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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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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脑子不好的人,就总会在其他地方找补。有的人身强体壮,有的人灵感奇佳。
菱角便是靠她的感觉,发现了侍卫焚风。
“你、你、你……”
她是真的被倒吊在树上的他吓住。“你”了半天,菱角未道出所以然来。
眼看这小丫头要哭出来,焚风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再一运气,将她整个人抱坐到树杈上面。
“嘘——我是个松树精。”
松针掩映,焚风见形势好转,倒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呸,我看你像个松鼠精!”
菱角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焚风觉得,自己的颜值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鄙视。
“我真这么丑?”
“我真这么笨?”
两个人同时发问,又同时窃窃笑了。
“诶,你是府里人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这人来历不明,怕不是个歹人。菱角惜命,不敢声张。
可她软糯糯的嗓子,倒着实易与人拉近距离。
焚风听得舒服,没再吓她。
“跟妹妹打听件事。你告诉我,我马上放你下去。”
“什么事情?”
菱角倒是警惕。
可配上她樱唇鹿眼,却仅仅像刚离巢的小兽。
别说焚风,换作了谁,都只想再逗逗她。
“小妹妹,你可许配了人家?”
樱唇一咬,小丫头娇羞嗔怒了。
“是在下无状了。”
拱了拱手,焚风浅尝辄止,心下微甜。
“敢问妹妹,你家小姐是……?”
“是小小姐。”
菱角顾不得什么卖主,急急地答了他,只盼能从这树上逃开。
“多谢妹妹。”
焚风倒还君子,言出必行。
他轻提了菱角的肩,便稳稳地将她送回树下。
“诶,你还没说……”你是何人?
菱角站定,仰头,雪松上空无一人。
怪了。
难不成,真是只松鼠精吗?
从孙府回到相府,焚风的心里面,都仍像抹了蜜。
喜欢。
孙芙蕖的这个丫鬟,谁见了,都得喜欢。
怎么就教养出这么个小东西?
孙家的四小姐,真有本事。
“遣你去探消息,还是遣你狎妓?”
韩愫单指叩了叩桌面。
声音不大,耐性也小。
这话甚冷,焚风一下子回过了神。他继而后怕,警醒般喟叹道:“这京兆尹的幺女,好生厉害!”
韩愫勾唇,兴味被稍稍提了起来。
他看了焚风一眼,示意他再说下去。
座下的门生里面,众人皆垂着头,状若未闻。
能入得沁水斋的,皆是韩相爷的心腹。焚风懂其中利害,便也未再顾忌,直接出言。
“那日准夫人她落水,暗中来打探的,确是京兆尹家没错。那小丫鬟正是孙坚的第四女,孙芙蕖,房里的人。”
“孙芙蕖?”
韩愫一字一顿,在舌尖绕着孙芙蕖的姓名,语调里兴味愈浓。
“主子,请恕属下直言。孙小姐的丫鬟,已非善类,那孙小姐本人,只怕更懂得玩弄人心。”
“呵。”
座下门生,有一人极清浅地笑了。
满室寂静。
这笑声突兀得很,人人皆听得分明。
“赵深。”
焚风听音辨位的功夫上佳。
谁敢笑他,他一定在相爷面前,揪谁出来。
被点到名字的赵深,清了清嗓,正襟危坐,恭谨开口。
“学生听了这不该听的,恳请相爷责罚。只是受罚之前,学生尚有最后一事相问。”
韩愫心情尚好,遂点点头。赵深问道:“依焚风兄的意思,你的心是已被孙小姐的丫鬟,玩弄过了?”
这一次,几乎是所有人,都忍不住低笑。
“饥者觅食,寒者求衣,不过尔尔。”
叹口气,赵深摇了摇头,低低念道。
“衣食无辜,衣食无辜唷……”
焚风的耳力上佳。
赵深嘲弄着他的言辞,他听得一字不落。
他才不是那冻馁之人!
这只知道读书的呆子!
*
自打陆柔良落了水,御史大夫的门槛,都要被众人踩烂。
想当初他几次重病,他们皆不曾关心若此。
陆御史心里清楚,来看望陆柔良的,都是给韩愫面子。
谁叫西昌王还在世时,偏生指了自己这一颗掌上明珠,配给韩老丞相的嫡长孙当媳妇?
到如今,乘龙快婿都做上了相爷,自己这老泰山,也该要沾沾光了。
倒是自己这女儿也怪。
虽说是受了寒,仍在病中,可她偏偏要亲自拣选拜帖。
换在从前,良儿是从不喜这些个应酬事的。
遥望见女儿房中,紫鹊正捧拜帖出来,陆御史招招手,唤她近前。
指着这两摞拜帖,陆御史瞧向紫鹊。
一福身子,紫鹊见了个礼,恭声回道:“左边这摞,小姐说暂时不见。回帖和谢礼都已经安排妥了,请老爷不必担心。”
左边不见,右边的就是见了?
拿起最顶上这封拜帖,陆御史粗粗看去。
不是九卿中任何一位。
怎竟是……京兆尹,孙坚?
“爹爹要卖女求荣了啦——”
孙大小姐挽着母亲的胳膊,娇滴滴假哭起来。
她为嫡长,孙夫人最是疼她。拍了拍女儿肩膀,孙夫人慈蔼哄道:“你爹是为了你好。”
“说什么为我好?朝里面的事情,我哪里掺和得了?”
不只是孙芙蕖,府里面这些靠孙坚吃饭的女人们,都知道他近日里的难处。
孙坚想巴结韩愫,苦于无门。
当朝三公,无论丞相、太尉、御史,官秩万石,各掌九卿之三。
而孙坚家中二子,皆不过朝中区区小吏。
嫡次子孙竹梅,在陆御史手下当差,秩不过三百石,庶三子孙芳芝,更仅是太尉那儿,虽领俸银却无官秩的缇骑。
家中男儿,既然皆不与丞相有甚瓜葛,孙坚若能从韩愫的准夫人那儿下手,倒算个剑走偏锋的巧妙捷径。
孙芙蕖暗自笑了。
明面上,这是条妙计无疑。
可惜呢,韩愫他不爱陆柔良。
韩愫实际上阴毒如蝎。
他只爱他自己,或偶尔假装作喜欢孙芙蕖。
她想到两个人一次次扮演着举案齐眉的伴侣,却实则同床异梦、貌合神离……
假面夫妇。
某一位陆柔良,形容得还真是贴切。
那边孙林雪已经撒完了娇。
若是她记得没错,接下来,主母会转而唤她。
“芙蕖……”
“是,母亲。”
“你雪儿姐,始终没有个长姊的样子。她心性小,身子也比你弱上几分。”
孙芙蕖点点头,先开了口,替孙夫人把话说完。
“陆柔良还未病愈,雪儿姐若去看她,只恐会过了病气。芙蕖的身子强些,还是让芙蕖去探望她吧?”
孙芙蕖不光身强,命还很硬。
不然,她不会世世皆死在那杯酒下,又世世重回到十年之前。
最原本,她是不曾有什么殊荣,去探望陆柔良的。
所以第一次回到过去,陆柔良提前死掉,她只当是不相干的事情,并未在意。
到后来,回来的次数多了,陆柔良们出于种种原因,总想要见她一见。
有一些陆柔良,就会选择在探病这个时机。
所以,当孙芙蕖将要因此而见到陆柔良时,孙夫人总是会提起雪儿体弱。
几十世,孙芙蕖就不曾想要反抗?
她聪明、狠辣,阴谋阳谋通通信手拈来,可是她敌不过命。
陆柔良若要见她,她哪怕抵死不从,都仍旧会踏上探病的路。
孙芙蕖就好像跌进了一个怪圈。
她受制于陆柔良,陆柔良受制于韩愫。
她挣扎无用,唯陆柔良方能扭转乾坤。
可如果陆柔良失了手,韩愫就会娶孙芙蕖,也会在娶妻之前先杀掉陆柔良。
没错。
陆家满门的血,皆染在韩愫手上。
而这桩兰台案的真相,小说里不曾提及。
穿书者们不知,想要她们死的,实是韩愫。
可怜其中一些,还以为杀了她孙芙蕖,就可以取代她成为女主。
她们不懂,陆柔良受制于韩愫,而韩愫“爱”孙芙蕖。
若陆柔良想要害孙芙蕖,便距离被韩愫除掉,更近了一大步。
没有人能斗得过韩愫。
他是这书中的男主。
他是神。
*
焚风盘坐在房梁上,撑着下巴。
斜下方有个蒲团,跪着赵深。
“诶,我说你这个罚,要领到什么时候?”
赵深俯趴在佛像前,舔舔毛笔,蘸饱了砚里的墨。
“不急,不急。”他抖了抖手中册子,翻至下页,方又回道,“学生受罚的都不心急,焚风兄所急何故?”
不等焚风答他,他便了悟般喃喃自语。
“兄台实乃是急人之急,正所谓,皇上不急太监急——”
“做你的春秋大梦!”
焚风托着下巴的手肘一闪,险些栽倒下来。
“我可不是太监!”
恶狠狠补了一句,他又想起来还有一句。
“你也不是皇帝!”
“是、是……”赵深应声点头,赔着笑,识趣接道,“佛祖面前,学生不打诳语。”
“诶——这就对了!”
满意!
焚风盘坐回去。
主子给赵深的这项责罚,其实不重。只是倒苦了他,被派过来监督赵深。
说是监督,实则亦不尽然。
毕竟丞相府日程安排,皆由他在打点。赵深想知悉这些,便只能向他请教。
主子要尽早见孙芙蕖。
所以,赵深必须想出个好用的办法。
再怎么说,孙芙蕖也是个京官的女儿。
退一万步,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男女邂逅,又不是章台游,满楼的红袖招。想设计一场出来,哪那么容易?
也难怪赵深来跪佛堂。
在佛前,诵一诵主子爷的行程,说不定心诚则灵,就想得出办法了?
窸窸窣窣。
焚风循着声望过去。
赵深正收好笔墨纸砚,一甩袖疾步离去。
“诶!书呆子,你去哪啊?”
“山不来就,学生要就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