那么城中的眼线,必然也在他手中,六郎大婚在即,就不怕…”柳氏提醒道。
“哼,我就是要她知道,”卫桓冷笑一声,“遇人不淑,总该退婚吧,”
“四娘却觉得,王妃是大智慧。”柳氏道。
“柳姐姐说她是大智慧,那么柳姐姐自己呢?”卫桓抬头问道。
“六郎,你这又是何苦?”柳四娘看着这个,连自己是何情感都分不清的小孩子,“你对我,只是依赖罢了,你缺少的是什么,我心里很清楚,倘若今天坐在这里的是另外一个人,你也会这般的。”
卫桓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只是心中孤寂,害怕失去这最后一丝温暖,“那柳姐姐就当我为弟弟,随我回王府吧?”
“六郎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柳氏虽没有直接拒绝,但话中的意思已经明了。
“我不怕惹人非议,也不怕…陛下的降罪。”卫桓道。
“可奴家怕。”柳氏低下头。
“柳姐姐是怕我护不了你?”卫桓皱眉。
“不,你虽年少,却也历经波折,难道会不知这人心险恶,为君之路上,任何细微之事都有可能成为他人可以利用的把柄。”柳氏提醒道。
“我不要为君。”无奈之下,她又把憋着的话说了出来,“他已到东京了,昨日交了状投到礼部,似乎对此次春闱志在必得。”
柳四娘不去问那人既然到了东京为何不来见她,只道:“他若高中,以他的能力是能够辅佐六王的。”
“我不需要,此次的主考官是崔相,你让他辅佐太子好了。”卫桓道。
“六王是在生我的气吗?”柳氏问道。
卫桓侧转身子面朝着内帐,“没有。”
柳四娘轻轻的坐在她的身侧,伸手安抚,“好了,你都是要成家的人了,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气。”
卫桓半撑起身子,“我不能阻碍姐姐谋求幸福,可那梁文傅城府之深,绝非是可托付终身的人,姐姐为何就是不听。”
“六郎说着别人,自己不也是一样吗?”柳氏问道,
语闭,少年沉下了脸色,柳氏心惊,当即起身跪下,“奴失言,望六王恕罪。”
这次少年没有去扶她,“我不明白。”
听到语气里没有责怪之意,“也许,等到六王真正有心属之人时,就会明白了。”
“心属…”
“柳姐姐一直以为六郎不过是依赖,可柳姐姐并不知道,六郎喜欢的,其实也是女子。”卫桓告知道。
“我知道的。”柳四娘并未感到惊讶,“谁家娘子,会常往妓院这种女子云集的地方跑。”
“我不是为了遮掩自己的身份,也不是因为这层身份。”卫桓又道。
“我当然知道,身处风尘之中,人的心思真真假假,可唯有眼神无法骗人,是情,还是欲,都骗不过我的眼睛。”柳氏回道。
“难道柳姐姐就不觉得奇怪…”
“前朝皇帝尚且有男宠,左右不过都是一个情字,只是…”柳四娘直直盯着卫桓,“奴家能理解,却不懂。”
“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