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见闻录之涵湘行》风小雅

33、番外一·星炼（三）

　　四年后，星炼十五岁，若篱十八岁。
　　这一年，若篱顶着下任月神的名号，在星炼的保护之下，周游列国，声名鹊起。
　　这一年，她们又见到了他。

　　那时，他已是连赫国的兵马大元帅，执掌十万御林军。
　　再见时，她们已都不是年少青涩的模样，尤其是若篱。
　　当年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
　　那时，她每日不离嘴边的就一句——为什么？
　　后来，她便不再是那样没心没肺的样子。
　　她开始沉默寡言，只有在她和星炼两个人的时候，她才会笑一笑。
　　只是那笑中，再没了星炼初见她时的那种明朗清澈。

　　星炼很困惑，她很想回到过去，回到她们一起修习的时候，虽然艰苦了些，但两个人在一起，那也成了一种快乐。
　　只是，她也清楚地知道，她们回不到过去。

　　逆转时光，外人说来轻巧，其实那是要以生命为代价的。
　　所以，她希望楚昭南再不要在她们的生命里出现。
　　所以，占完卦从皇宫中出来，在宫墙内再次见到楚昭南的时候，星炼手中的利剑毫不迟疑地出鞘，只差那么一点，她就可以杀了他。
　　只是，若篱挡在了他身前。

　　她的颈上有寒芒逼出的血丝。
　　星炼仓促收回手，心下后怕，刚才自己若是偏了半分力道，此刻死的就是若篱了。
　　若篱并不顾颈上的伤痕，她转过身，盯着他，只问了一句。
　　“楚昭南，你可愿意娶我？”
　　楚昭南惊讶。
　　星炼则是震惊了。
　　若篱是神无宫的圣女，她的言行，不仅代表她自己，更代表着神无宫。她知道，师父是绝不会允许她这样任性。

　　星炼上前拉住若篱，想要制止她，奈何，若篱的态度很坚决。
　　“楚昭南，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愿意娶我？”
　　一直以来，她都是那样的执拗。
　　喜欢一个人，便死心塌地地喜欢了八年。
　　从卦象上，她知道他在这里，便和月神说了谎，说她已经十八岁，想在接任月神前外出历练。
　　实际上，千里迢迢只为他。
　　什么圣女身份，什么月神名号，她都不在乎，她蛰伏了四年，就为了能见到他的这一天。
　　若篱哭了，她执拗地问着，楚昭南，你到底……

　　“愿意。”
　　“我愿意。”
　　她的问题没有完，他已经牵起她的手，给出了他的回答。
　　这句我愿意，楚昭南同样等了许多年。
　　他们已经错过许多年，不能再继续错下去。

　　在元帅府的这些日子，若篱恢复了一些原先的样子，她开始越来越多地说话，也开始越来越爱笑。
　　这让星炼有一些欣慰。
　　但她要成亲，带给星炼更多的，是担心。
　　若篱行事虽然低调，但她有圣女这样的头衔，一举一动不受瞩目，很难。
　　星炼知道，许多有心人，肯定已经知道了圣女要成亲的消息。
　　尤其是神无宫，星炼不敢想象，当师父知道以后，她会有怎样的反应。
　　无论何种反应，她知道那都是不利于若篱的。

　　她曾想过劝若篱赶紧逃跑，自己殿后。
　　只是马上又想到，纵是逃，又能逃到哪去？
　　她们的本事都是师父教的，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抓回去。
　　多么讽刺啊，她们原以为已有了赖以生存的资本，到了最后仍是别人手上的一副玩偶，逃不过，挣不开。

　　她们在元帅府待了七天，这期间，金戈国的丞相来犯，带来三大力士，楚昭南一人挑三，连胜三局，一时成了王都佳话。
　　星炼觉得每天都像凌迟一般，若篱却很自在，每日和楚昭南如胶似漆。
　　不出所料，师父知道后，很生气，她派出宫中影卫抓若篱回去。

　　那天，楚昭南不在府中，去城北大营巡视去了。
　　那之后的一天，便是他的成亲之日了。
　　而之后的好几天，他已提前向皇帝告了假，他要好好陪陪新婚妻子。
　　影卫抓若篱的时候，星炼没有出手，那是她敬如母亲般的月神派来的人，而且，他们也没有伤害若篱。

　　若篱临走前，对她说，“星炼，我真的很羡慕你。”
　　星炼以为自己已经明白很多事情，可是，这句话，她听不懂。

　　若篱被带走了，星炼却被影卫带到一所宅院，留了下来。
　　星炼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师父不是说自己是若篱的暗使，要时刻保护在她身边的吗？

　　月下中庭，楚昭南树下独酌。
　　酒很烈，他的心很冷。
　　她来了，她又走了。
　　空气中似乎还留着她的发香，才短短七天，七天啊！
　　她那样猝不及防地出现，给他满心欢喜，又那样猝不及防地消失，打得他措手不及。

　　若篱，明日就是我们的成亲之日，这府中大红一片，你却说走就走了，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吗？
　　好啊……好……
　　这么多年，他有过很多女人，但是真正入他心眼的，却只她一个。
　　可是她，竟然这样待他！

　　若篱……若篱……你回来好不好……
　　酒意微醺之时，他似乎看见若篱在冲他微笑，那关切的模样，楚昭南刹那间就动情地吻了上去……

　　没过几天，连赫国的皇帝请星炼进宫，让她占卜一卦。
　　星炼疑惑对方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轿中，星炼将前几天，师父派人捎给她的亲笔信摊开，细细在脑海过了一遍。
　　当那龟背壳被明灭的炭火烫开几丝裂缝，星炼很神奇地发现，自己的脑海竟出现了许多她从未见过的景象，恰巧还与皇帝所求相关。
　　星炼简短地说了几句，皇帝听了，蹙起眉，然后让她退下了。

　　星炼心中有很多问题想问师父，于是，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神无宫。
　　回了神无宫，星炼先去找若篱，她很高兴地发现若篱并没有受什么责罚。
　　她心想，师父还是疼爱若篱的，不忍心伤她。
　　这时，她听见若篱冷淡的声音。

　　“星炼，我要你帮我逃出去。”
　　她从没见过若篱这样冷漠的样子。
　　而若篱接下来说的话，更让她心惊。

　　“星炼，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可以和昭南在一起，都是因为你！”
　　“这么多年，众人尊我为圣女，说我天赋异禀，天命所归，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些年，我刻苦地学习占卜技能，可这些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呢？”

　　若篱突然发了疯一般地钳住星炼的双臂。
　　凭星炼的武功，她可以轻松制服若篱，但她却没有这样做。
　　因为，她从没见过若篱这般歇斯底里的模样。
　　若篱的心中有太多的不甘与怒火。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你才是真正的圣女，这么多年我顶着圣女的名号，也都是为了保护你！你说，她们为了让你尽快强大起来，甚至想出这么个法子来骗你，是不是很聪明？事实证明，的确很有效是不是？你在各方面都这样的出色！”
　　若篱突然有几分惨淡之色。
　　“可是我呢？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被选中的偏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