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寿宴（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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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头大哥家的，年龄与敏妹妹家里头的林姑娘相仿。”保龄侯夫人笑了，“原是要带她来的，小孩儿家家夏里贪凉，吃坏了肚皮，便在家里头养着呢，总是要净饿上一会子才好呢。”
“正是这个道理，小孩子年纪小，该家里头多费心照顾才是呢。”北静王太妃点头称是，“便是夏日里的果子，给孩子们吃，都要少用冰，他们脾胃虚弱，恐不能克化，等再长大点儿便好了，不用那么拘谨着照顾呢。”
“还是您老有经验，可不就是这样的道理么？” 保龄侯夫人满面笑容。
一时之间众多诰命便说起了育儿经，到他们这个年纪的，难有未生养过得，此时你一眼我一语的倒也说的十分热闹。
如此上了两三道茶，又请众人还席，南安王太妃便提了，只说今日也有空闲，院子里风和清爽，倒不如摆开了架势打马吊。
这提议倒是说道众人心坎儿里去了。
左右难得空一天出来参加寿宴，又是与往日里的姻亲故旧们一道，大家纷纷点头应允，都是当家主母，难得松散一日，一时王熙凤、秦氏、尤氏三个领着小丫鬟们布了牌桌，一行人三五成群靠在一起抹骨牌。
当头一桌坐的是北静王太妃、南安王太妃、贾母并贾敏。北静王太妃牌风如她的人，最是谨慎，必然拿定了主意才出手；南安王太妃性子直率，素来有一步是一步；贾母今日是寿星，手气倒是真的好，便是无意中点炮了，下一轮便能胡回来。
“两位王太妃、母亲，可疼疼我吧，这一下午打下来，竟是连我家去的车马钱都不够了。”贾敏今日原本就是陪客，她跟着林海外放多年，南边打马吊也是成风的，因着身份高低差异，少不了胡牌或是放水，她原本深谙其中，这会子陪着两位王太妃并贾母，少不了手底下放水，等瞧着金乌西坠，这才出口叨扰。
“瞧瞧，瞧瞧，这是敏丫头冲您这老寿星撒娇呢。”南安王太妃一听便笑了，她技术寻常，一下午下来输赢平平，倒是贾母与北静王太妃赢得多些。
“正好呢，你难得回来，没有家去的车马钱了，便在府上多陪陪你娘。”北静王太妃闻言也笑道。
“她难得回来了，我见着了便觉得心里熨帖了。”贾母笑着，先命鸳鸯抓了一吊钱塞到贾敏放在一旁的钱盒子里，“左右是玩儿呢，你不够的自个儿回去，将玉儿和珲儿留着，多陪我几日，我便替你出这车马钱。”
“往日在您眼里我是宝贝，如今对上玉儿和珲儿，可不都得退个一射之地了？”贾敏听了登时撒娇道。
“这样大的人，还撒娇呢。”贾母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又请两位王太妃入席，两位王太妃只说要告辞，贾母因此笑道，“咱们傍晚并不做什么大菜了，便随意吃些，你们留都留了一日了，正好吃了再走，且宝玉也回来了，您不是要见他么？”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呢。”南安王太妃想了想点头，对北静王太妃笑道，“您呢？溶哥儿在文华殿读书想来也不回来吃，你这些年越发难得动弹了，如今借着老姐姐的寿宴，你可不许先走了。”
“咱们难得聚得齐全，便一事不劳二主呢。”北静王太妃想了想到底同意了，她如今记挂着替孙儿选王妃的事儿，眼下朝中皇子也多，若不早些下手，往后指不定选不出出挑的来，她甚至想着贾敏这几年在南边，若是都中闺秀没有合适的，她那头牵线人面广上几分，也不知道能不能选一个合适的。
晚膳果然如贾母所说订的简单，如保龄侯夫人、修国公夫人等早早告辞了，南安王太妃与北静王太妃又留了一会儿，到底告辞了。
“你们自去吧，我留着敏儿并迎丫头、探丫头、惜春丫头说说话呢。”白日里翻了一出，到底有几分困倦了，贾母倚在榻上留贾敏说话，在她们旁边，迎春、探春、黛玉、惜春正逗着珲哥儿解九连环。
方才坐下，丫鬟便来报消息，只说宝玉回来了。
“且叫他进来吧，也难为这孩子了。”贾母一听便笑了。
“上回来见您就匆匆见了一面，偏还是在用膳的时候，都没能仔细看看，也不知是怎样出众的人物才能教您当成了眼中宝呢。”贾敏见母亲满面笑容的样子登时就笑了。
“这孩子心诚实在，如何教我不偏疼？”贾母登时笑了，一时小丫鬟们争着打起帘子来，一个身着银红撒花半旧大衫的童子从外头进来，先朝着老太太行了礼，这才抬头冲贾敏行礼。
“这孩子生的真好。”贾敏见他抬起头来，果然生的面如傅粉、唇若涂脂，便是不笑之时嘴角也带着几分温柔多情，她一笑不由称赞道。
“来见你林姑妈和你表妹、表弟。”贾母登时笑着冲他招招手。
“这个妹妹我见过！”上一回在上房留饭，宝玉并未细细看过，这会子有空了先瞧见林姑妈这样气质卓绝的女子他便觉得亲切，如今再细细看林姑妈家的女公子，才觉得这世间万千精华果然都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你可不就是见过么？上回子你林姑妈带着林表妹、林表弟来了，席间你们匆匆见了一面。”贾母笑道，“你倒是记性好好，竟是还记得。”
“原本便就觉得熟悉，如今再见可不就是远别重逢了。”宝玉因此笑道。
黛玉前头与殷佐相交，殷佐素来也是有一说一的赤诚之人，两个孩子可谓无话不谈，此时听得宝玉说话，见他言语亲切，不由想起殷佐说的他落地便瞧着四殿下便觉得熟悉，此时不由忖度着，“想来人天生合该做兄弟姐妹的。六殿下也说他还在襁褓中一见四殿下便觉得亲切，定是要长在一处，如今我瞧见宝玉觉得熟悉，想来也正是我们天生有一段兄妹因缘，如今看来六殿下竟也没诓骗我。”
“妹妹素日在家做什么？”宝玉一面说着一面在黛玉身边坐下，瞧着珲哥儿眼巴巴的盯着几个姐姐解九连环，见他过来，冲着他露出一个笑容，不由一怔。他素来只觉得女孩儿天生便是水做的，男子都是须眉浊物，如今见着这个年幼的表弟，方才觉得便都是须眉浊物，那石头跟玉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不过是读书、或者做些女孩儿的消遣罢了。”黛玉既然觉得他是兄长，想着殷佐十分依赖殷臻的样子，便忍不住想，自己如今也是有兄长的人，是以听见宝玉问她，登时便笑了。
“妹妹读书，读的什么？”宝玉道。
“学了《四书》，尚且读《五经》呢。”黛玉轻声道。
“合该是你姑妈教养的太严格，她小人家家的才读这样多的书。”贾母听了便笑，若是女儿喜爱读书，她自然不反对，就怕小孩儿一味痴迷其中，反而伤了眼睛，也怕这些个年轻姑娘将书看多了，反而套进去出不来了。
“瞧您说的，我幼年时候可不也这样读书的么？”贾敏闻言笑道，“您年轻的时候可也没少看书，只是如今才更喜欢听戏呢。”
“你呀，为娘一句话，你便有一箩筐的跟着来了。”贾母听了大笑，“这边是书读多了的坏处，一张口便是一车轱辘子的话，女婿也不嫌弃你聒噪呢。”
“那也是您疼我，才学了这样多呢。”贾敏笑道，“倒是宝玉，平日在家里做什么？”
“也是读书呢，只是如今年纪小，读的不多罢了。”贾母笑道。
“养孩子上，我是不及您的。”贾敏见母亲的样子倒是将嘴里的话吞下肚了，她这会子住过来，时间还不长久，可家里头的风气瞧着很不是当年的样子，掌家的如今是琏儿媳妇儿，瞧着是个精明的人物，可到底许多事未在外头经历过，一双眼睛也就只盯着府里，却忘了外头的世道已经变了许多——可母亲是上了春秋的人物，她又是出嫁的女儿，哪里能时时刻刻冲着娘家指手画脚呢。
“只要孩子喜欢读书，养的住性子，能知书达理，通懂世情便是好的了，又不指望他真的中个状元去呢。”贾母拍拍她的手。
“妹妹可有玉没？”宝玉见黛玉领着林珲迅速拆着九连环，不由在她身边坐下来。
“玉？”黛玉一愣，她往日听母亲说过，外祖母家的这位表兄是衔玉而生的，想来问的应该便是这块儿玉了，“可是哥哥出生的时候带着的？这东西想来是个稀罕物什，我却是没有的。”
“哪里算的上稀罕，妹妹这样品貌的人物都没有，竟是我一个人有！”宝玉眉头一皱，登时解下那玉便往地上摔去，唬得周围人都变了脸色，忙不迭的拾起来。
“你妹妹原是有玉的，她这回跟着你姑妈北上，就留着你林姑父一个人在南面，他思念女儿，可不就是将玉留在身边做一个念想么？”贾母急得搂住他，哄道。
“姑妈，可是这样？妹妹当真也有？”宝玉这才泪痕满面的瞧着贾敏。
“正是老太太说的话呢。”贾敏点头道。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寿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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