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西候

26、原点origin.0

　　红毛狮子阿瓦靠着铁皮，手里夹着一支烟，与旁边站街的女人说笑，他余光瞥见幽暗的巷子里有影子在晃动，扭头看过去。亚裔少年从巷子里走出来，旁边的女人挽住他的手试图拉他往店里去，他侧头去看女人，侧脸被昏红的灯光映照得暧昧浓艳。
　　他嘴唇动了一下，女人一愣，不自觉放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半步。他豪不留恋，低着头，朝向WRATH BAR走去。
　　阿瓦看着他的模样，莫名想起来三年前罗利和布莱尔一起过来的时候，那两个混蛋还欠酒吧不少钱，阿瓦理所当然地拦住他们。布莱尔把一个人往前一推，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陆帆凯，鼻青脸肿的亚裔少年站在他面前，才到他胸口的身高，还需要他低头去看他。
　　那个少年并没有抬头看他，只是抬起眼睛，像瞪着他一样盯着他，那个眼神令人非常不舒服。他继续赶人，少年突然出拳，他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他身板看似瘦弱，力气却不小，一拳把他打退好几步，少年一个跨步跟过来，双手握拳击过来，他的身体先反应过来双手交叉挡住，同时出手去抓少年。
　　狭窄的通道对于他来说非常局限，对少年则不然。少年灵活地后退躲避，伸向他的手看似要碰到他的时候，他突然就躲开，像在耍着人玩，少年突然站在前面一动不动。他立刻一记直拳打过去，少年头一歪，他的拳头直接打在站在他身后的罗利的鼻子上。
　　中年男人哀嚎一声倒地，少年抱住他的手臂，提膝击向他两腿间，被他一掌拍下去。他的手臂突然一麻，扭头看去，少年两只拇指紧按住他肘弯，见状，他用蛮力把少年往后拖了一步，少年立即放手，同时手指戳在他的肩膀上，那整条手臂瞬间就痛得失去力气。
　　他抓着自己的手臂，布莱尔的手臂搭在陆帆凯肩上，他笑嘻嘻地说：“有了他，什么钱都能还得清。”
　　少年站在通道口，逆光的脸上，眼睛依然在幽幽地发光。
　　阿瓦想起来了，那时陆帆凯令人讨厌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那双眼睛看不到任何人，他仿佛处于一座空城里，那座城市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人。
　　陆帆凯走到通道口，一只粗壮的手伸过来拦住他的去路，他弯腰穿过去，被人从背后扯住衣服。
　　“有事？”陆帆凯问。
　　这一幕似曾相识，阿瓦来不及细想，陆帆凯朝他一个后踢，他躲闪时放开了陆帆凯，随后他意识到自己做错了，陆帆凯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通道尽头。

　　陆帆凯的身影在WRATH BAR引起轩然大波，他罕见地输了一场，却被那天的观众疯狂投诉打假拳，加上威廉在更衣室被打到重伤，连老板都被惊动，亲自出面安抚，并向所有人保证会给他们一个交代。但陆帆凯无缘无故消失了近一个多月，连布莱尔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陆帆凯正要下楼到地下去，一个人走到他面前，示意他跟着走。陆帆凯斜眼看着他往一个隐秘的楼梯走，站了片刻，转身跟着那个人上楼。
　　WRATH BAR从外面看是两层结构，到走进去后，因为里面太暗，看不见顶，一般会主动忽视上面还有一层的存在。相比楼下的嘈杂，二楼就安静得多，灯光也更加明亮，整条长廊上铺着柔软的地毯，长廊的墙面上挂着一排艺术品。有一些艺术品陆帆凯曾在陆帆江的书里看到过，也曾看到陆帆江描摹过，没想到它们会出现在爱弥尔区的红线。
　　前面领路的人推开一扇门，陆帆凯站在门外，一个人从里面摔出来，跪在地上继续道歉。他身边出现一只脚，男人抬头看去，一个亚裔少年盯着屋里，正准备往里面走去。
　　“Key！”男人抓住少年的腿，像在绝望中看到了希望，他跳起来擦掉鼻子里流出的血，说：“你回来了，哈哈，太好了。快进去，快进去，安先生正在等着你呢。”
　　陆帆凯扭头一看，旁边的人鼻青脸肿，根本看不出是谁。他不禁皱了皱眉，就被男人推了一把，一个趔趄摔进屋里。
　　这里与楼下一样，打通了所有墙面，仅凭几根柱子承重。这一层装潢华丽，在水晶点灯折射的光芒下，墙面上金色的印花熠熠生辉。漂亮的女孩们托着酒穿行在不同的赌桌之间，询问是否有人需要服务。
　　从WRATH BAR路过的人永远无法窥见这座从外面看其貌不扬的楼房，明面上只有两层，第一层是普通的酒吧，供人休息，无聊的时候他们会走下幽深的地下，在那里，他们仿佛古罗马的贵族，观看人和人释放天性，像野兽一样打得头破血流，欣赏残酷扭曲的美丽。但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在他们头顶上，有着像天堂一样辉煌光明的地方。
　　陆帆凯被带到一张赌桌前，桌上堆满筹码，三个人围坐在桌边，他们带来的人围着三人，或在看牌，或在说话。他们不介意输赢，这张赌桌上的筹码只是三个老朋友久别重逢之际一时兴起随便玩玩而已。
　　“安先生，Key回来了。”领路人走到一个叼着雪茄的男人旁边说，但一桌的人都听到了，他们不约而同扭头看过来，打量着与这一层楼格格不入的亚裔少年，不仅是样貌，衣着、气质，他站在这一层就像巴特弗莱（阿达多顶级服装品牌）的成衣上出现的补丁。
　　身后一阵阴风袭来，陆帆凯往前几步避开，他转身看了一眼，几个保镖同时上手抓他。陆帆凯眼睛一转，缓缓举起双手，立刻被几个保镖按到在地。
　　“他是谁？”桌边坐着的人问。
　　“他是Key，WRATH BAR的拳击手。”领路人回答说。
　　叼着一根雪茄的男人看过来，他让保镖把陆帆凯拽起来，笑着向另外两个人介绍：“这个就是刚才说的Key。”
　　两个男人打量着陆帆凯，他瘦弱的身躯和顺从的态度让他们兴致缺缺，他们希望看到的是一个俊美高大的男孩，有如同火山一样灼热的温度和火焰一般跳动的热情，还有狼一样的残酷无情，面前的亚裔少年丝毫没有为一个妓｜女出手打伤一群保镖的高涨情绪，和能够做到战无不克的体格。
　　他们简单地评价这个亚裔少年，“他看起来很没用。”
　　叼着雪茄的男人笑着说：“反正我这里最大的特色也不是牌，今夜我们就换一个玩法吧，你们可以和今晚在场的所有客人一起协商，给他指定一个你们认为他无法战胜的对手，当然这就意味着你们全部压他输，而我就压他赢。”
　　“那你就等着输吧。”另外两人得意地笑着说。
　　“Key，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男人看向陆帆凯。
　　陆帆凯沉默片刻，说：“如果你今晚赢的钱全部归我。”
　　“三七。”
　　“我七你三？”
　　“呵呵，今晚上下注的筹码，给你三成就能让你快快活活地过十年。”
　　“我要七成。”陆帆凯平静地说。
　　“安，你就答应他吧，反正他是不可能赢的。”另外两个人说。
　　男人考虑一下，说：“好吧，不过我要加一个条件，要是你输了，我就打断你的四肢。”
　　“可以。”陆帆凯点头，几个保镖放掉他。
　　屋内的灯突然暗下去，所有人在一瞬间被黑暗吞噬，人群中传来恐慌的哗然，随后三块巨大的液晶显示屏亮起来，每块屏幕分成五等分，全方位监控一块拳击台。拳击台上还有两个人在撕打，屏幕上的五块合成两块，一半出现一个亚裔少年的半身照，他漆黑的眼睛静静看着前方，无喜无悲，另一半屏幕则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主持人拿着话筒，向在场所有人宣布规则，要他们在手机上投票，选出他们认为能打败亚裔少年的人，届时统计人员会选出票数最高的人对战，每个人下注不得低于一万令，WRATH BAR的老板安先生下注五百万令。
　　赌场内一片热烈的欢呼声，投票和记票被要求在五分钟之内完成。WRATH BAR的赌场不大，但能够踏足这里，身资几乎不低于千万，他们大多是阿达多大大小小企业的掌控者，面对这场赌局，安先生下注的金额，他们多少都兴奋起来。
　　他们在手机上观看WRATH BAR拳手的信息，然后他们讶然发现液晶电子屏上的亚裔少年胜率竟然高达百分之九十，在WRATH BAR的资料库上，这名少年被夸张地成为“阿达多恶犬”。
　　翻过少年的对战记录，有人有些继续选已经对战过的对手，有人在未对战过的几个拳手中选择，还在犹豫的人低声私语，讨论应该选谁。
　　“我想问一下，能不能选非WRATH BAR的拳手？”黑暗中有人发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