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夫妇互穿日常》易端

8、东北话教学

　　看着眼前的司宾署署丞，也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五品官李家乐，姚瑶觉得鸿胪寺一定是个好地方。要不然李家乐怎么会这么胖呢！

　　她行礼的时候不留痕迹地打量着对方，想起昨天常流青说的话，李家乐是个不折不扣的中间派，他够不上世家，但也并没清贫得可以被称为寒门。是个京都近郊一个小地主的长子，为人比较好说话，语言天赋强。

　　语言天赋强？姚瑶心中思忖，看来这个比常流青矮半头、较为富态的署丞不可小觑。

　　李家乐带着姚瑶一一认过司宾署的各位同僚，一边走一边交待：“我们这平时没什么大事，就是吧，得接待各种外国来的使臣。司仪署主要是给这些使臣布置布置房间，准备准备欢迎宴会。他们前脚忙，咱们后面就得有准备了。”

　　姚瑶认真点头，并努力在迈步的时候幅度小点，争取不能超过李家乐，否则就变成自己给他带路了。

　　“嘿嘿，既然来了咱们司宾署，咱们就是一家人，”李家乐回过头冲姚瑶挤眉弄眼，“最近你就先跟着我忙活南吴那边来人的事儿吧。”按照大昭的规定，司宾司仪两个署的司丞都可以有两个副手，也就是副司丞。常流青便是司宾署其中的一位副司丞。

　　李家乐回过头去继续朝前走，还不忘解释：“你的那位同僚前阵子丁忧回家了，估计过几天还得来个新人，到时候你就可以带他喽！”

　　李家乐愉快的语气让姚瑶佩服不已，明明面临着两个副手都是新人的困境，却依然能从中找乐子并偷懒，看来这位是个人才。

　　鸿胪寺占地不大，主要做办公之用，来访的各国使臣等都住在专门的招待处所。司宾署和司仪署分别独占一座楼，用回廊连接，显得独立而又相映成趣。署丞和副署丞的办公地点在一楼靠里，李家乐一人独占一间屋，姚瑶和未来的新同事一间。

　　被带着找到了办公的地方，李家乐看了看日头，时间还早的样子，便提议：“要不要去看看二楼的学堂？”
　　学堂？鸿胪寺还有学堂？姚瑶一头雾水地跟着李家乐走上二楼。

　　二楼的格局并不像一楼一样都是很多分开的隔间，而是将隔间打通成三个大的房间，李家乐介绍说这是语言学堂。他们上去的时候，第一个学堂在上课。

　　一个穿着八品官服的络腮胡男子坐在台前，面前是八九个学生，络腮胡念着手上的册子：“大家跟我读，葛--哈--呢---”
　　于是底下的人朗声读到：“葛--哈--呢---”
　　东北方言配着台上台下师生们一本正经的表情，再佐以窗明几净的学堂和桌上整齐的学习用具，虽然知道自己的经历本已足够荒诞，可姚瑶还是感觉眼前的一切非常魔幻。

　　八品络腮胡看到了李家乐和姚瑶，迅速站了起来，脸上浮出真诚而又有点谄媚的笑容：“同学们！你们看看是谁来了！”
　　随着络腮胡这一嗓子，台下坐着的九品“学生”们齐齐回过头来，朝着李家乐颔首并打起了招呼：“李署丞。”
　　还好没用东北话。

　　络腮胡的目光从李家乐身上转移到姚瑶，若有所思地”啊“了一声：“这位是常大人？”
　　姚瑶心中暗赞一声机智，微微欠身：“在下常流青，今日初到鸿胪寺，承蒙各位关照了。”一边说着，一边眼神扫过台下的学生，观察着他们的反应。这些生员要么是家里捐官，要么是已经有功名在身却迟迟不愿或不能往前一步的举人，为了履历好看，便来了鸿胪寺。
　　这些人和常流青他们的差别，大概就是正式员工与合同工之间的差别。但这些生员们可以通过内部考试变成正式员工，省去和外面人的竞争，而且跟着大佬们学习还能得到一手经验。
　　此时，有些人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有些人干脆面无表情，有些人则是若有所思地笑着，只有一个人在没心没肺的傻乐，原来是熟人齐知竹。
　　小胖子今天穿着青色的长衫，混在一群生员中间倒是显得文气不少，此刻正望着他呵呵笑。

　　络腮胡并生员们同常流青打过招呼，正在相顾无言，李家乐适时地解了围：“林耿，你们这是在学南吴话么？”
　　络腮胡林耿答道：“是的，卑职正领着他们练习，为过几天南吴来访做准备。”
　　所以，南吴话在这里等于东北话？
　　那北秦，不会是台湾腔吧？
　　愣神的功夫，姚瑶已经不知不觉随着李家乐的步伐走进了学堂内。

　　“既然李大人来了，卑职就不献丑了。不知能否劳烦李大人给他们说几句纯正的南吴话？”
　　林耿话音刚落，姚瑶的耳朵便悄悄竖起来，身子也朝着李家乐的方向略微偏了偏角度。
　　“这个嘛，责无旁贷。”李家乐应该是以前被要求过多次进行”口语示范练习”，一点也不忸怩。只见他清了清嗓子，双手抱胸，煞有介事地开口道：“铁子们，今儿整点儿啥吃？家常的还是正式的？撸串子还是涮锅子？都是敞亮（爽快）人，稀罕吃啥就说，咱不差事儿（很到位的意思）！”

　　李家乐的东北话，哦不，南吴话非常正宗，让姚瑶想起了自己追到一半的《乡村爱情》，也不知道结局怎么样就穿过来了，唉！
　　李家乐还没说完，又对下面的学生传授心得：“诸位，都知道民以食为天，咱们鸿胪寺要做的，就是面上绝对够意思，但是关系到大昭的利益，也是绝对寸土不让的！”
　　语毕，林耿便领头鼓起掌来，姚瑶也被民以食为天中的家国情怀打动，情不自禁跟着拍起手。

　　但总有不和谐的音符出现，打断了和谐的场面。台下有个生员仗着人群掩护，起哄道：“状元也来一句！”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一静，可又能从那一个个生员的眼中看出“来一句”的期待或幸灾乐祸。
　　姚瑶不慌不忙地下台，拿起坐在第一排生员桌子上的“课本”--其实就是几张纸--翻看了起来。还好还好，此南吴和彼东北应该就是同一种语言，只不过南吴话应该还没有衍生出那么多名词，或者是大昭还没有收集到那么多名词而已。

　　但对于某些不怀好意的人，比如说刚才起哄的崔铭礼而言，姚瑶就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想来也正常，一个从未去过南吴的寒门学子，怎么能听几句就会说南吴话呢？尽管南吴话朗朗上口，可要抓住其中的韵味是比较难的。就拿其中的儿化音来说，就难倒了不少人。

　　李家乐看着姚瑶的背影，心里默默为她祈祷着。而林耿也有些着急，早知道就不让李大人示范了，搞不好会被常大人误会是他故意安排人起哄的，他冤枉啊！
　　虽然现在的大昭世家和寒门有明显的对立，但大家的共同目标并不是打倒彼此，而是通过明争暗斗展现出自己的力量，也不会出现因为私仇而耽误公务的事情。这也是姚延登基至今没出大乱子的重要原因。

　　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姚瑶开口先讨饶：“承蒙各位看得起，常某没去过南吴，也没和那边的人有过什么接触，方才听两位大人的只言片语获益匪浅。又看了看这位的记录，献丑了。”
　　“今儿点儿正，搁那头就看见大哥了，正好有日子没见了，趁着还没下黑（黑天），咱几个麻溜儿（赶快）地找个地儿唠扯唠扯（聊天）呗！”
　　“好！”
　　生员们还没来得及表达震惊，只听门口一声赞叹，姚瑶几人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