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寿宴（上） ...
-
今年是贾母七十大寿，人生七十古来稀，来往亲友人也多，家中便定下连开三日宴席，第一日是请众公侯诰命，第二日则是荣宁二府如今尚在官场中的贾赦、贾政等人的上峰下属，第三日才是家宴。
贾敏接了家中人的消息，八月初一这一日便要去府中帮忙陪客，到了这一日清早，贾敏领着两个孩子早早起来了。
贾敏今日先是按品大妆扮，而后挑了一身大红色洒金桃花纹的纱衣，白底绣折枝红莲的马面裙的衣裳带上，寻常行了礼便能更衣换一身轻便衣裳。
乌压压的头发梳了高髻，发上带着一支红翡丹凤挂珠钗并几朵绒花，她生的美，近些年来又随着林海外放，周身气势非寻常养在深闺的夫人可比。
黛玉小姑娘则换上一身白底缠枝凌霄花缎面印花对襟纱底褙子，下着大红撒花百褶裙，梳着卯发，发上带了两只小巧的金镶玉蝉，在细微处越发显出精致来。
至于林珲，小小人家仍旧是一身大红遍地金的棉纱衫，恐到了他六岁入学读书才能摆脱这一身大红的打扮。
她到的时候家里头已经收拾妥当，来往仆从皆是一身新衣，往来宾客络绎不绝，今日设宴在贾母的正堂之中，贾敏到时先进正堂见了贾母，荣宁二府的女眷也是按品大妆，贾敏到时便与贾母一道迎接。
黛玉与林珲等年幼的孙辈皆是先到三春的屋子里等着，方便往来家中的小姐们一道玩耍。
今日来得女眷之中身份最高的是南安王太妃与北静王太妃，除此之外理国公夫人、齐国公夫人、治国公夫人、修国公夫人、保龄侯夫人、忠靖侯夫人等世家公侯的诰命皆是来迎席，勋贵之间拐着弯儿都是亲戚，算起来大家都是贾母的晚辈。
众人现在花厅落座，丫鬟们上了茶，众人先说几句，眼瞧着要到入席了这才换了衣裳，到荣庆堂拜寿。
家里今日按照古礼分设的席位，众人谦让好一会儿功夫，这才入席来，按身份高低、宾主不同落座。
这头贵人们落座了，随行的丫鬟婆子也在旁边的花厅里头设了位子管待，都是来拜寿的，自然要沾沾喜气。
为这一日宴会，贾赦还专门去寻了京城里做寿宴席面最好的厨子，旁的菜也就罢了，尤其擅长蒸寿桃，一个个的只有成年人拇指长，白色的面皮上点缀着粉色的地方，扳开一尝，带着桃子的清香，到真的与桃子一个味道。
等到热菜上了，贾敏从凤姐手中接过戏单请众位夫人点戏。
“合该老寿星先点的。”北静王太妃谦让一回，笑道。
“您是老姐姐，愿意来替我过寿，已是十分荣幸，还请老姐姐先点。”贾母笑道。
北静王太妃这才接过戏单子，她年纪比贾母还年长几分，若非孙儿还未长成，如今是断不会出门，一把年纪受这样奔波的罪。
好在她身子骨英朗，腿脚灵便，耳聪目明，除了行动慢一点儿与年轻人也不差什么，她在戏单子上瞧了瞧，最后点了一曲顶顶热闹的《孙行者大闹天宫》。
贾敏又请南安王太妃点。
南安王太妃也谦让了几回，她年纪比贾母还小些，这些年养尊处优的，府上又没有什么烦心事儿，每日不过是莳花弄草，含饴弄孙，性子格外和善。
贾敏再请，她才便点了一出《穆桂英挂帅》，也是热热闹闹的戏，讲的是女子挂帅的故事。
近来三公主练兵算是都中奇闻，连《杨门女将》的戏也跟着大受欢迎，这《穆桂英挂帅》讲的是佘太君的孙媳妇临危受命，正是这个年纪老人喜欢的。
一时唱了戏了，又有耍百戏的上来。
当中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能在五丈多高的干木上攀登、跳跃，她们的衣裳又是特质过得，袖子与裙子都是特意留长了，在半空中翻腾的时候尤其好看，引得一众诰命纷纷撒钱打赏。
“好些年没瞧着敏姐儿呢。”一时上了三回菜三道汤了，众人便撤了宴更了衣，到宁国府的花园里赏荷花，又摆了好茶，北静王太妃一眼就瞧着荣光四射的贾敏，登时笑了对贾母说道，“倒是有你年轻时候的品格，甚至还更出色几分。”
“劳您记挂了，前几年跟着夫君外放，不在都中，这回回来时间也紧张，还没来得及给您下帖子，邀您家里来玩儿，您又喜欢听戏，南面新排了《长生殿》，都中仿佛还没传过来，到时候邀请您来听。”众女眷纷纷坐下，见湖中莲花开得正好，又有歌舞丝竹，正是喜庆热闹，贾敏听了她的话笑了道。
“林太太可不止要给太妃下帖子，我们在座的可都听见了，有新戏可赏呢。”缮国公夫人笑道，她也是爽利的性子，又喜欢看戏，一听贾敏这样说便忍不住笑了，“这《长生殿》我也听说了，仿佛在宫里头先开始排了，咱们外头还没听过。”
“那是跟你家相熟的戏班子，等到了都中，必然给你们下帖子。”贾敏登时笑道。
“那我们可都等着呢。”一众夫人纷纷点头笑了。
“宝玉呢？”南安王太妃新娶得孙媳妇才进门不久，她如今正巴望着抱曾孙呢，宝玉一向生得好，又委实体贴，勋贵人家的诰命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这孩子小小年纪也是个孝顺的，庙里头跪经去了，还没回来呢。”贾母笑道。
“好些年没瞧着敏姐儿呢。”北静王太妃笑着对贾母道，“你今年这个寿辰过得好，不止媳妇儿孝顺，连女儿都回来给你祝寿呢。”
“也是女婿体贴，想着我是七十的寿数，才令她带着两个外孙女、外孙回长安来给我贺寿。”贾母笑眯眯得说着。
“既如此，敏姐儿，不若把你家两个孩子带来咱们也好好瞧瞧。”北静王太妃笑道。
“不止他们呢，常听人说荣国府老夫人最会教养儿女，如今膝下养着三个孙女，可也带来给我们瞧瞧呢。”南安王太妃跟着凑趣儿道。
“孩子们年纪都小，姐妹们一道在院子里头瞧百戏呢，你们要见，我就打发人去唤她们了。”贾母笑容满面。
“我家珲哥儿最是个认人的，我便要亲自去，离了周遭熟悉的环境，他恐要哭呢。”贾敏柔柔一笑。
“快去，快去。”众人都催她。
不过走了须臾，贾敏果然领着迎春、探春、惜春、黛玉跟林珲过来。
几个女孩儿到了按长幼一字排开给众多诰命行礼，众人细细看去，见迎春温柔可亲，探春文采精华，黛玉风流袅娜，惜春倒是一团孩子，不由啧啧称奇。
林珲跟在姐姐旁边，懵懂的左看看右看看，瞧见姐姐行礼也抱着两个肉爪子朝着众人拱了拱手。
“这孩子委实可爱。”众人见他这样都笑了，一时又送上备用的礼物，姐妹几个均是玉镯、钗环、玉佩等小女孩用得上的首饰，林珲则得了一个砚台、长命锁、玉佩等物。
“你当真好福气，这几个孙女儿一个赛一个出众呢。”北静王太妃细细看了，目光落在黛玉身上，停了几瞬。
水溶跟在四皇子身边，前前后后出入宫廷里头，他虽然教四皇子教导得万事都不在家中说，可他到底身边跟着家人，北静王太妃人老成精许多事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当初六皇子与林家姑娘的婚事虽然两家没有往外说，可当初水溶是跟着四殿下去的大佛寺，往后皇上往南面急发旨意又打发佟竹筠送礼，六皇子原是重病垂危都救了回来，这样一想，她多少便猜到了几分。
只是这事儿原本也没有十分拿的稳，如今又瞧见皇贵妃传出懿旨特许林家姑娘入宫读书，且不是做公主伴读，她心中便有了底，这会子一看这小姑娘言行举止颇为不俗，到觉得有几分可惜，到底出挑的姑娘都教人下手早了，若不然再大几年，便是聘来给水溶做王妃也是可以。
倒是荣国府这几个姑娘，探春爽利倒也是做王妃的好料子，只是她偏是庶出的，到底出身上有些瑕疵了。
“这孩子生得好，我一瞧见便觉得喜欢。”堂中人多，林珲挨着姐姐坐着，不哭不闹，低头解九连环，旁的孩子三下两下解不开的便要发脾气，他却是个沉得住气的，一个套环一个套环的看，也不用旁人帮忙，权且自己思考，若是有人冲他说话，他也不论听不听得懂，抬起头来露出一笑，引得堂中一众夫人喜爱不已。
“是这会儿子跟着他姐姐呢，若是一个人呆着，坐不了一刻钟，便要起来了。”贾敏笑着替两个孩子剥橘子。
“他才多大呢？是你这个当娘的太着急呢。” 保龄侯夫人笑道。
“倒是今日怎么没瞧着湘云呢？”南安王太妃见保龄侯夫人说话，忙问道，“我还替她也准备了一份见面礼呢。”
“湘云是？”北静王太妃有几分好奇，“也是你家的丫头呀？”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寿宴（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