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管中窥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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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金银在任何一个年代都是硬通货。
欺诈惯犯千奈美在一个钟头之前就用幻术从当地村民那里换来了两间设施齐全的客房，顺便还打听清楚了如今是天文十九年，没记错的话再过不久织田信长都要继任家督了。
随便一选而已，竟然挑了个最乱的战国时代。
千奈美：不愧是我。
来都来了，当然要吃饱喝足换身衣服，顺便领略一下古日本的风土人情再走才算值回票价。
即使千奈美并不喜欢历史，但作为一个现代人，难免还是对鼎鼎大名的战国存有几分好奇。
反正在不知道具体坐标的情况下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现代，与其待在空无一物的本丸里和不太熟的刀子精们大眼瞪小眼，还不如多在战国逛一逛。
而且千奈美感应到开启界门的坐标在穿越后就切换成了自动跟随机制，再加上时间流速不同，所以稍微停留几天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距离界门最近的这座村庄依山傍水，还紧挨着武藏国主城，时常有旅人落脚借宿。
相较于那些封闭贫困，并且不太开化的村子而言，已经算得上是富裕了，所以几乎家家户户都用得起灯烛，拿来招待客人的空房里还讲究地铺了砖，提供的被褥不说完全崭新，也是仔细浆洗干净后在太阳底下晒透了的。
千奈美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衣食用度从来都很奢侈，睡过最差的酒店也至少有五星级，自然瞧不上这种落后又简陋的环境。
不过有空降本丸被迫荒野求生睡地板的经历在前，千奈美倒是忍着没有臭脸发牢骚。
主人家热情地送来了晚餐，一碟酱菜，一块鱼干，还有一碗清粥。
吃野果都快吃得哕出来了的千奈美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嚼糠咽菜了，但这并不妨碍她在填饱肚子之后放下碗骂娘：“难吃死了。”
“姬君，这已经很丰盛了。”一期一振无奈地安慰道，“主人家都没有我们吃得好呢。”
“你们明明是刀剑，也要吃东西吗？”千奈美抬手一指旁边狼吞虎咽毫无吃相的大包平，“像那样。”
“唔？”大包平疑惑抬头。
“……虽然不吃也没关系，但还是会有饥饿感的。”一期一振扶额，突然觉得在主君面前有点丢脸，“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明天去附近的大城逛逛吧，你们一会儿去看一看能不能买到马车。”
两个良知尚存的付丧神，颇为不安地问：“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幻术的时效很久，足够撑到主人家花用出去了。”千奈美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
“可是下一个收银的人，不就遭殃了吗？”大包平一下子没忍住说了出来。
千奈美觉得这刀子还挺杠，冷哼一声：“那关我什么事？你现在还不是跟着我白吃白住吗？”
好有道理，大包平竟然无从反驳。
“姬君，您这是歪理。”一期一振摇着头叹气。
“我从不标榜自己是个好人，如果你愿意操那个圣人的心就赶紧去拯救苍生吧。”千奈美冷淡的表情中流露出一丝不屑，“得了便宜还卖乖。”
千奈美的话太真太直，堵得一期一振哑口无言，只好温声服软：“我只是于心不安。”
“骗我的时候也没见你于心不安啊。”千奈美一针见血地补刀。
于是一期一振又闭麦了。
等吃完了饭，千奈美就把两个付丧神赶出了门，催促他们去找马车，自己则心安理得地早早入睡了。
一夜相安无事。
次日清早，垂头丧气的大包平敲响了主君的房门，“千奈美大人，没有找到马车。”
吱呀。
睡眼惺忪的千奈美站在门后，懒洋洋地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那就接着找，牛车总该有了吧？总不可能让我徒步去府中城。”
“我说了今天要走，就不能是明天。”
“我可以给您当轿子……”大包平不太自然地别过头去，“就和先前一样。”
“去找。”千奈美面无表情地说。
“是……”
大包平刚准备要走，就见一期一振带着笑意迎了上来，“姬君，我打听到今天会有商队路过，我们可以搭个便车。”
“做得好。”千奈美的神色一扫阴霾，原本几乎要凝出冰晶的眼眸轻轻一弯，那冷光便消弭在了些微笑意当中。
日本多山地，千奈美留宿的村子虽然距离武藏首府很近，但都是不好走的土路。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刚一走上主干道就遇到了商队，并表示愿意（有偿）带他们一程，行商见千奈美奇装异服出手阔绰，还敢挑这个时节在外行走，两名随侍的武士又都是器宇轩昂之辈，便不敢随意敷衍，分了一辆空车供他们乘坐。
战国时期的马车减震比较差，道路又不算平坦，颠得人直犯困，再加上今天千奈美起了个大早，精神不太好，所以很快就靠在一期一振肩膀上睡着了。
感觉到主君有些冰凉的发丝挨挨挤挤地蹭着他的脖颈，付丧神一动也不敢动，挺直腰板目视前方，僵硬成了一尊石像。
在途径一条山道时，商队突然停止了行进。
“……外面在吵什么？”
千奈美被一阵骚动吵醒，拧着眉心睁开了眼。
在车轸上守备的大包平按着刀柄，时刻保持着高度警觉的状态，一听见千奈美的声音，就掀开布帘探头答道：“听说是要给占了山的大妖怪进贡。”
“什么妖怪这么霸道？”千奈美直起身来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
“没听清楚。”大包平摇了摇头，“需要我去查探一下吗？”
“姬君放心，我们会保护好您的。”一期一振信誓旦旦地说，一双金瞳好似某种宝石切面的棱角，正闪烁着冷冽的寒芒。
不用亲自动手当然好了，别瞎掺和就更好了，于是千奈美勾着大包平胸前的流苏，把他扯了进来，“别管那么多，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就是了。”
车厢狭窄，大包平一个重心不稳，直直栽进了千奈美怀里。
一种特殊的冷冽香气蓦地涌入鼻腔，使他不禁悬起了心，一时间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许多。
从千奈美轻薄的真丝裙下透出的热气蒸着他的脑袋，让大包平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像是被泡在了醋里一样，已经酥软得不像话了。
然后，一只温软的手落在他额边，仿佛带着电流的指尖轻缓地划过了他的鬓角和耳垂，最后狠狠地钳住下颚，强令他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还不起来？”
大包平全身发麻，恍若未闻。
最后还是一期一振扯了他一把，在千奈美发火之前将大包平解救了出来。
“这辆车上还有人？”
一个粗嘎嘶哑的怪声在车外响起，就像是沙石划在玻璃上一样难听，隔着布帘还能隐约看见一道完全不似人形的巨影。
锵。
一块石头被掷进车厢，直冲千奈美面门而来，一期一振当即抽刀，一举将其挑飞。
大包平惊怒，连忙将她护在身后。
“……嗷！”
飞回去的石头似乎砸中了外头的怪东西，让它发出了一声吃痛的嚎叫。
随后它一连朝车内丢了好几颗石头，却都被一期一振挡了下来，于是气急败坏地吼道：
“给我滚下来！”
***
混乱的大争之世是孕育英雄的摇篮，同时也催生出了无数魑魅魍魉。
邪魔不尊礼法，也不敬苍天，因此妖怪横行，祸乱乡里的传闻在战国往往屡见不鲜。
而恶罗王是邪魔中的邪魔，他蔑视世间一切规则，更加无法无天，麾下供其驱策的妖怪都快赶上百鬼夜行那个规模了。
凶悍至此，就是出云神国都难免坐立不安。
恶罗王好奇心很强，少有闲得下来的时候，就像个到处闯祸的恶童一样，成天满世界地搜罗让他感兴趣的玩具。
由于行事太过随心所欲的缘故，恶罗王在民间的名气也很大，关东的贵族但凡寻摸到点什么珍奇宝贝美酒佳酿都得藏着捂着，点兵掐架也会尽量避开他经常出没的地区，以免不小心招了恶罗王的眼，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然而恶罗王其实不会有意识地去找人类的麻烦，准确一点来说，一切弱小的生灵都并不被他放在眼里，更谈不上针对了，他作恶的最大动机就只是觉得这么干比较有趣而已。
恶罗王也不喜欢人类因为恐惧而丑态毕露的样子，虽然一开始会被他们屁滚尿流的反应逗笑，但是后来见多了就觉得没意思了。
很无聊。
这种时候就应该热闹起来才对，恶罗王想。
于是他堂而皇之地穿过因为自己的出现一瞬间变得噤若寒蝉的闹市，选了一座看起来最气派的宅邸，然后一脚踹开了这家人的大门。
恶罗王的初衷只是想找点酒和肉，再抢个歌妓回去表演，今晚就能睡个好觉了。
走进门，迎接恶罗王的是数十个一看就不可能会跳舞的武士，他们举着刀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呜呜渣渣地就冲了上来。
人会因为被一群蚂蚁挡住了去路而停下脚步吗？
反正恶罗王不会。
倒下的烛台引燃了这座豪宅，在冲天的火光中，人们仿佛不知疲倦般地尖叫着想要逃离不断崩塌的屋舍，就算摔倒了也会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继续奔跑，好像正在举行一场热闹的宴会。
恶罗王喜欢热闹，站在火场当中拍手大笑。
大闹一场之后，神清气爽的大妖怪踏过面目全非的残垣断壁，找到了没有遭到火势波及的酒窖，醉倒在了已被烧成灰烬的废墟中。
恶罗王睡了一天一夜，再醒来时就发现还剩下半坛酒，于是美滋滋地提在手里一边喝一边往城外晃悠，好在现在是傍晚，街上没有人，否则肯定又会引起骚乱。
“贵族老爷又在强征人去服役了，你明日一早便走，去乡下躲躲。”
城中安静极了，除了一些细微的蝉鸣几乎听不到任何响动，直到恶罗王走过一处民居，靠着过于灵敏的耳力才捕捉到了屋内的谈话声，是个音色尖细的妇人。
“可是现在到处都有妖怪横行……”一道年轻的男声迟疑不定地说。
“前些天有妖怪拦了进城的商队，结果被护卫贵族小姐的武士斩杀了呢，最近城外应当是安全的。”
“竟能招徕到如此神勇的武士，真了不起。”
府中城周边凡是靠近山林的村落，几乎每年都会遭到妖怪的洗劫，就是城主都免不了俗时不时地被打秋风，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眼见着近年妖患愈演愈烈，猛然听见这起传闻，也算一个鼓舞人心的好消息了。
“听闻那位小姐生得比仙姬还美，若家里不为她配上得力的武士，恐怕处境就危险了……”
“那武士再厉害，又怎么能匹敌恶罗王，前日才将闹完一场呢……”男声越来越弱，“还是不走了吧，我与你在一起也好互相照应。”
“人家指定瞧不上咱这三瓜俩枣。”
“好吧……”
“要我说，若不是你要被抓去劳役去给那些贵族老爷重新修那什么狗屁宅邸，恶罗王此举简直就是大快人心。”
“你小点声！当心被人听见……”
墙外，倚着一棵歪枣树看月亮的恶罗王喝完最后一口酒，随手将空坛子一丢，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莫名开始发笑：“武士和仙姬啊……”
“什么声音？！”
夜话的夫妇被酒坛碎裂的脆响所惊动，小心翼翼地将窗户推开了一道缝隙。
微凉的夜风无孔不入地钻进了房中，只见后院的枣树下躺着几块尚还散发着酒气的陶片，而喝酒的窃听者却已经没了踪影。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管中窥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