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笙不归尘》风奉玄

3、第三章 韬光养晦

　　第三章 韬光养晦
　　龙尘摔在一片柔软的草垫上。
　　隋清廉摔在他旁边。两个人刚互相把对方扶起来，就看到银链所连着的那一端，云浩天施然落地，姿态相当轻盈。龙尘抬起头，发现他们身处一处水草肥美的平原，太阳虚虚地挂在空中，温暖、光明又不真实。
　　“此为韬光秘境的第一层。”云浩天道，“此秘境共有三层，药材、宝矿的品级逐层递增。”
　　“那我们何不直接进入第三层？”龙尘问。
　　“每层只有一个连接口，须得我们慢慢找寻，不如就在此采一些低阶灵药。”云浩天四下里望了望，“那边有一丛香石果，我们去摘来吧。”
　　“香石果？”
　　“一种很甜的水果。”隋清廉解释道，“我是觉得甜过头了。”
　　“呃……其实说是有什么顺畅经脉的功效？”云浩天已经蹿出去开始摘果子了，听到隋清廉这话回过头来，有些茫然地回想着，“不过它好吃，好吃的程度比它的功效什么的要高得多。”
　　龙尘眨了眨眼。他有样学样地拗断香石果的茎，把饱满的果子在衣摆上擦了擦，剥去果皮咬了一口。
　　甘甜的果汁立刻充斥了他的口腔，他以前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水果，当即一个接一个地吃起来，这丛香石果很快就被两个人瓜分殆尽。
　　“你过会儿会没胃口吃别的。”隋清廉看着努力忍住一个饱嗝的龙尘，提醒道。
　　“诶？”
　　“还有别的好吃的，很多。”云浩天把手指上的果汁舔干净，“没关系，反正每次秘境开启都是十二天，掬尘道祖就很喜欢这个数。”
　　龙尘敬畏地看着云浩天每走几步都能从地里树上挖出吃的好好吃一顿，又看了看只吃过点脆盐叶的隋清廉，终于提出疑问：“云前辈，你……不撑吗？”
　　“他不撑。”隋清廉道，“他吃不饱，所以你别跟着他乱吃。”
　　“唔。”云浩天嘴里塞满了一种黏糊糊的水果，努力地闭着嘴嚼着，发出声音以示赞同。
　　于是第一天，他们一整天都在“找可以吃的东西”和“看云浩天大吃一顿然后跟着尝尝”之间度过。龙尘对云浩天怎么都吃不饱这件事感到惊奇，但鉴于云浩天没有对他的事发表更多疑问，他也就对此保持沉默。
　　不过那么小的身子能塞下这么多吃食也真的……太令人惊奇了。
　　路上倒也不是没看到矿石，比如说什么下品甚至中品灵石的。云浩天目不斜视，隋清廉亦然，龙尘看着一群人已然开始为了争抢一个小矿洞打得不可开交，摸了摸怀里那一袋子五百多块中品灵石，不由得有些唏嘘。
　　而此时云浩天还非常看不下去地嗤道：“不就是为了点钱，至于么。”
　　龙尘：“……至于的，寻常百姓家大多都生活得很清苦。”
　　云浩天：“那也没得法，天命如此，挨个救助等于逆天改命。人人都有自己的福气，活个自己高兴满意安安稳稳就是了。你把他放进黄金堆里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好事，指不定隔日那人就不再是他自己了。”
　　龙尘微微扬了扬眉毛：“云前辈当真是有大格局的人。”
　　“龙尘道友谬赞了，不过是家里钱多。”云浩天非常实在地答道，“有空来济州玩吧，家门口方便些，我也能好生招待你。”
　　“在下却之不恭。”龙尘道，“一路上都是云前辈在指点我，又怎好意思再去云前辈家中叨扰。”
　　“这有什么可叨扰的。雷云宗太大了，弟子又少，我有时候和清廉他们绕着山走都碰不见一个人，巴不得能多几个人热闹一些。”云浩天满不在乎地摆手，“我师叔同你一样是风系天灵根，到时候大可让他指点你一番。”
　　龙尘自是好生道了谢。幻境里的夜色很快就降临了，云浩天抓紧时间把一棵树上的果子摘了个干净，拿袍子兜着，一头扎进了隋清廉搭好的帐篷里。
　　帐篷里用空间法术拓宽，看上去竟像是个寻常人家。龙尘看着云浩天哗啦一下把果子全部倒在木桌上，跟着二人在桌边坐了下来。
　　“通往第二层的入口开了。”隋清廉突兀地道。
　　“是吗？那我们明天往那边赶便是。”云浩天手上剥着果子坚硬的皮，最后从中剥出了四五瓣半个巴掌大的白花花的果肉。他捏起一块咬下去，咀嚼间似乎十分满意，然后将剩下几块双手一捧递上去，有些含混不清地道：“清廉，龙尘，甜的，吃。”
　　隋清廉拿起一块吃了；龙尘道着谢，双眼微弯，伸手捻起一瓣来，规规矩矩地咬下去，然后双目一亮：“是山竹吗？”
　　“巨山竹。”云浩天说，“吃起来味道是不是更好一些？”
　　“好吃。”龙尘说。然而这句话话音还未落，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巨响，帐篷里都跟着地动山摇起来。
　　隋清廉反应极快，拂开帐篷便探身出去，背后用布包着的武器松开。龙尘只见蓝光在眼前一闪，隋清廉手上已多了一把长刀，将射来的羽箭尽数斩于刀下。
　　这厢云浩天还在忙着剥第二个巨山竹：“闹腾。清廉你快些，我把果肉给你剥出来放着。”
　　隋清廉嗯了一声，人已经出去了。龙尘微微拂开帐篷帘儿，就见隋清廉背对他们立着，手上长刀带着寒气电光，朝着来人直劈过去。
　　云浩天哼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手上开始剥第三个山竹。他从乾坤袋里拿出来了个琉璃海碗，把剥出来的果肉整整齐齐地码了进去。龙尘有些担心，云浩天倒是毫不在意：“这秘境里没有比凝脉期更高阶的修士了，若是这点人清廉都解决不了，那他这凝脉也白突破了。”
　　“凝脉亦分等级。”
　　“但就算是清廉的凝脉一层，也要胜过常人的七八层。”
　　“我若是连那些人都胜不过，如何能和你打？”
　　龙尘一惊，这才发现隋清廉已经回到了帐篷里。他走路无声无息的，这会儿已经蹙着眉在旁侧的长凳上坐了下来。云浩天面色如常地把海碗推给他：“喏。”
　　龙尘看着新奇，却也不再多问二人的关系，只听着云浩天认认真真地道：“我就算了吧，我们有区别的。你凝脉一层能和凝脉七八层的打，我凝脉一层的时候刚步入金丹的那些人都没办法拿我怎么样，咱们不一样的。”
　　龙尘：“……”
　　隋清廉：“我能练到如今这个地步，总有一天也能打败你，你等着便是。”
　　云浩天咬着山竹，嘴里含混不清，却依然很严肃：“你不能……唉，人是有极限的……”
　　“你能做到，为什么我做不到。”
　　“因为我天赋异禀。”
　　这边两个人还在互相呛着，地面却又是一震。显然外面又来了一拨人。云浩天满手果汁，微微蹙了蹙眉，拍拍手掌便要跳下凳子去解决掉，龙尘却将他拦了下来：“我去吧？”
　　“你尚未筑基，外面是几个筑基中游的，你天资不错，但还是不要做这种越级过头的挑战。”云浩天说，但话音未落，龙尘已经越过他走出去了：“只是试试身手……如若是我逞能，还要劳烦云前辈出手相救。”
　　云浩天听了，便只是随他一道出去。出门一瞧，果不其然，三五个人站在帐篷外，其中一个肩扛一柄巨大的石锤，也不多说废话，见他们出来便砸！
　　“还挺有礼貌的。”龙尘奇道，“这么大的锤子，居然不趁着我们还在帐篷里就砸下来。”
　　“因为我们的帐篷是法器，怕砸坏了没法据为己有了吧。”
　　“真的？不怪得里面干净宽敞又凉爽。”
　　两个人宛如在乡野小路间唠嗑一般悠闲。大汉吼着他们听不懂的方言将巨锤砸下，龙尘头都没回，只是抬起了右手，而那只手，稳稳地将石锤托住了。
　　《太玄剑势》三式·五岳为轻——
　　龙尘脚下未动，稳如泰山，托住那巨锤的手反过来捏紧了斑驳的石块。
　　二式·流星飒沓！
　　那小山一样的巨石由他手上托住的那块开始土崩瓦解作细沙。莽汉看着自己手中仅余的锤柄目瞪口呆，几人迅速烧了几张障眼符遁去，想也是再不敢来。
　　云浩天则被他这一手惊到——他看得到灵力循环，因此也就知道，龙尘刚刚一丝灵力都没调动，全凭着□□凡躯扛下了那巨锤。
　　“云前辈？”
　　“你……这是什么功法？”
　　“我想想……应该是锻体的功法罢。”
　　“少来，我可没见过你这样儿的体修。”
　　“我应当算是剑修，只是所习剑法有锻体之效罢了。”
　　云浩天好奇。倒不是因为他想贪龙尘的功法，他真的就只是好奇而已。
　　他自己练的功法天下绝无仅有，而且也只有他练得来，所以他绝对不会在这种方面产生什么嫉妒之情。他好奇的就只是，这个人到底练的什么法术。
　　外面飞沙走石，三个人凑到一起一合计，决定不如先行赶到第二层去。隋清廉收了帐篷，三人继续悠哉游哉地朝着第二层的入口方向走，在此期间，龙尘也了解到了更多所谓“秘境”的由来。
　　“韬光秘境是掬尘道祖当年结成九转金丹时引发的紫霄神雷，生生劈出了一处多生灵石药材的秘境空间。”云浩天道，“韬光秘境算是最友好的秘境了，若是你愿意，今后遇到其他秘境，也可以和我们一起。”
　　龙尘自是连连道谢。于是云浩天又与他讲起自己的感想来：
　　“我雷云宗一直与掬尘道祖交好。世人皆慕强，我宗也不例外。此人属实是位天赋绝佳又一心向道之人，我师父师兄皆十分看好他。”
　　龙尘听着，觉得有趣：“在来景都前，我亦听过些关于此人的传闻。”
　　“是了，他是当今世间唯一一位化神道祖。”云浩天道，“其人有些冷漠，却是正直纯善之人，值得相交。”
　　龙尘认真记下，末了笑道：“此人取名倒是与我有个共通的字儿，也算缘分。贫道不才，便将这当作自己今后武学道法也能大有进益的好彩头了。”
　　云浩天闻言倒是点了点头：“你根骨极佳，必将有大进益。不过日后若不是有什么大的必要，我倒不想带你去见那位掬尘道祖。”
　　“这是为何？”
　　“掬尘道祖好生冰冷无趣。”云浩天直言道，“我更喜欢山海宗的白宗主些，总是温雅好说话。待我们回去雷云宗，若是能赶得上五大门派大比，便带你去见见白宗主。”
　　龙尘自是笑着道谢。三人说着话儿，来到了通往第二层的石阶处，云浩天不由得感慨：“在这方面，我倒是十分喜欢掬尘道祖。他的秘境从来都直来直去毫不拐弯，是珍宝便是珍宝，是凶险便是凶险，是梯阶便是梯阶，万不会出现那般弯弯绕绕一环扣一环的破烂玩意儿。”
　　“如此说来，这位掬尘道祖倒是个真性情的直爽之人。”
　　“是。你瞧他心境有多开阔，才刚金丹便已有三层境界了。”云浩天边向上走，边指着那隐隐从第二层透下来的柔光，“大片的田野，高耸的山脉，森林湖泊，矿山城池，人间百态……天下都在他心里头装着呢。”
　　“……”龙尘有些触动。他登上第二层，顿时眼前一亮——面前的景色已不是第一层的山川荒野，而是田地村庄，隐隐约约地，似乎还能看到远处的袅袅炊烟。他总觉得面前的景色十分熟悉，令他心下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