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红楼》晕想衣裳

15、第十四章（已修）

　　且说林如海一行，三月二十一日于都中启程，走运河，过大小船闸三十余处，船行八十余天，至五月下旬停船靠岸，终于到了扬州。
　　此时码头上早有地方官员接迎，随从车马也早已备的妥当，然而纵是如此，贾敏这里亦是百般忙乱，不是这里哪个忽然遣人来报少了行李，便是那边哪个慌手慌脚磕坏了箱笼，纷纷扰扰，只乱个不休。
　　再兼之前两日临到扬州时，黛玉不期又在甲板上着了风寒，如今便更是多添了一宗事，且不论别的，只原本预备的软轿便坐不得，只得又换马车，里面被褥软枕等亦要重新铺陈。
　　如此诸事烦扰，饶是教主如今只被人抱在怀里，也被眼前这一番忙乱搅得心神不宁，幸而贾敏遇事不乱，又调配得当，方才赶在正午之前到了扬州盐政署衙。
　　而这里林海一到了任上，也果然如他之前所说，只到了扬州地界便再无一日闲时。下船当日只在内宅里略四处看了看，晚间便被一众同年硬拉去喝酒了；第二日便拜见上官，此后又会见众同僚幕友，至六月初一日，林如海焚香拜印，已是交接完毕，开堂受事了。
　　教主本以为阖府上下忙乱至此，这林海亦未必能立时便为他寻到合适业师，不想这官宦人家权势在手，行事起来却是比前世他在魔教中还要便利许多——扬州本地的世家大族、盐枭富商等正愁没有门路与这新盐政相交，林海只将意欲为一双儿女延请业师一事放出口风，便不知有多少人已经将此事记在心上，背地里劳心劳力访遍扬州地面，如此只不上两日，这事情便办妥了。
　　可巧教主那一日亦在林海书房中，举荐之人说话时不曾在意这垂髫小儿，因而倒让教主将自己未来这先生的底细听了个明明白白。
　　原来如今这被举荐而来的先生姓贾名化，表字时飞，别号雨村，本贯胡州人氏，他祖上也是诗书仕宦之族，只因他生于末世，父母祖宗根基已尽，因此便也同林海一般是从科举出身。
　　只是这贾雨村仕途却不如林海一般走得畅快，他原本排班按次已在大如府做了一年知府，不想却又因初入官场不能与同僚和睦，反吃罪于上司，被人寻了个空隙，作成一本，最终却又落得了个被参贬革职的下场。
　　虽此时举荐之人说这贾雨村乃是游览天下胜迹聊散心境时，偶然游至淮扬地面，因偶感风寒方才耽搁下来，现大病初愈，又因盘费不继，方才托他谋此西宾一职，然而教主对此种说辞却半信半疑——俗语说得好，“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贾雨村既然能将一众家小属从送至原籍，安排妥当，自己又岂能两袖空空未做好万全准备便游走四方？况且即便是盘费不继，只堂堂进士之才做什么不能，为何偏要托人谋这为小儿启蒙的西宾一职？——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至于那贾雨村到底所图如何，教主也不很关心，他本就对这文教习无甚期待，自然对此亦无可无不可，因想“管他算计什么，前面总有林海那老狐狸挡着，只算计不到本座头上就是了”，因而此时虽怀疑那贾雨村用心不纯，然而也只是将这念头在心中略想了一想，便将其放下了。
　　而林海久混官场，见惯了各种阴谋阳谋，自然也是不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
　　隔了几日，黛玉风寒渐愈，贾氏亦已将府衙西北角上一处内有七八间房的院子隔出来，林海见诸事妥帖，便备好贽见礼将这贾雨村请了进来。
　　一时两下相见，教主原以为贾雨村既被同僚上司所不喜，其人必是面目可憎，不想一看之下，却发现这人倒是生了个好模样——腰圆背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只不论其品行如何，这皮相倒是称得上一表人才了。
　　再观其言谈举止，但见他与林海就两小儿如何开蒙一事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却是也看不出半点贬谪之人惯有的压抑愤懑之态。
　　然而教主平生阅人无数，却是知道越是此种样人，心机越是深沉，只与其交往，一行一止都需格外小心，“幸而本座如今不过垂髫小儿，只同这厮念些《三字经》、《百家姓》也就罢了，若是如林海这般需时时与其虚与委蛇，只怕烦也要烦死了。”
　　只教主腹里虽有这些主意，面上却对这贾雨村恭敬的很。自此后，贾雨村就在林府住了下来。
　　教主每日晨起到贾氏处问过安后，便与黛玉一同到其院中去。那贾雨村倒也因材施教，与黛玉讲的便是《四书》、《五经》，到了教主这里，便只有大字描红、《三字经》一类了。
　　不过教主也并不因此而感到有何羞愧，虽自进学日起，每日里便又从黛玉那里多得了许多白眼，只教主自认能屈能伸、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必将成就大事业之大英雄，如今虽顶着个三岁的壳子，却也不该同这些俗世之人多做意气之争，因此左右无人时倒也并未次次与这黛玉针锋相对。
　　只是，教主本以为文教习来得如此容易，武教习必定也是指日可待。
　　未想他在贾雨村这里每日熬煎似的坐了半个多月，那林海许下的武师傅却是一直迟迟不见踪影，而后撒娇扮痴地一问才知道，原来林海竟是过后又改了主意。
　　一则是因为武师实在难寻，虽也有人举荐，只事关教主安危，一时之间林海亦不敢轻信；二来林海亦是怕教主此时将将启蒙，恐还未入门便因习武而移了性情，日后不好进学，又想幼子年纪尚小，习武亦不急于一时，因此便将此事暂且放下了。
　　然而教主这里还指望借习武之机能光明正大修炼呢，又怎肯让他如此轻言放弃？——只可惜过后教主为此事几次缠磨，却都也未能如愿。。
　　缠磨的次数多了，林海这里最后方才放出话来，说道，“什么时候比得过你姐姐，什么时候才能让你练武呢！”
　　林海原是为了搪塞幼子方才有此一言，那玉自两岁起便已亲由贾敏教导读书识字，且经年手不释卷，而主此时却是刚刚启蒙，如何相提并论？却不曾想，这姐弟二人听了这话，却是各个心中暗喜。
　　原来这林黛玉年纪虽小，却最是爱掐尖儿要强的一个。因林家只有她和教主两个，又非一母所生，平日并不亲厚，是以凡事便必要压过教主一头才能顺心遂意，只因之前在船上被贾敏训斥一番，如今方才有所收敛。然而到底心中不平！
　　自来扬州后，又见庶弟每日不过是点卯应景，一味在先生面前投机取巧，心中便更是厌恶。平常有心在父母面前揭穿，又恐被母亲说是“不悌”，惹父亲不喜。如今听父亲此番话，黛玉方不由得心中一喜，心道如此一来，不但能在父母先生面前大展奇才，更能将那‘不学无术’的庶弟压倒，令父母看清此子不过是“金玉其外”，也算得是一举两得。
　　而教主这里便更是称愿！
　　他固然不信仅凭文试胜过黛玉便可令林海改变心意，然而封天下众人悠悠之口难，若是只堵林海一人之口，却是太容易不过了。
　　那黛玉虽聪慧，只说到底，却也不过是个将将只读过几本圣人诗书的小女孩子罢了，又怎比得过他这等经活两世之人？
　　更何况他东方不败前世号称“文成武德”亦非浪得虚名！当年他虽因童百熊之故错投身江湖，于诗书一道并无多少涉猎，只架不住天生奇才，生来便有“目所一见，辄诵于口；耳听暂闻，不忘于心”的本事，莫说是此时与一姑娘比试文章了，便是将这天下的诗书都找来，只用不了半月，教主亦能倒背如流。
　　只可怜黛玉却不知自家这“惫懒顽童”背后竟藏着这许多机密，因而自林海说出这一番话之日起，便时常拉着教主一起请林海考校功课……
　　其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虽然每次考量时，教主皆小心谨慎，只看黛玉如何应答他便如何应答，一言一语均效仿小儿，不露半点异状，然而只即便如此，在旁人看来亦已经是足够稀奇。
　　且不说他此时入学多久、又何时不声不响背下这许多学问，单只看他站在那里不恐不惧面对众人侃侃而谈便已是不寻常；况且那黛玉每每挑拨之时又皆是有备而来，并不拘一书一册，然这三岁之子却皆能对答如流，就更不得不让人称奇了。
　　如此几回之后，黛玉亦是心思机敏之人，因见始终未能称愿，甚而非但未能博得满堂喝彩，反被口齿不清的幼弟几次比过，于是心知不敌，便也不在林海面前主动提起考校一事了；此后再见教主，亦把那傲气减去三分，然又更疑心幼弟心机深重，处处算计于人，因此不由得更加不喜。
　　好在教主如今却也不在意她如何看待，既不当家，又不管事，不过是仗着嫡女身份且又比他大一岁罢了，得她高看低看又能如何？——于是依旧只一心缠磨林海。
　　至七月中旬，林海终于再寻不到其他借口，又见幼子日日苦求，不像一时意气，于是思量再三，只得郑重答应为教主延请武教习。
　　只又与幼子约法三章，一则不许叫苦叫累，半途而废，二则不许耽误学业，称“文武双修，方是将帅之才”，教主亦点头应是，三则便是勒令教主习武之后不得人前显盛，教主自然也是无可无不可。
　　于是父子二人议定，林海这方才真正运作此事。
　　如今却说起来，虽林海这辈已是从科举入仕，然而溯本求源，其林家祖上却是实打实的武将出身，现如今虽老辈人大多不在了，不过世交往来，实则林海此人在军中也是还有些人脉的。先时只因他不愿幼子过早习武，方才几次推脱，而如今父子二人达成一致，行动起来倒是也不难，只不上几日，便又有世交好友荐了一位教头前来。
　　说来也巧，恰好这教头除精于骑射功夫之外也懂一些内家养气的功夫，于是教主心中便更是称愿，心道，“且不管他本事人品如何，且只为日后打坐修行时再不用找寻诸多借口这一桩，这‘师傅’便已然拜得不冤了”，因此也不问渊源，只一见面便心甘情愿地拜了此人为师，。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说

　　以后章节就是新的啦！！！哈哈，修文真是一件令人抓狂的事情，改一个字、改一句话、改一个段落……要逼疯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