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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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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
子矜前一晚几乎没有睡,起来的时候已近中午。难得的是乐乐竟然也没有来吵她。
子矜随手披了件外套去乐乐的房间,迷迷糊糊的经过客厅,重又折回来站定:“你……还在?”
他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纸,“嗯”了一声。
“下午我要去见个朋友,带乐乐一起去。”他哗的翻过一页报纸,漫不经心,“要一起么?”
“什么朋友?”
“刚从国外回来的。”萧致远简单的说,“袁子衣,以前的朋友。”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印象,子矜站在原地,脑子似乎清醒了一些,皱着眉问:“为什么要带乐乐去?”
事实上,因为子矜执意“隐婚”,且她对萧致远的社交圈没什么兴趣,他也就很少带她和乐乐去见朋友。
“她想要见见乐乐。”萧致远轻描淡写的说。
记忆深处的人影慢慢浮现出来,子矜脱口而出:“是她啊!”
萧致远有些意外的放下报纸:“怎么,你认识?”
“不是。”子矜讽刺的笑了笑,“以前听说过,你的前女友?”
萧致远的前女友,或者说,最爱。
这些是她在永清传媒实习的时候在茶水间听说。虽然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但是并没有妨碍萧三公子的这点桃色传闻成为女员工们的最爱。这两人是真正的门当户对。袁子衣也并不是衣来伸手的富家千金,前几年,她在国外创办一个全新的香水品牌,大受欢迎。当时公司里的同事言之凿凿的说,最初是她提的分手,而萧致远又天生骄傲,两人才会阴差阳错的分开。
传闻终究是传闻。
可是作为萧致远的妻子,子矜知道,这个男人心底真的住着一个女人。他在意她,没人能触碰她——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就连萧家的家庭相册里,也有她的存在。
对于萧致远来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完美的吧?下午与她重见,不知他心底又是什么滋味。子矜淡淡的看着他,忍不住想,后悔,或是感慨?
他不置可否的看着她,竟浅浅笑了笑:“反正你并不在意。”
子矜沉默的看着他,心底倏尔有些异样。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若有若无的说起这些话。何必让彼此难堪呢?再说,她不认为自己做的比他过分。
譬如今天这样,要带着女儿去见前女友,自己不闻不问亦不反对,难道不是给足了他面子?
她懒得去纠结这些问题,转身要走,却听见他不经意的问:“你呢?下午干什么?”
他一说,她才想起来:“今天是周六?”
“怎么?”萧致远轻轻抿唇。
子矜有些不自然的转开目光:“没什么,我和同事约了去看摄影展。”
匆匆和乐乐告别,子矜甚至比他们父女俩还早出门。
她独自开车去了人民公园的艺术馆。
今天是一个时尚摄影艺术的开展仪式,门票极为难得,子矜看到门口拥簇这许多等待派对入场的观众,方嘉陵正低头看着手表。
“方老师,对不起,我差点迟到。”子矜微微喘气。
他却笑了笑,唇角的弧度温和,愈发衬得眉目朗朗:“没事,我也刚到。”
子矜从他手中接过了入场券,A4纸大小的铜版纸上印着摄影家最著名的一副作品。
一个年轻男人几乎同时与一头猎豹跃起,不同的生物,却同样线条流畅,充满爆发力。而男模侧脸专注的望向前方,五官轮廓堪称完美,因为这一跃,脸颊上的汗珠似乎都被疾风压得微微凹陷。
“江意融个人摄影展——”子矜看着摄影家的简历,忍不住惊叹,“这么年轻的女孩子?”
方嘉陵笑了笑:“看来你已经很久没有关注摄影界了。”
子矜有些赧然。但是现在,她仿佛觉得自己从那种死气沉沉的生活中复苏了,似乎对外边的世界、对曾经的爱好又有了兴趣。就像是久远的回音,静静的,莫名的将自己唤醒了。
她笑得像是孩子:“现在补课还来得及。”
虽说是摄影展的开幕,可是江意融并未出现,倒是照片里最常出现的男模倒是现身了。子矜自认为见过不少好看的男人,却也在裘子皓出现的那一刻屏住了呼吸。
这真正是个五官无懈可击的男人,难得还有傲然的气势。在台前鞠躬致意的时候,他提起江意融,语气却分外温暖。这样的刚强与温柔的反差,几乎令子衿倾倒。
她伸伸舌头,悄声说:“就算是只是看帅哥,这张票也值了。”
方嘉陵倏然停住脚步,微微勾着唇角看她:“子矜,你知道么?直到现在……我才能找到几分你以前的样子。”
子矜看着他明亮狭长的双眸,心绪有莫名的浮动……她本该说:“是啊,都有了女儿,怎么能和以前一样呢?”
可是这句话,在自己十分在意的老师面前,竟说不出口。
良久,她才静静的转开眼神,轻声说:“老师,我都毕业这么久了,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了。”
看完全展,走到艺术馆外,是这个城市夕阳西下的时刻,落日的余晖似是金色的绸缎,从城市的一端延伸至另一端。
“很久没回学校去看过了吧?要不要一起吃晚饭?”方嘉陵微微笑着看着她。
子衿踌躇了一下,恰好萧致远打电话过来,她走到一旁接起来。
“看完展览了么?”他的心情似乎很好,“一起来吃晚饭。”
子衿竟觉得松了口气:“你和乐乐一起吃吧,我不回来了。”
电话那边似乎还有女人的声音,轻轻笑着问:“怎么?她不愿意来?”
萧致远隐约笑着说了句“她不来就算了”,才对子衿说:“随你吧。我和乐乐晚饭后回来。”
挂了电话,子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心底莫名的有些烦躁。她转身走向方嘉陵,扬起唇角:“走吧。”她随手将邀请卡塞进包里,并未注意背面上的滚银小字,低调而内敛:永清传媒。
就在子矜身后,艺术馆的二楼,深棕色的落地玻璃窗后隐匿着的两个人影。
其中一人的眸光斜斜挑起,望向身边的男人,“萧致远,你的控制欲呢?”
等了许久,也没有回答。
她回头,他却已经抱起了躺在沙发上的小女儿,若无其事的说:“走吧,去吃饭。”
她便无限叹惋:“其实我是真的想认识她。”
“总有机会的。”他淡淡的说。
子矜回家的时候家里还没有人。
她洗完澡,萧致远才带着乐乐回来。
乐乐连鞋都没脱,径直奔向妈妈:“妈妈,这是阿姨送给你的礼物。”
子矜从女儿手里接过包装精美的木质盒子,握在掌心,有些迟疑的抬头问:“谁送的?”
“子衣送你的。”萧致远轻描淡写的说,“她的公司最经典的一款香水。”
“妈妈,阿姨身上香香的,好好闻哦!”乐乐夸张的吸了吸鼻子。
子矜并不想承认,可是心底确实滑过酸涩的滋味,她捏捏女儿的脸颊:“是吗?”
乐乐认真的点头:“而且阿姨好漂亮。”
萧致远就斜斜倚在墙上,看着母女俩的对话,微笑着一言不发。
“你们……在外边吃饭的吗?”她有些不自然的问他。
“回家吃的。大哥二哥他们也在。爸爸很久没见到子衣了。”他波澜不惊的说,“你呢?艺术展看得怎么样?”
“蛮好的。”她沉默了一会,努力忽略那种不自在的感觉,“乐乐,该睡觉了。”
他走过来,俯下身亲了亲女儿,低低的说了句话。
乐乐拍起手来,充满期待:“爸爸,明天不用上学吗?”
他含笑点点头。
“你要干什么?”子矜蹙眉问。
“阿姨说要帮我做香香的味道。”乐乐高高兴兴的说。
一句近乎严厉的“不行”脱口而出。
子矜在开口的刹那就后悔了,一低头看到女儿委屈的表情,又看看神色渐转肃穆的萧致远,她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良久,才解释说:“她这么小,不需要用香水。”
他却讽刺的看着她,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甚至没有与她争辩,他只是蹲下去看着女儿:“乐乐乖,现在爸爸陪你去睡觉。”
将女儿哄得睡着了,他才离开小房间。
客厅里子矜坐在沙发上,她穿的是再普通不过的浅蓝色睡衣,侧影在灯光下分外单薄,如同一纸剪影。
他只轻轻掠过一眼,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离开,仿佛这个家,只有女儿值得眷恋。
子矜听到门关上的声音,目光最后落在手边那瓶精致的香水上。
瓶身纤细,晶莹剔透的盈盈一握,叫人想起风的味道。
而香水的名字叫做——
Night•Moment。
暗夜•瞬间。