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藏]活着这件小事儿》斛斯扇

43、第 43 章

　　唐青流莫名其妙地回头去看，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推门进来的人竟然是叶昭阳。
　　叶昭阳进了门来看见他，也有些意外。而紧随其后踏进门来的自是奚炎，他见了唐青流，惊讶地挑挑眉，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个眼神，又默契地各自转开了目光。
　　奚炎行了个佛礼，道：“大师有礼，不知有客在此，打扰。”
　　叶昭阳也跟着行了礼。
　　老僧面容枯槁，唯有一双眼还算明亮，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几番，落定在叶昭阳身上，缓缓地抬起双手回礼，道：“既然来了，就坐罢。”

　　二人依言在茶案边的竹椅上坐了，很快又有低眉顺眼的小僧进来上了茶，又退出门去。
　　老僧收回目光，垂眼看着自己面前始终未动过的那杯茶，继而又抬起头来，第一次将目光放到了唐青流身上，开口道：“所求何事？”
　　唐青流微微一怔，道：“想问大师是否知道这寺庙之下，所埋藏之物的来由。”
　　老僧颔首，又转向奚炎道：“所求何事？”
　　奚炎道：“来为故人求一段地藏经。”
　　老僧颔首，再度转向叶昭阳，照旧问道：“所求何事？”
　　叶昭阳沉默片刻，道：“叶某无所求。”
　　老僧道：“人之在世，莫无所求。你所求的却是最难。”
　　叶昭阳与他对视片刻，忽而唇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轻声道：“或许如此。”
　　老僧便又转回头去，对唐青流道：“下个庚子日，大凶之时，你们来此罢。”
　　唐青流迅速将这句话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方不疾不徐追问道：“我们？”
　　老僧用眼神一一点过三人，道：“万般苦楚，皆有出路。”接着他又转头向奚炎道：“出门时，自有人前来招待，将故人之名与生辰留下，亡魂自然可度。”
　　说完这句话，他又入定般闭上了双眼，不再理会三人。

　　幽喃坐在警局一处小办公室里，费劲地辨认着口供记录上蚂蚁爬一般的字，看了几段便没了耐心，往摊开的档案夹上一趴，唉声叹气起来。
　　这种文风啰嗦又字迹难看的记录实在是太挑战他的耐性了。
　　唉声叹气了片刻，他还是认命地爬起来，继续挨个字地辨认起来。
　　越读，他就越觉得这份口供有问题，动机和行凶过程完全像是瞎编的，但时间地点等要素却都还对得上。若是外行人看了说不定会觉得贴合，只是在他这个第一时间到了案发现场，又目睹了尸体变化过程的基地成员眼里，这实在天马行空。
　　如果这个案子真的跟血噬有关，那么警方迟迟无法结案自然可以理解，但是，那只血噬呢？化为兽形的它，又能在那个人头攒动的游行现场逃到哪里去？
　　如果不是血噬，而且这个嫌疑犯又是真的凶手，那么他为什么要提供这样一份毫无说服力的口供呢？
　　幽喃仰面瘫在椅子里，愁眉苦脸地思考了半天，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果然还是算了。”他喃喃道，“这么复杂的事情不适合我。”

　　下个庚子日？
　　这叫法实在是太……久远了吧。
　　唐青流出了寺庙的后院，就立刻掏出手机准备搜索一下这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在这个年代还会用干支历法来约定时间的，他长这么大也没见过第二个人，而这个人竟然还是生活在安格拉小镇的一名僧人。
　　奚炎在院门口遇到了双手奉上纸笔的僧人，正按照僧人的指示在泛黄的宣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丹尼的生辰年月时，忽听身边的叶昭阳开口道：“是十九日。”
　　奚炎回头一看，叶昭阳正注视着几步之外的唐青流。
　　唐青流正忙着点开各种搜索页面的手一顿，抬起头来看向叶昭阳。
　　叶昭阳迎上他的目光，又提高了些音量重复了一遍：“是十九日，庚子日。”
　　唐青流这才反应过来，默然两秒后，说了声谢谢。
　　倒是奚炎奇道：“你，还懂这个？”
　　叶昭阳嗯了一声，又道：“本月十九日午时，大凶之时。”

　　唐青流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神秘莫测起来。而奚炎转过头去继续写字，随口问道：“方才大师的意思是，要我们三人一同来么？他是真的知道你要问的事情？”
　　唐青流道：“我不确定，但总要来看看。这时辰说得奇怪，莫不是他知道到了那时，会生出什么变故来不成？”
　　奚炎写完，将纸笔放好，与僧人互相行了礼，方道：“也许是这样。”他看了看周围，待那捧着纸笔的僧人走远，又道，“这也是情理之中，神龟现世的话，修为高深的人会感知到什么也正常，只是不知那神龟到底是什么来历，又和这小镇有什么联系。”
　　他说着，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脚下。自从听幽喃描述了神龟的体积之后，他总觉得自己时刻走在一座岌岌可危的吊桥上。虽说那龟定然是在小镇建成之前就已经深埋地底，多年来未有动静了。
　　不知是不是得道高僧讲话都是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十九日，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恐怕，现在的一切揣测都是无用的。他们得到的信息太少了。
　　唐青流说：“罢了，离十九日没多久了，到时再见吧。”他又深深地看了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叶昭阳，转头离开。
　　“你记得通知幽喃，他在场的话肯定比我们更了解情况。”奚炎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唐青流不置可否地冲着背后扬了扬手。

　　奚炎和叶昭阳放慢了脚步往外走，他等唐青流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才低声道：“抱歉啊，好像把你牵扯进来了。”
　　叶昭阳：“你为什么要道歉？”
　　“呃……”
　　没等奚炎想出回答的话来，叶昭阳很快又道：“这对我来说，完全不是件坏事。”
　　“……”奚炎瞟了他一眼，“你好像变开朗了。”
　　“你转移话题。”叶昭阳立刻说。
　　“这回真没有，我发自内心的感叹。”奚炎伸出三根手指举到耳边，“刚认识你的时候，问你十句话你能回我一句就不错了，更是没见你跟别人说过话，现在你都会主动跟不怎么熟的人说话了。”
　　他暗自思忖了一下，叶昭阳和唐青流才见第二面，今天更是才第一次见田村先生，说他们“不怎么熟”应该还算是恰如其分吧。
　　叶昭阳想了想，似乎真被他说中了，不自然地将头扭向一边，道：“不，不好吗。”
　　“当然好。”奚炎失笑，摸了摸他的头顶，“再多和我说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