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7、刺客(上) ...
-
傅子风带队回来时,杜栖霜陪着杜栖烛在路边恭候,傅子风忙下马驱前行礼:“贵妃殿下,千金之体,站在路边,实在不妥。”
杜栖霜和杜栖烛同时莞尔,笼纱说他是不妥将军,果真不冤枉他。
傅子风也是无可奈何,才用“不妥”两字,总比用不行,不可,不当等等否定词显得委婉一些。
名门贵胄家的公子,小姐,对你彬彬有礼只是家教好,素质高,实则都是骄纵又骄傲的,言语之间得罪了,日后都难以相安。
尤其是杜栖霜和杜栖烛,傅子风不能说自幼看大,也是看得差不多的。
杜栖霜的性情就不用说了,他若买你的账,横竖都行,他若不买你的账,你就是横竖都不行,分分钟跟你横眉冷对,对抗到底。
所以,傅子风得尽量哄着他,而且,傅子风也愿意哄着他,这才是重点,傅子风也察觉到了。
杜栖烛就更厉害了,家里唯一的女娃子,惯的没边了。她美貌聪慧,平素表现的温柔贤淑端庄,那得看她的心情,刁蛮任性才是她的本性。却又学的和她哥杜栖凝一样,表面温顺含笑,实则手里握刀。
傅子风听说,进宫为妃就是杜栖烛自己的主意,谁也拦不得。皇上李宗绝非明君,但是近年来,君行有所端正,若是杜栖烛入宫后,能规劝圣行,广施贤德,那就是国家之幸了。
所以傅子风对于护卫杜栖烛入宫一事,欣然愿往,只期盼能平安顺利完成使命,也算不负人所托。
可是,无论杜栖烛还是杜栖霜,还是小孩儿心性,一天天花样百出,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要那样,傅子风只能是尽可量地拦着。
实在拦不住了,再由着他们折腾。就这样,他们还错过或是延误了不少路程安排和行程时间,害得好几个州府要么是久候不至,等的心焦,要么就是尚未准备好迎接仪式,这边仪仗已到,手忙脚乱一团糟。
杜栖烛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当然也无人敢对贵妃殿下予以诟病,但是矛头可是都对着傅子风去了。
傅大将军这是故意为难我们吗?傅大将军完全不顾同朝之义啊!傅大将军的能力与传闻似有出入……直接的,委婉的,夹枪带棒的,反正各种不好的风评都是冲着傅子风去了。
当朝为官,就是怕有损风评,傅子风本来就和这些朝臣们不太熟,原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与大家熟识熟识,相交相交,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尤其是官场。
如今可好,交情没有,反倒是落了埋怨,添了误会,甚至连他的人品和能力都被质疑上了。估计朝廷那里,上表弹劾他的奏章得有一箩筐了。
唉,可傅子风这委屈和谁说去。杜栖烛和杜栖霜肯定是听不懂,也不会理会的,就是“不妥”说多了,还惹他们笑呢。
傅子风久经沙场,精于带兵,善于察言观色,他那“不妥”两字说出来,杜栖烛和杜栖霜就笑的这么好看,定是在腹诽自己呢。
“傅大哥多虑了,”杜栖烛微微福礼:“若真有什么凶险,傅大哥这会儿赶过来,也不及相救了。”
傅子风再躬身:“是臣护卫不周,若贵妃殿下有失,臣必以死谢罪。”
杜栖烛叹气:“傅大哥就一定要将烛儿送到宫中去吗?”
傅子风微怔,杜栖烛已经冷了脸,回转篷车去了。
“家姐任性惯了,傅将军勿怪,傅将军请先去更衣吧。”杜栖霜施礼。
“多谢四公子。”傅子风回礼。
傅子风脸上还有焦黑,官袍也有污损,他抱拳行礼时,左手背上的伤口分外刺目。
杜栖霜忽然觉得傅子风也挺不容易的。
“还未拜谢傅将军的援手之情。”杜栖霜再躬身为礼。
傅子风的目光也落在自己手背上,碎竹入肉很深,总算是未伤到手上筋骨,如今伤口处凝结着黑血,依旧是丝丝拉拉的痛。
“无碍的。”傅子风道:“四公子无须挂怀。”
杜栖霜再微欠身,举步欲行,又停下脚步:“若是家姐不许傅将军烧毁那片杀人藤又如何?”
傅子风微微一笑:“那子风只好领抗命之罪了。”
傅子风拾整换新,将那几名被藤蔓所杀的禁卫名单列出来,誉写讣文通报,向朝廷申领抚恤,又喊青峰从账上支取一些银两,先发放给他们的家属。
青峰打开篷车的拉门,一瘸一拐地从外间走进来,应了傅子风的吩咐,仔细收好公文,等到驿馆再去办理,傅子风问他的伤处理了吗。
青峰闷声道:“是,已对着铜镜自己处理好了,现在还痛得紧。”他又想起傅子风的手伤,看过去,傅子风的手背上已缠好了一圈白色的绷带。
“将军的伤不疼了吧?”青峰想起那时的情形,觉得他家将军这点皮肉伤受的挺值。
傅子风嗯了一声,又去看手里的文蝶,青峰只好退出去,关上拉门。
傅子风这才将自己的手掌放在眼前,仔细看看,回想起那时的情形,自己的手心在杜栖霜光洁的脸颊上轻轻一按……
葡州州府的迎接官员多迎了六七里出来,傅子风刚端了茶,只好放下茶杯,迎了出来。
“蒲州知府恭迎贵妃殿下。”六七个有品的官员,带着几十名官差,列队相迎。
傅子风抱拳回礼,代贵妃殿下道一声辛苦,请几位官员上他的篷车用茶,再启程,由当地官差开路,前呼后拥地,共同往驿馆前行。
进了篷车,大家再客套一番,分宾主落座,再客套一番,举杯喝茶。
放了茶,蒲州知府问道:“傅将军来时,可曾路过蒲州的葡萄贡园吗?”
傅子风道:“那一片葡萄园吗?子风已奉贵妃殿下之命,全部烧毁。只是不知,原来还是贡园。”
那一片葡萄园确实是蒲州贡园,园里所采的葡萄,是要八百里加急,送到皇宫里去的。
众官员听说葡萄园被烧毁了,一时表情各异,都没有做声。
“列位大人没有发现,这贡园有异样吗?”傅子风问。
怎么没发现啊,这贡园自三年前起,就怪事频出。
每到结实之时,侍奉园子的百姓就会无故失踪,派去采摘葡萄的百姓和差役,也常无端不见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百姓都传言这贡园闹鬼,却谁也不敢到朝廷那里去回禀。怪力乱神,这是死罪。
官府也曾派人前去调查,不是一无所获,就是连派去的人也有去无回。
到了后来,官府再是如何重赏,也无人再敢去这园中劳作。可是说来也怪,这葡萄园便是无人打理,依旧不曾落败,春生夏长,秋日结实,果实又大又甜。
皇上李宗还特别爱吃这园里的葡萄,所以蒲州这里也不敢怠慢,每年到了果实成熟,需要采摘进贡之时,都要重金悬赏,招募敢入园采摘之人。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总有些不信邪的本地人或是外地人应召出去了,然后有去无回,然后,在某一天清晨,就会有几大筐采摘好的新鲜葡萄,放在路边,等着官差去收。
这情形就更是诡异,但是能交上皇差,还能领封赏,诡异就诡异去吧,当地州府干脆就当啥事也没发生过,还禁止百姓传言,否则一律收监问斩。
于是那座葡萄园就得以继续留存,本地人都知诡异,避而远之,外地人若是路过,那就各安天命吧。
但是瑾贵妃入京,也要经过此处。蒲州府衙接到朝廷通报的行程后,可不能再安心坐着了,他们立刻重金厚赏了一名官差,让他在贵妃来的时候,去官道相迎,请送亲团队,无论如何,也不要步下官道。
但是傅子风这边,并未看到通报的官差。
“确实有些异样,只是州府尚未处置。”蒲州知府打着官腔道:“不过州府已发了告示,并在路旁悬牌通告百姓,此乃贡园,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傅子风微微一笑,尚未处置,只怕是无力处置,那些路旁悬牌估计也都被那些藤蔓毁去了。
“既是贵妃殿下令谕烧毁,那当然应该照办。”蒲州知府忙再对傅子风举杯,以茶相敬:“傅将军劳苦功高,劳苦功高啊。”
其他人也都各收了心思,一起举杯相陪:“傅将军英勇。”“傅将军劳苦功高!”众人频频举杯,一团和气。
蒲州驿站刚刚修整一新,打扫的洁净,装饰的也清新,尤其一座小花园,颇有些景致。
杜栖烛放了小兔子在草地上遛弯,她自己坐在紫竹的秋千架上,笼纱轻轻地推着秋千,秋日日暮,微微风凉。
傅子风和傅栖霜在花厅喝茶,风亦台和风亦榭相陪。风亦榭先道:“我只知道傅将军刀法不错,原来剑术更是高超。”
杜栖霜纳闷道:“傅将军不是家传武功吗?”
傅子风点头道:“确实是家传武功。”
“那怎么小语不会?”杜栖霜问。
“子离公子也不会吧。”风亦榭含笑。
傅子风解释道:“傅家家传武功很多,但是扶风剑法只传长子嫡孙,且傅家还有祖训,非到生死关头,不许擅用。”
哦,这样解释也说的通。
“看来傅将军果真是深藏不露。”风亦榭道:“若是有机会能一见傅将军的真实功力就太好了。”
傅子风正要再谦逊两句,忽然起身便往院中跃去:“有刺客!”
杜栖霜听见“刺客”两字时,傅子风的身形已到了院中,并将秋千中的杜栖烛连同秋千一起荡向高空,顺手将笼纱推开。
“咔嚓”一声,紫竹的秋千已被一柄长刀如切豆腐般劈掉了一块儿,这是因为傅子风的凌空一掌拍偏了他的刀锋。
随后而至的风亦榭已是凌空而起,稳稳地接住了秋千,风亦台几乎是同时跃落到风亦榭身侧,和他一起扶了秋千,杜栖烛飘身落地。
笼纱也跃过来,扶住杜栖烛。风亦亭和杜栖霜也赶到了。
一个蒙面黑衣人,手拿钢刀,静静地立在傅子风对面。
风亦台,风亦榭和风亦亭都是神情凝重,刺客只有一人,却是绝顶高手。
杜栖烛和杜栖霜也从众人的凝重神情看明白了,这个刺客,厉害!
“带贵妃殿下先走。”傅子风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